《平复帖》是流传至今年代最早的名家书法墨迹，全帖纵23.7厘米，横20.6厘米，共9行86字，现藏于故宫博物院。此帖是陆机写给友人的信札，曾是《晋贤十四帖》长卷中的一件，在北宋时期流入御府，宋徽宗从帖文首行取“平复”二字为帖名，亲自题签并加盖双龙玺印。
西晋·陆机《平复帖》卷
纵23.7厘米横20.6厘米（画芯）
故宫博物院藏
原帖未署书者名字，宋人认为出自陆机之手，后遂衍为成说，当代虽有学者提出张芝书、陆云书等异见，尚无以撼动旧说。陆机（261—303），字士衡，吴郡吴县（今江苏省苏州市）人，一作华亭（今上海市松江区）人，西晋文学家、书法家。《晋书》称其“少有异才，文章冠世”，当时文学泰斗张华誉称：“人之为文，常恨才少，而子更患其多。”陆机与其弟陆云合称“二陆”，与顾荣、陆云并称“洛阳三俊”，而顾荣，字彦先，依多数学者观点，正是《平复帖》起首二字“彦先”所指。
此帖以秃笔写于牙色麻纸上，篇幅不长，却包含多个不易索解的疑题，比如：此帖是否确为陆机所书？帖中因纸墨损泐而不完整的两三位友人姓名应如何断定？“彦先”究竟是谁？均尚存疑问。而在书法研究领域，主要聚焦于两个问题：一是对帖文的释读，二是对其书体归属的判定。
《平复帖》历来以文字难识著称，清代顾复《平生壮观》称其“字奇幻不可读”，近代傅增湘题跋亦称“字奇古不可尽识”。《淳化阁帖》《墨缘汇观录》《平生壮观》《大观录》等载录此帖，但均无释文。宋代米芾《书史》曾记载欣赏此帖的情形，应对帖文有所辨识，但未作记录。直到明代张丑，才释出“赢难平复病虑观自躯体闵荣寇乱”十四个字，张氏《真晋斋记》有载。其后虽有书家、学者做过辨识，但未有实质性进展。日本《书道全集》收入此帖，也只释出六个字，且有明显误释。当代启功先生首次释出全文，虽个别字尚难确定，也有人提出商榷，客观而论，启功的释读是迄今最为广泛接受的一种。启功《 < 平复帖 > 说并释文》一文给出的释文为：“彦先羸瘵，恐难平复，往属初病，虑不止此，此已为庆。承使□（唯）男，幸为复失前忧耳。□（吴或左）子杨往初来主，吾不能尽。临西复来，威仪详跱。举动成观，自躯体之美（或异）也。思识□量之迈前，执（势）所恒有，宜□称之。夏□（伯）荣寇乱之际，闻问不悉。”
有关《平复帖》的书体，历来有两种观点：其一，是章草。明代詹景凤《东图玄览编》说：“陆士衡《平复帖》以秃笔作稿草，笔精而法古雅。”其二，不是章草。清代顾复《平生壮观》说：“《宣和谱》注之为章草，非也。”清代安岐《墨缘汇观》说：“相传平原精于章草，然此帖大非章草，运笔犹存篆法。”当代主流观点认为其书体在章草和今草之间，属于由章草向今草过渡阶段的书体状态。
《平复帖》之所以难识与难断，主要原因有三：首先，帖字用秃颖硬毫书写，易书直折笔画而难以圆转，点画不像常见法帖那样清晰精到；其次，陆机牵挂好友病情，内心急迫，故运笔速度较快，笔画转折趋于简括；最后，个别字整字和主要笔画损泐，信息不完整。因此，此帖呈现书体与皇象、索靖作品有较大差异。读帖、临写时如能在想象中“补足”圆转过渡及缺失的波磔部分，则与规范、通行的章草并无太多实质区别。
《平复帖》的价值，诚如明代董其昌题跋所说：“盖右军以前，元常以后，唯存此数行，为希代宝。”此帖存世迄今1700多年，随着岁月的淘洗和研究的深入，“传世墨迹第一”的地位和价值将与时俱增，相关疑题也有望得到解决。另外，此帖因字数较少，部分字形不全，因此更适宜于欣赏，由读帖体会其骨梗、古雅之气，而不太适宜临习和用于创作。尽管如此，近年亦有书家以此书风创出佳作。
（文章选自王谦编著《中国历代书家法帖辑选·陆机平复帖》）
书法家简介
王谦，艺术学博士，山东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山东曲阜人。毕业于复旦大学、中国艺术研究院。出版著述20余种。《从“通人之学”到“通人之书”：沈曾植书法研究》获第七届“啄木鸟杯”中国优秀文艺评论著作奖，入选《书法》杂志“2022年书法好书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