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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离别盼聚首——记单应桂老师移居云南高黎贡山二三事

来源: 文化视界 2024-07-26 10: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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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离别盼聚首

未曾离别盼聚首——记单应桂老师移居云南高黎贡山二三事

山东女画家们在单应桂先生云南新居。 

去年夏初的一个晚上,散步遇到王小晖,她说,慧萍你知道吧,单老师要移居云南了,正准备启程呢。我心一惊,移居云南?老人家可是90岁的高龄啊!这位生在济南长在济南被济南这片热火朝天的火炉养过烤过炼过的老艺术家,居然把燃烧了大半截子的生命突然置于一片彩云之上,就要飞走了。而她的朋友和学生们,这些和她一起燃烧过艺术生命,释放过青春年华的后辈们,想象着她离去的背影,与之交集的过往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就说我吧,十几年前做媒体时,对“单应桂”三个字,是久闻盛名未识其人。有一天,她的接任者,山东省女画家协会主席,她的学生我的好友王小晖,在看完我的一篇文章后说,你给单老师也写一篇吧,写她的不少,她满意的不多。我说,我写的她会满意吗?我是一个不懂画的外行啊。小晖说,那你就试试嘛,写多了就懂了。于是,在一个书画笔会上,小晖带我拜见了单老师。那天我特意穿了一件红色T恤衫,买了一束鲜红的玫瑰去见她,女儿说,你这是想把太阳点着吗?

单老师和我母亲同龄,见到她,我迅速搜索储存在大脑里她的照片、影像迅速做着对比,从此这张脸在我眼里就变得越来越好看,越来越有味道了。同时,在这张脸上我也依稀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未曾离别盼聚首——记单应桂老师移居云南高黎贡山二三事

单应桂先生新作《寻根》系列之一。

一年后的又一个夏天,在单老师家里采访她,我这个大外行虽然做了些功课,但在和单老师对话的专业领域里,还是露出了白花花的破绽,这让我汗颜不止。本来天就热,一个采访下来,身体的热和心里的虚热搅和在一起,让我的自信打了折扣。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常想,我和单老师的交集为什么大都发生在夏天?是老天爷给我机会让我自愧自省吗?

稿子写完后交单老师过目,老人家礼貌性地赞扬后说,有一个字是错的,记着改过来。这个错字就是我把引用李清照辞里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却”写成了“又”。她委婉地说,可能是打字的人打错的吧?我说不,就是我写错了。这个关键性的错字让一句好诗变了味儿,也让我记住一辈子。   

去年夏天,单老师去云南后写给女画家一首古体诗《寄友人》,她让女儿海宁也转给了我,这首诗有两句我最喜欢:“伯牙”思远人,无琴朝露弹。激动之下我也写了一首小诗“回单老师”。今年春节前我和女画家们到云南后,老人家把她的那首诗和我的都用精妙的小楷抄写在两张宣纸上,作为礼物送给了我。她指着小诗说,在抄写的时候,我顺带把你这个 “回”字改成了“答”。又是一个一字之差,一字之师,又一次让我看到了她深厚的学养。

算起来,我和单老师交往的时间并不多,但当下有书信往来的,她是唯一。

移居云南后,她给我手写过两封信,一封用微信发给了我,另一封我不让她寄,我要亲自拿回来,因为这封信的内容过于沉重:关于女性,关于女权。我和她都是文化领域里的女性创作者,也都经历过婚姻破裂,不同的经历,共同的感触,由此引发出这样一个过于庞大永远说不完也说不透的话题。我们相约:这次接着说。

这封大信,她刚到云南后就动笔了,密密麻麻写满了四页纸。当我把这封沉甸甸的书信拿回房间,躺在离她不远的小床上细细品读时,眼前出现了一幅画,单老师,这是您的作品《乡情》。您说过,这幅画的人物原型是您姐姐,一个被母亲收养的农村姑娘,站在一棵大树下,胳膊上挎着一只篮子,是去捡柴还是拔草呢?或者是装着几个新挖的地瓜萝卜,她盼谁而归?这幅画看哭了我,我觉得这就是童年的我,我的童年。还有,在您的那组乡村组画里,喂奶的母亲,和母亲一起蹲在路边卖苹果的女孩儿,她们,是我,也是我和我的母亲。十几年来,“我”走进了您的作品中,您也闪烁在我的文字里。“我”和您,在灵魂抵达的某些地方互为依存,互为营养,或为一片新绿,或为一束金黄,相拥在生命更迭的四季里。在云南的那个夜晚,读您的信,当落款处跳出“慧萍小妹”几个字时,心里一阵发热,这称谓对于我,既是尊重,平等,更多是亲人般的贴近和温暖,十几年的忘年交成了闺蜜。

这让我想起当年女作家铁凝看望杨绛先生时的情景,当她站在先生的客厅里,面对无比敬爱的百岁老人,竟一时尴尬,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好,是叫杨绛先生呢?还是杨绛妈妈杨绛奶奶?先生说,你何不叫我姐姐呢?两人大笑,用先生自己的话说,笑的很乐。这些文化里的亲人们比亲人还亲,比血缘更近,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的云南之行,是一次文化之旅,也是一次文化探亲。

未曾离别盼聚首——记单应桂老师移居云南高黎贡山二三事

山东女画家们在单应桂先生云南画室。

其实,在单老师尚未离济时,我们就已“先行”一步。王小晖、徐玉华大姐经常做功课,了解云南的风俗人情饮食起居气候条件,甚至连云南饮食里的“辣子”也想到了,单老师不能吃辣怎么办等等。尤其是王小晖更能操心,单老师做临行前的体检,她也跟着潜伏到医院打听查体结果,然后再打电话咨询航空公司能否登机乘车,当这一切成为定局,她就和我商量着为单老师送行。她说,咱一定要买束花,再买些小零食给单老师带着,你抱着花,我抱着吃的送老人家上车。她还强调,咱不能掉泪哈,让老师看着难受。说着的时候她就红了眼圈。

为了缩短济南和云南的距离,大热天,我们跑到单老师家,小晖和徐姐把单老师拥在沙发里开启了教学模式,手把手教她发微信,看视频,一群老花眼,一帮银发族各显其能,秒变快乐大本营。

回到家后,我突然想到单老师移居的地方是高黎贡山下的一个山寨,购物会不方便,就跑到一家商城给她买了几件应季的衣服,第二天午饭后给她送去。老人家试穿后说,在哪买的?穿着这么合适。单老师,早些年,我曾带着我母亲在那家商场买过衣服,售货员给她量了量腰围向我报数:二尺六!妈呀。这是关于我母亲除了她的年龄之外让我记住的唯一数字。而今,她走了,您还健在。在给您买衣服的时候,我恍若看见我的母亲向我走来……单老师,谢谢您。

放下衣服,单老师的儿子秦镜送我出门儿,走在他家门前的山坡上,一回头,明晃晃的太阳下,他家的墙缝里有一丛绿色的枝条探出头来,向我挥手,那是一盘苍老的树根萌发的新绿。

单老师,根在,灵魂在,云南不远。

(文/张慧萍)

(来源:人民网)

画家简介

未曾离别盼聚首——记单应桂老师移居云南高黎贡山二三事

单应桂,1933年出生于山东济南,祖籍山东高密。1949年参加工作,任新华书店编辑部(后为山东人民出版社)助理编辑。1956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受业于叶浅予、李可染、蒋兆和、李苦禅、刘凌沧诸先生。从事美术工作60多年,创作了大量美术作品并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美术人才。现任山东艺术学院教授、山东文史研究馆馆员,山东省美协顾问、中国女画家协会顾问,山东女书画家协会顾问、山东女书画家协会终身名誉主席。历任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山东省美协副主席、中国美协年画艺委会委员等职。1988年和1995年两次被评为山东省专业技术拔尖人才,山东省“三八”红旗手,1994年被国务院批准享受政府津贴。

[ 责任编辑:董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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