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当意识健全的时候,没有理由拒绝世界给你的诱惑。那么新鲜、陌生的面孔无疑拓印在你的脑海中,并在沉积的过程里不时地把它抖落出来,用记忆的放大镜审视它每一个细微的局部。这时亦发现,流逝的岁月尽管在无情中把记忆的巢穴冲刷得或零乱或残缺,然而历史的某一残片一但呈现在我们面前时,亦如织梭,旋即将那些久远的日子打捞起来,串为一束动情的花环。
现在,我被阳光拥抱,雨后的晴朗,让天空散发着湿润的清新。那首听过无数次的俄罗斯现代流行歌曲在耳畔浅浅地流动,拍击着不甘寂寞的心迹。女歌唱家伊琳娜沙哑、奔放的歌声从磁带中传出,寻着音乐的节拍,我开始了记忆的旅行。哈巴罗夫斯克的阳光如蒙太奇般从眼前淡入......
这一天是俄罗斯独立纪念日。傍晚时分,雨后的列宁广场清澈宽敞,阳光依然勃勃,一位陌生的小姐敲响了我的房门。一时没有翻译,便用电话与中国领事馆联系,原来她是美术馆的讲解员,叫列娜,是馆长安排她带我去看一场歌舞晚会。如同又一次恋爱的经历,我们并肩走在通往剧场的林荫道上。眼下的情景让我开始相信《圣经》上的记载,上帝的确有些自私,设置这种种的语言和文字的“围墙”,不仅仅是怕人类聚众“谋反”吧?
这是一个善歌善舞的民族,上演的节目十分精彩,观众席上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演出中你看不到交头接耳、口吃零食的现象,只见舞台上频频出现观众向演员献花的动人场面。列娜小姐也不例外,将自己带来的一支玫瑰花,献给了一为男高音歌唱家———我也认为那是最精彩的演唱。我被这场具有俄罗斯民族风格的演出所感动,演出结束后,我举起两只笨拙的手,做着惟有我明白的手势,向列娜示意我很高兴能观赏到这样如此精彩的演出。第二天中午,我将一件中国工艺品赠送给列娜,感谢她的热情与友好。接过礼物后,列娜两只褐色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翻译暗示我拥抱她。臂膀如弓箭般张开,列娜扑向我的怀抱,她玫瑰色的唇印留在了我的面颊上。随后,列娜兴冲冲地在她的背包里取出一盒俄罗斯现代流行歌曲磁带,说:“留个纪念吧。感谢画家的来访,也感谢画家喜欢我们的艺术。”接着她提议大家合个影,地点就选在她毕业的学校——哈巴罗夫斯克师范大学。原来列娜是这所大学艺术系的毕业生,由于喜欢从事语言工作,她放弃绘画做了美术馆的解说员。我们一行三人在校园的普希金塑像前,留下了一张至今都令我不时要看上几眼的照片。
那位在俄罗斯工作了好些年的中国青岛大姐,亦在私下里告诉过我,在俄罗斯如果你对陪伴你的热心小姐,不表示任何亲善的举止,那么对她无疑是一种不公允的评价。“我就那么不可爱吗!”她会对自己这样伤感。不是吗,第三天美术馆馆长一见我面,就笑着说:画家的眼力真不错!列娜可是我这里最漂亮、也是很聪明的女孩子。听她说你很喜欢她,是这样吗?从馆长的笑脸上可以看出,列娜能够赢得客人的好评,足以使她感到欣慰和骄傲。
告别了1902年成立的哈巴罗夫斯克美术馆,我有些恋恋不舍,不仅是列娜,还有陈列在这里的艺术珍品。近百年的馆史,相信会藏有我们熟悉的画家的作品,虽然看上去画风有些眼熟,皆因我不通外语,说不准那些作品出自谁的手笔,但作品下的标签却注明了它们问世于16或18世纪。本应知知更多,却留下了不确定的判断。在访问画家村的时候,与那里的画家进行交流依旧离不开翻译在场。信息的轮廓无误,但语境的精华毕竟失真不少,艺术的精神和艺术的内蕴,只有访者和被访者依靠“揣摩”和“演义”来完成。
我以为自己是一相情愿的冲动,因为不知列娜是否也有同我一样的“情感”流动。列娜的言行并没有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受西方影响女孩子都很前卫狂热,而是腼腆、矜持,充满少女的温情与质朴。在为我送行的路上,我见列娜的神情并不像以往的样子,她凝视着窗外,看上去好像有心事。走上停机坪,我与送行的人们一一握手告别。我见列娜的两眼有些湿润,也许同为艺术有过献身的经历,列娜扑向我,两臂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
此刻我能说些什么呢?
“I LOVE YOU!”尽管我发音不准确,相信列娜是能够听懂我仅会的这句英语的......
没有因此学会英语和俄语,列娜留在了我的记忆之中。时至今日,我和列娜的合影依旧摆放在我的画案上。她的相貌与好莱坞女影星朱莉亚·罗伯茨形似一人。
(文/孙承民)
(来源:從人之門)
作者简介
孙承民
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国家一级美术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民盟中央美术院理事
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画教授
黑龙江省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
“中艺指数”艺术品交易首位上市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