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有熟悉的人身影在阴雨蒙蒙的日子里闯入梦境，呼吸离我很近……
在我的记忆中，每逢淅沥的雨声敲打窗子，看到窗外绿树舞动衣裙的快乐，就会让我平添几分回归故里的安顿和憩豫，些许美好的奇思异想由此孕育萌生开了。说不好何以对冷雨有如此的偏执，以至于与“情人”幽会都要选择这样的季节和这样的天气。
窗外隐约想起了有雪雨交融的脚步声，这才恍然发现“惊蛰”已走过头顶，于是余光中先生那本《听听那冷雨》一书的文字，顷刻又生气盎然地在眼前浮现。余先生说：“惊蛰一过，春寒加剧。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开始，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天潮潮地湿湿，即在梦里，也似乎把伞撑着。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每每读到这里，心头都是一颤，这意境隽美、语言如诗的音画，犹如一帘冷雨扑入初春，让我竟然有了一点温暖的感觉。眼下虽说是春寒料峭的深夜，但我周身此刻似乎泛起了丝丝冷雨的潮湿，仿佛听到了地面上依稀溅起的雨泡，唱着自由的歌，浩浩荡荡。
“雨是单调而耐听的音乐是室内乐是室外乐，户外听听，户内听听”余先生如是说，“不仅要嗅，要听，还要舐舐那冷雨。”的确，千古尘烟，沧桑冷雨，每一年雨季的唱响，都会勾起我们对许多或委婉或凄美或爱怜的往事的拂尘。你悲壮也罢，欣喜也罢，或为周郎赤壁激昂，或为黛玉葬花落泪，那冷雨如何是不能不让你的思绪张开翅膀，至于彼此的个中故事与感怀，并非要如出一辙才是。是的，有雨的日子思想一旦被潮润，还怕生命不鲜活起来吗？有人抱怨长长的雨季搁浅了他们多少外出应酬的计划，可我却以为潮润的思想的际遇并不多，宁愿呆在安静的屋子里，敞开一点窗扇，有“情人”左右更好，在每滴雨水落地都敲响了一桩记忆中，扯出几道昔日的风景，解构现实，相连窃语，或者憧憬一番未来，在涂染一道别致的风情。
信念不应在这个季节沉沦，也许会感到有些郁闷和压抑，但我知道此刻的雨吟，无不让你在心底对曾经拥有的哪怕是稍纵即逝的情景怀有波澜，痛痛的不肯撒手人寰。曾几何时，有雨的日子我都手捧一杯香茗，守盼在窗前，听着姜育恒那首《有空来坐坐》的真情独白，凝望冷雨迷蒙的天空。那一刻，燃起了多少我对青春岁月的追念。当一束束久违的弧光在我的心界划过并释放出耀眼的光芒时，站在不惑之年河岸上，我忘记了自己已是蜗牛背壳，默默祈盼而立之年或许更为前久的时光与身影，可否再一次握握我那并不稚嫩的双手？
倘若说冷雨是可以潮润智者的思想，那么我也相信“情人”亦是可以抚慰仁者的心灵。对于冷雨的渴望，犹如是我对“情人”的渴望，只要认定自己快乐，能够潮润思想，潮润生命，就不在意别人是否以为幸福，这终究是美好的旅程。置身如此的境界，都市的容貌不仅有了光泽，田野的身躯也有了生机，而且我呆滞许久的感动此刻也复苏了知觉，混沌的心迹开始浮现和凸起它清晰的面容，才知道自己其实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容易受伤，同时发现自己与自己遭遇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让自己感动，让自己流泪。不论是雨中曲抑或是雪中情，步入天地合一的自然之境，心，都会有被清洗一般的快慰。只要你身体健康，自己爱自己，就会化作雪花飞舞，融汇雨珠无声，似雨似雪，经受一番冷雨的浸润，你便不会再孤寂。
按耐不住又一次把《听听那冷雨》一书打开，冷雨的脚步隆隆作响，它在等候我的迎接。我承认，不管是冷雨还是梦中的“她”，都曾给我带来过心领神会的礼物，正如些许得意的画作和有所得悟的觉醒，恰是在这冷雨“最最原始的敲打乐”中，有了殷实的色彩。没有冷雨的季节，何止引发大地的干旱，于生命亦将失去多少潮润思想与情感的诗歌。
（文/孙承民 甲辰惊蛰于泰居轩南窗）
（来源：從人之門）
作者简介
孙承民
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国家一级美术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民盟中央美术院理事
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画教授
黑龙江省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
“中艺指数”艺术品交易首位上市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