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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棉袄、“拾炮”、磕头……张志民:儿时春节最难忘

来源: 文化视界 2024-02-10 10: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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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棉袄

对我们这个岁数的人来说,盼着过年应该是儿时最大的愿望之一了吧。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春节那十来天时间,是我们吃得最好、穿得最好、玩得最好的一段时光。

土棉袄、“拾炮”、磕头……张志民:儿时春节最难忘

张大石头作品丨《北山大戏》

黑棉袄,灰棉袄,花棉袄

小时候盼过年,有很大的心思是为了那身新衣服。

那时候对孩子来说,过年几乎是一年当中能穿上新衣服的唯一机会。那时候孩子多,一个家庭有五六个孩子是很正常的,对大多数家庭来说,平时是做不到让每个孩子都穿上新衣服的。往往是哥哥姐姐的衣服缝缝补补,又穿在了弟弟妹妹身上,所以当时农村有“新老大旧老二破老三补老四”的说法。

土棉袄、“拾炮”、磕头……张志民:儿时春节最难忘

即使是过年穿的新衣服,也没有现在这么多花花绿绿的款式。那时孩子和老人穿的衣服颜色非常单调,几乎没有区别,主要是黑色,灰色,蓝色。也就是刚过门的小媳妇,穿的是花袄。如果哪个年轻人穿了一身军装,会吸引来很多羡慕的眼光,找对象也会容易些。

即便这样“土气”,穿上母亲亲手做的厚棉衣,仍是过年最开心的事之一。过年前母亲会用这一年攒下来的布票,扯买好布,一针一线为一家老小缝制出新衣棉袄。每年初一早晨醒来,我的枕头边保准都平平整整地放着一套新衣。

上炕

其实那时候也没有哪个孩子会嫌弃“土”,因为大家穿的都一样,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攀比的了。毕竟那时候冬天穿衣服,保暖是第一位的。那个年代气候要比现在冷很多,特别是我们鲁北平原,一到冬天就天寒地冻。有一次,我晚上睡觉前把喝剩下的热水留在了搪瓷缸子里,等我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那半缸子热水早已经冻成了冰块。这给了我一个灵感,睡觉前往热水里撒点糖精,缸子里再插上一根筷子,第二天早上就能吃“冰棍”了。

土棉袄、“拾炮”、磕头……张志民:儿时春节最难忘

张大石头作品丨《其乐无穷》

那个时候很多农村家庭没有取暖条件,甚至连那种铁皮炉筒子也用不起,那时候煤有钱也不好买,何况还没钱,木头又不耐烧。所以那时候取暖主要靠火炕,无论到谁家去串门,都会热情地邀请你上炕,坐在热炕头上盖着被子聊天,暖意融融。

“拾炮”

小时候过年还有一大乐事——放鞭炮。当年我的老家阳信还是山东一个有名的鞭炮生产基地。家里条件好点的,可以一次燃放一整挂鞭,玩个过瘾。但更多的是把一挂鞭炮拆成一枚枚慢慢燃放,就像吃糖豆似的,一个一个吃。就这样也不是想放就放,一挂鞭头数多的总共也就100响,得从除夕放到十五,所以得省着点,每次出门也就只舍得往口袋里装七八个。自己不舍得放,又想听听响,咋办?就怂恿其他小伙伴放一个鞭炮给大家听听。但大多都不会轻易“上当”,往往是互相用“激将法”,激别人先放一个。如果谁禁不住“忽悠”,早早就把家里存的鞭炮放完了,后面几天只能看着其他小伙伴显摆,只剩下眼馋的份儿。

土棉袄、“拾炮”、磕头……张志民:儿时春节最难忘

光这样“节流”也不是办法,还得想办法“开源”,但自己花钱再去买一挂鞭是不太现实的。虽然过年都有压岁钱,但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农村,大部分家庭都很困难,农民都是在生产队挣工分,10个工分才差不多值一块钱。所以,过年大人给到我们的压岁钱少得可怜,而且往往还没捂热就被父母“收缴”去大部分,留在自己手里的压岁钱就更少了。

后来我们想了个办法,去“拾炮”。除夕夜我们闻声而动,听到哪户人家刚在大门口放完鞭,就急忙拿着手电筒跑过去,弯腰四处寻摸那种哑火没爆炸的鞭炮,发现一枚就如获至宝,小心翼翼装进口袋里。因为拾炮的小伙伴很多,有时还会争抢,非常热闹。

土棉袄、“拾炮”、磕头……张志民:儿时春节最难忘

张大石头作品丨《蒲松龄与精灵》

我们发明了很多放鞭炮的花样。有的用破面盆、旧水桶盖住点燃的鞭炮,爆炸后声响会更大;有的把鞭炮埋进泥土里,只露出炮芯,这样威力更强。最常玩的花样就是左手举一小截土香,右手从兜里掏出来一枚鞭炮,点燃芯子,快速地扔到远处。有技术好、反应快的,把握的时机恰到好处,鞭炮还没落地就在空中炸开了,电光火石之间炮纸纷扬飘落……长大后我又尝试过这样的玩法,但此时心思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单纯了,学业、工作、人情世故……脑子总走神,注意力不集中,反应没那么快了,生怕鞭炮还没扔出去就在手里炸开了。

摆场子卖艺的武师

小时候过年还有一个期待,就是盼着河北那边的武师来村子里摆场子卖艺。阳信离着河北近,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耳濡目染,阳信在儒家的忠信厚道之外,又多了几分豪侠之气。特别是河北离我们最近的沧州,是中国武术之乡。《水浒传》中的林冲发配地,就是古沧州,“小旋风”柴进在这里接待了武松、宋江、林冲等一干英雄好汉。而沧州下面的吴桥县,又是杂技之乡。过年的时候,沧州一些卖艺的就来我们村头摆场子,表演武术和杂技,非常热闹。其中不乏一些身怀绝技的武师,我经常在戏台下看得如痴如醉。

土棉袄、“拾炮”、磕头……张志民:儿时春节最难忘

张大石头作品丨《钝剑》

现在我的作品中不时会出现一些侠客,笔下有意无意会流露出一些任侠之气,这里面就有当年那些武师的身影。

磕头

小时候,不光小孩子盼着过年,大人也盼,特别是上了年纪、有辈分的。因为过年的时候,他们能得到比平时更多的尊重。不是说平时别人就不尊重他们,只是平时农民都为了生计忙碌,没有心思特意用某种有仪式感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长辈的尊重。而大年初一这天,这种带着虔敬和真诚的“仪式感”则会表现得很明显。

这一天,上了年纪、有辈分的,早早就在家里等着了,等后生晚辈们来给他们拜年。那时候拜年,一进门先趴在地上磕个头,磕完头再起来拉呱、喝茶、吃瓜子。拜年路上遇到辈分高的,也不管是本家亲戚,还是普通邻居,当场就趴下给他磕头,边磕边说:“某某大爷(大叔)过年好!”有时候过年刚下过雪,路面还很泥泞,但也顾不上这个,该磕头就得磕头。当然,对方会赶紧把你拉起来。那种氛围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已经想象不出来了。这是一种很淳朴的感情、很真诚的尊重,敬天爱人,很有一些中国传统文化里提倡的天人合一的精神。

土棉袄、“拾炮”、磕头……张志民:儿时春节最难忘

张大石头指墨作品丨《鬼谷子携徒拜牛》

后来我考学考到了济南,在这里学习、工作和生活,拜年就不用磕头了。山东艺术学院老先生多、老教授多,我作为晚辈,初一肯定是要去给他们拜年的。每位老先生家里拜年氛围都不一样。比如,于希宁先生很严谨,去他家里拜年的人虽然多,但是不乱,很有秩序。王企华先生家就不同了,他在山艺教国画,他的夫人何锦文女士在山艺教音乐,所以去他家拜年的既有学画画的,也有学音乐的,再加上老先生性格很随和、爱开玩笑,大年初一家里谈笑风生,非常热闹。

土棉袄、“拾炮”、磕头……张志民:儿时春节最难忘

张大石头指墨作品丨《魏晋遗事》

古时候山高水远车马慢,人们见一次面不容易,所以古人的社会交往要比当代人少很多。那时的画家过年还有闲情雅致,在新年画一张“岁朝图”、“清供图”或“博古图”,祈福迎祥,清雅过年。但我们现在的画家恐怕没几个人有这种心思了。古代画家能根据四时交替、节气变化来安排自己的创作,我们现在的画家已经做不到了。今天通知你某个大展要开始了,你得准备;明天告诉你,某某人要搞个什么活动,你得去给他捧场……时间早就被外界占满了,在个人时间的安排上我们已经没有主动权了。

土棉袄、“拾炮”、磕头……张志民:儿时春节最难忘

张大石头作品丨《中华泰山》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失去对自然、对传统的敬畏。特别是在春节这个一年当中最重大的节日,让我们以虔诚之心,敬畏自然,为苍生祈福。

(文/张志民)

(来源:爱济南元宇宙美术馆 视频/王智勇)

画家简介

土棉袄、“拾炮”、磕头……张志民:儿时春节最难忘

张志民,号张大石头,1956年2月生于山东阳信。山东艺术学院原院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画艺委会委员,山东省政协第十一届常委、省政协教科文卫体主任,山东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原副主席,山东省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画学会副会长,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中国国家画院张志民工作室导师,中国长城书画院副院长,山东画院艺术顾问,全国优秀教师,山东省首批齐鲁文化名家,山东省国际文化交流中心副理事长,第六届山东省高等学校教学名师,第三届山东省优秀研究生指导教师,教育部高等学校艺术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及美术分委会委员,全国艺术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指导委员会美术与艺术设计分委会委员,澳大利亚格里菲斯大学、澳门科技大学、山东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导师,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客座教授。



[ 责任编辑:陈雅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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