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文化 > 正文

孙承民 | 走家乡:泥香故土来

来源: 文化视界 2023-10-18 09:46:24
听新闻

孙承民 | 走家乡:泥香故土来

有个作家叫孙洪鹏,他是我父母家乡的人。这一年,任莱州《烟台日报》分社总编的朋友约我回老家看看,他说负责接待我。所说的老家是我父辈的家园。总编接风洗尘,席间邀请了几位当地的文艺家作陪,其中就有作家孙洪鹏,他向我赠送了两本他的小说集。孙洪鹏个子高挑,戴着眼镜,身材清瘦,发型很传统,儒雅,温和,虔诚,没有诙谐狡黠的睿智展露,看不出是一个笔耕不辍的作家。

孙承民 | 走家乡:泥香故土来

孙洪鹏土生土长在胶州湾的海边,一口流利浓郁的乡音勾起我对母亲声音的怀念,那是地道的莱州方言。他带我来到霍旺村,见到了在这里建厂生产绘画颜料的厂长高秀萍女士,她标准的普通话没有一丝莱州人的声调,有磁性,有魅力,很悦耳。高秀萍美专毕业,后承家业担任企业领头人。她引领我参观了绘画颜料生产过程的流水线,才知道文荟画材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行业明星。霍旺村是我外祖母的老家所在地,就是我妈妈儿时生活的村落,我外祖母和我妈妈常常唠家常提及霍旺村的张三或李四,所以“霍旺”二字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来到这里恍如又闻到了外祖母做饭的烟火气。

孙承民 | 走家乡:泥香故土来

我想去看看我父母生活过的老屋。多方打听才找到尚未出五福的本家兄长,我们不曾相识,仅仅血脉的贯通,族亲的信任,兄长带我在朱由村穿街走巷,来到了我父母的房前。大门紧闭,铁锁生锈,兄长说房子几经转手,不知房主姓氏名谁。我执意要进院子看看,兄长借来梯子,搭在围墙上,我们攀爬上去踩着房顶,瞭望四方。兄长说这房顶的海草有一百多年了,这是你爷爷那辈子盖的。院子里的野草茂密有半人高,南北两座房子寂静落败,我猜想年轻时的父母就住在这里的情景,我父亲闯关东,我母亲留守在家里。

孙承民 | 走家乡:泥香故土来

院子里有一颗石榴树,上面结满了熟透了的果实,裂开的包皮露出粉红色的颗粒,入口又酸又甜,我摘下几个要带回去给我父亲尝尝。翻墙出来,有人要见我,我很吃惊。兄长说,是你妈妈年轻时的姐妹,听说你来了,要见见你。随着兄长的脚步,走进这户人家的院子,一中年妇女对我说,“俺娘在屋里呢”。循声进屋,一位老人坐在炕上,白发苍苍,双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似乎在摸索什么。中年妇女说,“俺娘双目失明了”。老人家攥着我的手,如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细细道来和我妈妈小时候的交往,用今天的话来说是“铁闺蜜”,那一刻我潸然泪下,弹指挥间,几十年过去了,换了人间,友情依然焕发,可惜我母亲不到五十岁就走了,而您老人家七十多岁还健在,多有福气啊。

孙承民 | 走家乡:泥香故土来

离开老屋我有莫名的惆怅,怀念?眷恋?向往?说不出的滋味。有朋友说,要不咱买回这间老屋如何?物是人非,没有精神的依托,仅仅是遗址,让往事随风而去吧。我掬一把院子里的泥土回来,装进瓶子里,放在书架上。记得肖邦在祖国沦陷后,带着一杯故乡的泥土在巴黎度过了18年,临终时,他知道当时的波兰政府不会允许他的遗体运回祖国,于是就嘱托亲人和朋友,把这杯泥土撒入自己的坟墓。

孙承民 | 走家乡:泥香故土来

临走的时候,我对总编说不要专车送我了,我坐长途汽车回去,体验一下今天长途车的线路,当年我妈妈带着我就从这里起步去东北投奔我爸爸的。熙熙攘攘的汽车站,人来人往,五十年代的这里能是什么样的情景呢?想想我妈妈二十几岁的少妇,个子不高,不识几个字,一个人带着孩子,车马劳顿,大约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到达寒冷的东北。“闯”这个字与性命相关,为什么不叫“下关东”,“走关东”,非要叫“闯关东”呢?黑土地收留养育了闯关东的一代又一代人,今天叱咤艺术领域的东北文化名人,其祖籍原籍十之八九是山东人或山东人后裔。齐鲁文化就是儒家文化,儒家文化影响下的吾土吾民是具有文化素质和文化修养的芸芸众生。

孙承民 | 走家乡:泥香故土来

昨天是寒露,东北告别了秋天,人们开始忙于储存秋菜,我却想起了咸鲅鱼,那是海边劳苦的穷人发明的“风味”,蒸熟的咸鱼配上玉米面饼子,是不可言说的口福,我跟朋友说,霜降之后给我寄来几条咸鲅鱼来。胶州湾物产丰富,富士苹果,莱阳梨,美早樱桃,莱州蟹,渤海肠,葡萄酒,白兰地,没有理由不怀念。

孙承民 | 走家乡:泥香故土来

开篇提起孙洪鹏,是因为他写了一首诗,这首诗城里的诗人写不出来,我读起来浮现出蒙太奇的画面,想起与孙洪鹏的初遇,想起我父母的老屋,还有我们随着年龄的递进,童年少年中年的事渐行渐远,翘脚伸手也够不到的模糊隐约。孙洪鹏的诗是这样写的:

收拾老屋,四十多年的老屋

清理出的老物件,

大多是四十年前的新时光

比如那盏马蹄灯

它照过我年轻的不眠时刻

何曾想到发光的自己,会被尘封

昏暗了四十年

如今,我们相逢

是我照亮了它苍老的容颜

它应认不得面前苍桑的岁月

当然,还有三十年前的新东西

三十年后依然还是新的

比如,女儿的那些小衣服

童年的小模样还在蹦跳

只是唤不回早就的远走高飞

就把这两样留下来吧

让老灯伴我孤老

让小模样还稚嫩地叫我爸爸

其他的都清理

把过去了的

四十年三十年二十年

再一次打包

统统,扔掉

孙洪鹏与我不沾亲,不带故,我长他几岁,他称我为家兄。

(文/孙承民,癸卯寒露夜于悦知堂)

(来源:從人之門

作者简介

孙承民 | 走家乡:泥香故土来

孙承民

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国家一级美术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民盟中央美术院理事

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画教授

黑龙江省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

“中艺指数”艺术品交易首位上市画家

[ 责任编辑:周龙 ]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