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书何处》作者 张刚
与张刚认识有二十年了,却从未谋面。那时,网络还不甚发达,很多人还没有QQ,有一个“天南地北通渭人家”的网站,张刚是版主。网站是几个老乡自费建的,搞得风生水起,聚拢了众多文学爱好者。通渭人写通渭,游子写乡愁,在当时,简直是通渭民间文学爱好者的盛事。
从那时起,便读张刚的文字。至今偶有往来,不过简短消息而已。
上个月,张刚寄来了他的散文集《乡书何处》,这本集子,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收录了近五十篇文章,分“乡景”、“乡书”、“乡音”和“乡情”四辑,语言质朴,甚至带着浓浓的通渭方言气息,写的是家乡事、家乡物、家乡人情世故和风土民情。写的都是小小人物,着墨也多是鸡毛蒜皮之事, 反映的却是农村或者一个村庄的“社会性”,诚如张刚在文中所言,“一个村庄就是一个社会”。
与张刚年龄相仿,且都是通渭人,他所经历过的年代,他笔下所写的人、事、物,都能让我产生强烈的共鸣,很多东西仿佛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被写了下来,有些又如尘封已久的往事被人提起,让人感慨不已,有些场景让我唏嘘又泪流满面。在读《乡书何处》时,基本上每一篇我都有勾划批注,张刚所言所写的是一个游子心中永远温暖可亲的家乡,也是我们的乡土。
记者出身、行走底层多年的张刚,以他特有的职业眼光,和对乡土浓厚的情感,用捡拾碎片的方式,将逝去的故事和正在发生的故事记录下来,《乡书何处》这本书就像是拼接一件被打碎的瓷器,每一块带着泥土的碎片,都有其沉重的历史和文化根源。“安乃近”、“眼橛”、“工水”、“甩汤”、“上屲”、“炕桌”、“高房”、“工分”、“柱鼎神”、“侉嗒嗒”、“集集到”、“捉脉”、“转箨笼”、“冲气”、“捉公事”、“砭刃”“窟圈”、“甩得呜呜的”、“斜抽右搭甩拌上走了”、“赢人”等等,这些鲜活的词语,地域特色相当鲜明,有温情的故事,有苦难的回忆,有引申而来的人生哲理。《眼橛》一文,长于人眼皮上的“眼橛”这一病理现象,在通渭人的认知中,却是因为在路中间大小便所致,无外乎告诫于人,不可做伤天害理之事,讲一个德字。而因此将“眼橛”引申为眼中钉,这便是通渭方言的魅力和民间使用中的智慧。《工水》一文,两个词颇让人感慨,一个是“工水”,生活再清苦,水中加一点烧焦的糜面馍馍皮,水便有了甘甜的味道;过再枯焦难场的日子,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那就是“工水罐罐”。悠长的日子,就像这瓦罐中的工水,有时甜,有时涩,一家人从中勺取,便有了人间烟火气,正如汪曾祺所言,“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散文集《乡书何处》
乡愁是一个人一生的爱和恨、情与痛,正是有了这份难以割舍的情愫,才能让一个游子以饱满的热情不断去捡拾和记录。捡拾尘封的历史,捡拾泥土下锈蚀的犁铧和残碎的瓦砾,捡拾漫漫岁月长河中的烙印,捡拾消失的村庄和村庄里的乡音,而这些,不过是乡土记忆中部分的羽毛。集腋成裘,张刚的《乡书何处》,用平实的语言,将通渭乡土和乡村中最重要的文化、方言哩语、乡俗以及历史,做了颇多的记录,难能可贵。张刚既是乡村记录者,也是乡土碎片捡拾者。
由于农村人口外移,加之城镇化的迅猛发展,乡村正在逐渐萎缩,原有的一些乡俗文化渐渐消弭,因此,张刚的这些文字记录便显得尤为珍贵。事实上,在与张刚的聊天中,也看得出,他对于乡土碎片的着迷和痴情,甚至有一种紧迫感。这是一个文化人的良知,向他的这份执着致敬。(老痴,二零二二年九月十七日)
作者简介
老痴,甘肃省定西市通渭县人,现居深圳。有作品见《青年文摘》、《芳草·潮》、《金山》、《小说月刊》、《天池小小说》、《微型小说选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