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窑、旧村落、匣钵墙、老作坊、大厂房……颜神古镇,风韵悠长。这里有唐宋的窑火,生生不息;陶釉琉彩,尽显璀璨。众多的陶瓷遗迹既是中国陶琉产业的历史守望者,也是从古至今匠心独运的见证人,更成为当今网红达人们的打卡地。在火红的窑炉前,在老街的肌肤上,在匣钵的年轮中,颜神古镇拥有触手可及的漫长记忆和自然人文风景。
一眼千年,穿越遥远的时空,她在等着你的到来! 不闻淄州出琉璃乎 熊熊火焰,琉光璃彩。 通红的炉火映红了面颊,42岁的刘持君正凝神制作琉璃器,一根吹管在他手中犹如神奇的魔法棒,经过火焰的洗礼和巧妙的创作,一团土变成了充满灵性的生命,惟妙惟肖。在他身后,一排排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的琉璃器,讲述着浴火重生的故事。刘持君是山东省工艺美术大师,颜神古镇的签约艺术家,还是美国玻璃艺术协会会员。在颜神古镇,省级以上的工艺美术大师就有100多位,还有众多身怀绝技的匠人。 因为痴迷琉璃的澄澈和陶瓷的润泽,记者来到位于淄博博山城东南部的颜神古镇,见证火与土的浪漫,追寻古窑、老街、古村落。博山自古是陶瓷与琉璃之乡和历史文化名城,古称“颜神镇”,与景芝、兰陵并称为齐鲁三大古镇。颜神古镇所在的古窑村包含四个村落,传统上称为窑镇,是博山传统陶瓷产业标志地带。 中国最早的琉璃工艺,可以追溯到三千多年前的商周时代。博山琉璃历史悠久,有记载的琉璃之火至少已经延续了1000年,早在盛唐开元,即有李亢“不闻淄州出琉璃乎”之问。中国历史上关于琉璃的记载并不罕见,但最早成系统记录琉璃性质、配方、品类、制造技术的是博山人孙廷铨,他就出身于博山琉璃世家。他在清朝曾任三部尚书、内秘书院大学士,还是康熙的老师。记者面前的刘持君也是地道的博山人,与许多工艺大师一样,他制造琉璃的技艺也是祖传的,从18岁热爱上琉璃艺术,20多年来与炉火相伴,技艺早已炉火纯青,他的琉璃作品多次斩获国内外大奖,蜚声业界。 8500年前,窑火初升 除了琉璃还有陶瓷,在中国陶瓷史上,博山也是名副其实的重镇,被誉为北方“瓷都”、陶琉之乡。至少自北宋始,“颜神镇”的百姓已经开始烧制陶瓷,开启了红红火火的手工业之路,并著称于世,形成了以陶瓷作坊为核心的集镇。如果再往前追溯,考古发现距今6000年前的大汶口文化时期,博山山头先民就制造和使用陶器;而早在8500年前的后李文化时期,生活在淄博的先民便已开始抟土制器,筑窑烧陶,这是窑火初升的地方。一代代博山人薪火相传,创造了光彩夺目、美轮美奂的陶琉文化。 在十九世纪中叶,颜神已经扬名海外。1869年春天,德国著名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来华时,曾对博山的经济和地形地貌、煤矿和谷地的自然状况进行了考察。博山的采矿业、玻璃制造和陶瓷生产让他感到震惊,“我们到了博山县,或者说烟囱镇,这是我在中国见过的最大的工业城镇。在路上的时候就遇到了长长的推车队伍,装载着煤、焦炭、铁器、陶器、烟草、谷物和一些包裹严实的货物(看来是玻璃)。我数了数,一小时内就有65辆装烟煤的车经过……”李希霍芬笔下的“烟囱镇”实为误听,其实它真正的名称是“颜神”。 新中国成立后,博山人用特有的陶瓷烧制技艺,谱写了辉煌灿烂的陶瓷文化。博山陶瓷厂曾是亚洲最大的陶瓷厂,烟囱、陶窑是这座重工业城市典型又特殊的风景。但是,随着产业的升级换代,陶瓷产业从手工制作走向现代化生产,传统烧窑的制陶瓷成为落后生产工艺,大量手工作坊和柴烧古窑被淘汰废弃……很多陶瓷产业的职工和家属随着城市的发展搬进了城区。人们慢慢离开了,只剩下一片破旧的老厂区。 如何保护陶瓷文化遗产,更好地传承陶琉文化,让老工业企业焕发生机?在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淄博朗乡古窑村旅游发展有限责任公司担负起让一度落寞破败的老厂区、古村落重新振兴的重任,把它打造成有当地特色的文化旅游及陶琉艺术的产业小镇,使千年的陶瓷古镇华丽“蝶变”,重焕生机。 满眼尽是陶琉文化的印记 随着络绎不绝的游人,走在颜神古镇磨得光滑的石板路上,仿佛走进一条时间隧道。在这里,满眼尽是陶琉文化的印记,窑火气息扑面而来。 侧耳倾听,风中隐约传来的是独轮车发出的吱扭声、匠人协作的号子声,还是老瓷器奏鸣的清音?古朴的馒头窑、斑驳的匣钵墙、沧桑的古民居、废弃的老厂房……带着历史气息的场景突然呈现在面前,顿时让人惊喜得有点不知所措。 作为陶琉文化的传承地,颜神古镇众多陶瓷遗迹历经千年的辉煌,最能代表博山的陶琉文化。它们既是博山陶琉产业的历史记录者,也是从古至今匠心独运的见证者,更成为当下网红们的打卡地。 时间越久,魅力越大。博山陶瓷文化最有代表性的遗存是古窑,它见证了陶瓷产业的兴盛。颜神古镇有北方少有的陶瓷古圆窑,又被老百姓称为“馒头窑”,这种窑的使用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虽然历经岁月风雨的洗礼,古镇现在仍保存着各个历史时期的13座圆窑,作为博山陶瓷的重要发祥地,这里的陶瓷古圆窑是山东唯一遗存的烧造基地印记。现存古窑的历史可上溯至明代,具有重要历史人文价值,其中最大的馒头窑为七行十二柱,可一次烧制五寸碗十二万个。 牛角窑、孙家园窑、红窑……共同见证着窑火冲天的年代。步入古窑,抬头看去,黝黑的窑砖盘旋而上,神秘的螺旋给人一种韵律感。从圆窑顶部的“天子眼”望出去,晴朗的天空像一只幽蓝多情的眼睛与你对视。 这里还有现代工业的标本,修护团队对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博山陶瓷厂第五车间(匣钵厂)进行了修缮,完整保留了厂房内的一条隧道窑,并把车间内的工业设备留在原地,成为一个工业博物馆。1963年,博山陶瓷厂研制成全国第一条烧煤式日用陶瓷隧道窑,实现了陶瓷烧成工艺的重大革新,在我国陶瓷史上具有重要意义。这条隧道窑有六十多米长,走入其中,仿佛穿行在历史长河中。旁边的老厂房里,送料机、传送带、铁碾子,静静诉说着往昔的辉煌岁月,老烟囱高耸入云,与厂房一道成为见证着古镇变迁的历史印迹。 匣钵蕴藏着古镇独有的记忆 穿行在迷宫般的街巷中,随处可见的还有黄褐色的匣钵墙,匣钵像一件件镶嵌在墙上的陶艺,在阳光下发出金灿灿、黄澄澄的光芒,这些匣钵垒成的墙体独具特色,充满岁月的沧桑感,蕴藏着颜神古镇独有的故事与传奇。每一个见到它的人,都会发出由衷的赞叹。 用独特的匣钵及窑墼(jī)砖垒墙、筑房,这也是颜神古镇独特的“颜值”魅力所在。匣钵,简单说就是烧制瓷器时保护陶坯的“金刚罩”,历代匠人因地制宜地将废弃的匣钵用于建筑之上,形成了古镇独一无二的街巷与建筑风情。把匣钵等陶瓷辅料精心地组合在一起砌屋墙、院墙,构成了上下错落、似方或圆、规矩有序的图案,砌筑成了独具美感的建筑。 村民吕先生在古窑村生活了40多年,据他介绍,当年这附近圆窑密集,足足有近百座。他指着门前漂亮的匣钵墙说,这座墙至少有100年的历史。在这里,哪怕一段残垣、一堵外皮斑驳的照壁,也保存得原汁原味,显得古朴厚重,兴味盎然。它们是建筑的年轮,散发着浓重的地方特色和烟火味。 很多人注意到,颜神古镇民居的墙下都有砖砌的炕洞。原来,博山从唐代就生产煤炭,博山先民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发明了独具地域特色的地炕进行取暖。 这里还有市级保护文物山头明清民居建筑群,其中包括刘家大院和转堂楼民居建筑群。 刘家大院原来曾是清初名臣、一代帝师孙廷铨岳父家的门宅,原址有六进院落,这里青砖黑瓦,飞檐翘角,还保留着四座垂花和月门楼、四合院落,东、西照壁,砖、石浮雕精致细腻,让人赞叹古代建筑的精致典雅。大门楼顶楼上还有“大清元年岁次乙酉六月初一日敦睦堂建立”的嵌梁。后来,这处宅子卖给了清末经营陶瓷、琉璃的大商家刘柱凤,成了刘家大院。 古镇保存最完好的院落是侯家楼,侯家曾经是博山制作陶瓷的大户。侯家楼建于清同治二年(1863年),曾是一处大型的家族式陶瓷作坊,当街有一座两层的城堡式街门,内有11个院落和一座圆窑。 侯家楼还发生过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1936年,窑工侯相会在这里重现了失传600多年的传统名釉“雨点釉”。日寇入侵博山后,日商希望得到“雨点釉”制作技术,曾出高价向侯相会购买配方,但遭到拒绝。最后,一帮日本浪人砸了侯家楼陶瓷作坊,抢走雨点釉的原料和半成品,侯相会远走避之,雨点釉消失于战乱中,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重放异彩。 不时有人用镜头记录下古镇的繁华,在岁月的轮回里,不经意间触动人们的心弦,撩拨起悠远的乡情。在古窑的炉火里,在老街的肌肤中,颜神古镇让人们触摸到了那些久远的岁月和美丽的风景。 新人类与古文脉两情相悦 颜神古镇并非只有历史,这里的新潮与时尚元素足以让潮人们前来打卡,传统和现代在这里交融碰撞,新奇与惊喜汇流成河。 在古老牛角窑改造成的酒吧中品一杯岁月的酒,浓淡恰好至微醺的氛围,或自我沉醉清欢半晌,或友人几许畅语乐话,偷得浮生半日闲;小巷里,一匹“马”穿房而出,脑洞大开的创意让人顿生穿越感,这正是年轻人喜欢的模样。 艺术的灵感,在每一个角落流淌,网红达人们随手一拍就是大片的感觉,新人类与古文脉两情相悦,是分分钟火出圈的地方。 许多艺术家聚集于此,从年初到年末,都有令人兴奋的活动和展览在古镇举办。在这里,逢双年举办的“博山琉璃双年展”和逢单年举办的“博山陶瓷双年展”是重要的艺术盛会。街巷里还星罗棋布着许多令人惬意的艺术家工作室,有像刘持君这样的工艺美术大师在这里创作,游客们可以邂逅艺术家,欣赏艺术家们丰富多彩的艺术作品。 正是这种对美之多样性的赞颂,让颜神成为一处绝妙所在。 夜色阑珊,兴之所至,可以坐在草坪上仰望星空,或在古窑旁静听风入竹林的声音。当然,还有另一道靓丽风景:经过特殊设计的灯光大大增加了大烟囱、老厂房、古窑的美感,以光影完美映射出建筑的灵魂,再现窑火冲天的景象;年轻人在广场上拨动琴弦、欢歌劲舞,在夜的静谧深邃中燃烧着不熄的激情。 颜神古镇,良宵美景,今夜谁能入眠?(来源: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