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15日,艺术家谭平的最新大型个展《谭平:绘画是什么1984-2021》,将在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空间开幕。
本次展览由崔灿灿担任策展人,展出包括素描、油画、版画、影像在内的作品百余件,全面梳理和回顾了谭平1984年至今的创作历程,以及艺术家2021最新创作的作品系列。
在展览开幕之前,艺术家谭平接受了专访。
谭平展览海报
记者:这次即将在唐人举办的展览题目是《绘画是什么》,感觉有些宏大,为什么会用这个题目?
谭平:展览的题目是和策展人讨论后决定的,最初的名字叫“绘画是什么?”,后来有局部的变化:绘画是什么,字词之间加了空格,问号也去掉了。
当很多人都在说“绘画已经死了”的时候,绘画是什么这个问题会变的更有意义。我希望通过我40多年的绘画创作经历,对此做出一个个人性的回答。
谭平“白墙计划”上海油雕院美术馆创作现场,2016年
记者:1980年您考入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版画是您当初最感兴趣的专业吗?
谭平:考学时选择版画系是因为版画系的色彩是考水粉画的,是我擅长的考试科目。
进入美院后,因为专业需要,各种版画的技法我都认真地学习过。但在大学前三年时间里,我并没有真正对版画产生太大兴趣,还是更喜欢画画。直到升入四年级开始准备毕业创作“矿工系列”铜版画,我才真正对版画语言的独特性有了自己的认识和理解,此后对于版画创作的兴趣也日益浓厚了。
《矿工》 铜版画 30.5cm×41cm 1984年
《视觉》 铜版画 36cm×29cm 1987年
记者:1989年您去德国留学,初到柏林和几年后离开时,您在思想和心态有什么变化吗?
谭平:我到德国的第一个城市是波恩,初到时给我最强烈的感受就是到处都非常干净和整洁,与当时国内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谭平与妻子、艺术家滕菲在德国
安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参观不同的博物馆、美术馆和画廊等,但当我真正与大师们的作品面对面时,却发现它们并没有印象中的那么“完美”,这或许是因为我在之前阅读画册的时候,赋予了这些作品太多“想象”的成分吧。
《夕阳下的公社》 布面油画 48cm×48cm 1985年
《黑海》 丙烯 49cm×49cm 1986年
5年之后我离开了德国,我发现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我的兴趣更多集中在对艺术产生根源的探究上,而不再停留于对表象的关注。
《时间》 装置 100cm×1000cm 1993年
《时间》 装置 40cm×1000cm×22 1993年
记者:您在创作中使用过很多不同的媒介,素描、版画、丙烯、油画、装置等等,您如理解媒介?
谭平:这也和我在德国的学习经历有关系。早期在国内学习时,我的老师们总会用成为“版画家”或“油画家”等身份要求来规范你的创作,不同媒介创作间的界限也很分明。
而在德国学习期间,导师总会先问我“你怎么想?”,从观念开始,再去选择合适的媒介来阐释你的思想。回国之后,我又参与了中央美院设计专业的筹建工作,相比“国油版雕”等传统专业,设计与社会关联度更高,具有更强的开放性,这也让我在媒介的选择上进一步打开了自我。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同媒介只是思想的差异化延伸,我会很自然地选择适合的媒介,来表现自我当下的状态和感觉。
《无题》 布面丙烯 100cm×120cm 2016年
记者:感觉您的作品常在两极间游走,一极表现的很复杂,会在画面上反复覆盖和涂抹,一极又表现的非常简洁,如只画一根线,为什么会有这的表现?
谭平:我创作的、强化观念性表达的作品,一般会采用非常简洁的形式。我希望通这种不做过多修饰的方式,把自己的观念清晰有力地表达出来。
《+40m》 纸本木刻版画 4000cm×20 cm 2012年
《+40m》(悬挂展示)
另一类比较个人化的作品,如“覆盖”绘画等,则更注重表现个体在不同时间与空间中的独特状态,画面也表现的更加错综复杂。
《+40m》(局部) 木刻 20cm×4000cm 2012年
我觉得这一类作品更强调过程,通过过程将我此时此刻的状态,直接地传达出去,越直接越准确。这其中并不需要太多的理性思考过程,有时候越思考越虚伪,过多理性的介入,反而会把人性中最真实的一面给遮蔽掉。
艺术所呈现出的应该是个体的复杂性与丰富性。所以作为一个“人”来说,我不希望仅通过某一件作品或某一种风格来固化自我,而是会把很多不同风格的“片断”杂糅在一起,以此展现出自我生命的活力与更多可能性。
《无题》 布面丙烯 160cm×200cm 2021年
记者:您似乎并不太认同把“抽象”和“具象”的概念分开来解读?
谭平:这次展览的题目本身就想探讨“绘画”,而不是“抽象”的问题。
可能很多人会将我的作品定义成“抽象”,但在整体的创作过程中,是不是“抽象”对我来讲真得不是很重要。
“彳亍”谭平个展现场,2014年
因为在我的创作过程中,每一笔都是非常具体的“存在”,我画的每一个点、每一条线,都是一个“微观”且“具象”的存在,它们都是构成我作品的细胞或枝干之一,而大色域的涂抹看起来又非常“抽象”。
另外,我在创作中也会引入“空间”、“时间”、“行为”和“场域”等概念,其中的复杂性无法用“抽象”这个词来简单概括。如果总是用单一的“抽象”来描述一位艺术家的创作是不够准确的。我经常会强调说“我不是一个抽象艺术家”,是想让大家更多地看到我整体的创作状态与过程,而不是将某个概念抽离出来成为固化的标签。
《无题》 布面丙烯 200cm×200cm 2019年
记者:在“白墙计划”和“……”等展览项目中,“行动本身”和“观念表达”似乎比作品最终所呈现出的“结果”更重要?
谭平:这要看你如何理解“结果”这个词。
对于我来说,在创作作品的过程中,本身就是一种“结果”,而我现在的很多作品都会有意把“结果”逐渐消解掉,让观众看不到作品最终完成的样子。
场域绘画“山外有山”展览现场瑞士Helmhaus美术馆,2016年
如我曾在苏黎士Helmhaus美术馆的展览中,用黑色将挂在墙上的作品向外进行延伸,在本次唐人的展览中也会有一件没有“结果”的作品:挂在墙上的画只是这件作品的一部分,当展览结束时,画被运走,将来它还会与其他新的空间发生关系,并在其中进行新的组合与重构。而当我将绘画与空间当做一个整体来看待时,所谓的”结果“就变成了一个瞬间性的停滞。
我时刻都以未完成的心态在进行创作。艺术应该是一个进行时。进行中的作品,时刻等待在特定的时间、空间与场域与我偶遇,即刻又分离,重新开始,在聚合与分离的瞬间,实现永恒。
记者:很多评论会从中国传统绘画中的气韵和笔墨等角度,来解读您的作品,对此您怎么看?
谭平:批评家会从不同的角度对我的创作进行评论和解读,我觉是件挺好的事儿。如果大家对我只有一种评价,只能说明我这个人相当无趣。
对于从中国传统文化的角度来评论我的绘画这点,本身也非常自然,这和我们的文化基因和生活环境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另外,在全球化的背景之下,每个现代人都是一个极端混杂的个体,在整个人生历程中会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影响,包括源自西方和东方等不同的文化样态,都会在某个个体身上有所体现。
所以我的创作并不会刻意考虑”中国性“或”抽象“等概念,只是希望通过作品把我此时此刻对于世界的认识和感受真实地表达出来。
谭平《1劃》创作过程(视频截图)
我觉得关键在于你生活在此刻的中国,它已经不是唐代或宋代的中国,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产生的艺术作品,是那个时代的”当代艺术“。而我们今天所处的社会环境,也必然决定了今日艺术的样貌不可能回到千年之前。对于一个好的艺术家来说,重要的是活在当下,对当下错综复杂的社会和文化环境的发生保持敏感。
每个人的生命成长历程才是最真实的,在不同的阶段,个体对于世界的认识和体验都会不一样,艺术的表达也会不一样。这个展览的目的也是想看一看时代的变迁对于我个人艺术的深刻影响。
展览现场,谭平《1劃》中国美术馆,2012年
艺术始终处于进行时。
艺术家简介
谭平Tan Ping,1960年生于河北,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1984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并留校任教;1989年至1994年,获得DAAD奖学金留学德国柏林艺术大学自由绘画系。2002年,任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院长;2003年,任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2014年,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实验艺术委员会主任,国家当代艺术研究中心主任。
谭平举办的个展包括:“双重奏:谭平回顾展”(上海,余德耀美术馆,2019);“……”(北京,元典美术馆,2017);“谭平”( 丹麦霍森斯现代美术馆,2017); “彳亍”谭平个展(美国,坦佩,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美术馆,2015); “画画”谭平作品展”(北京,今格空间, 2015); “1 劃”谭平个展(中国美术馆,2012);,“谭平版画作品展”(北京,德国驻华大使馆,2011);“谭平作品展”(深圳美术馆, 2008);“刺痛与抚慰”谭平绘画作品展(北京,今日美术馆,2008);“谭平绘画作品展”(中国美术馆,2005);谭平版画作品展(德国,柏林艺术库, 2000);谭平作品展(北京,红门画廊,1995); “北京—柏林”谭平版画展(北京,当代美术馆,1994)等。
谭平的作品在国内外众多展览上展出:“中国精神——第四届中国:抽象——当代中国非具象油画艺术展”(北京,今日美术馆,2017); “抽象以来——中国抽象艺术研究展巡展” (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2017);“中国抽象艺术研究展”(北京,今日美术馆,2016)等。“非形象-叙事的运动”(上海二十一世纪民生美术馆, 2015); “伟大的天上的抽象”(中国美术馆,2010);“意派”中国抽象艺术三十年(西班牙马德里文化中心,2008)等。
他的作品被中国美术馆、上海美术馆、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科灵现代绘画美术馆、波特兰美术馆、路德维希博物馆、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美术馆等国内外重要机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