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案（发表于《中国连环画》1986年1月号）
根据评剧《半把剪刀》改编
改编潘彩英
绘画陈全胜
清朝年间，浙江鄞县曹府少爷曹锦棠在外读书捐到个候补道台官职，回到家来其寡母曹氏立即大摆宴席，为儿光宗耀祖归来接风。
主人摆排场，奴仆忙断肠。女佣人金娥正忙着端酒上菜，一个小丫环跑来告诉她：“你弟弟福根来了，正在门外等着呢。”
金娥姐弟从小父母双亡，两人相依为命。福根见了姐姐，高兴地掏出二两银子说：“银子给姐姐拿去做件花衣裳吧！”金娥忙问：“你一个客栈小伙计，哪里来的这些银子？”
福根告诉姐姐：“客栈里来了一位姓梁的小姐，要我给一位姓桑的少爷送了封信，她就赏我这些银子，叫我不要声张。姐姐尽管放心，我绝不拿不义之财。”说完转身离去。
夜晚，曹府散了酒宴。曹锦棠独自来到书房，既不为读书，也不为习字，却唤金娥为他送茶。
金娥递上茶去，返身要走，冷不防被主人一把抓住。只听得曹锦棠醉醺醺地说：“金娥，这几年你越来越俊俏了，我在外面可是常想你呀！”
金娥百般挣脱，曹锦棠却搂住不放。弱小的金娥哪里抵得住这衣冠禽兽……
金娥被羞辱后，不幸怀孕，她几次想寻短见，又因弟弟无依无靠，不忍离去。真是欲生不能，欲死不得。
三个月后，曹锦棠不顾金娥死活，借口母命难违，和一位有钱有势的小姐成了亲。这小姐正是与桑家少爷有私情、婚前已怀孕三个月的梁惠梅。
梁惠梅旧情难忘。一天，她又打发陪嫁丫环去给桑家少爷送信。不料丫环走得匆忙，竟把信失落了。
这信给前来探望姐姐的福根拾到了。进里院时，偏巧遇见了梁惠梅。她见他好面熟，问道：“你，可是兴隆客栈的小伙计？”福根道：“对，我给小姐姐送过一封信。”
梁惠梅得知陈福根的姐姐就是府中的女仆，深怕自己的隐私会败露，便想立即除掉这个陈金娥。于是她将自己头上的珠凤塞进金娥床头，想诬陷是金娥所偷。
此计果然得逞。不管金娥怎样申辩，当家的曹氏狠狠地羞辱了她一顿，便命下人将她重打之后逐出家门。
可怜带着身孕的金娥，只得含冤离开曹府，到兴隆客栈找福根商量。可一对穷姐弟，除了痛哭，毫无办法。这世道有理无钱难伸冤呀！
数月后，金娥生了一个男孩。福根为了保全姐姐的名声，偷偷将小外甥抱了出来，经一位收生婆介绍，送给当地一个盼子多年的财主徐清道做儿子。
金娥一觉醒来，不见刚出世的娇儿，也不见福根，急得不顾产后虚弱，四出寻找。可是哪里有亲人的身影？她痴痴呆呆，跌跌撞撞一时竟想离开人世。
金娥正要投河，被徐清道家的仆人王妈一把拉住。王妈很同情她，告诉她徐家正缺奶妈，不如先去那边安身，或许还能慢慢找到亲人。金娥这才随王妈去到徐府。
光阴似箭，一晃十八年过去了，徐清道的养子徐天赐已成长为一个才华出众的英俊书生。奶娘金娥对他疼爱无比。
一日，徐家来了一位贵客。金娥端茶敬客，一眼看出这位堂堂府台，就是当年糟蹋她的曹锦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她还是强忍怒火，退至门外。
曹锦棠今天到徐家作客，是为女儿终身大事。他久闻徐天赐才华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场便向其父徐清道提亲。徐清道受宠若惊，连称求之不得。
徐天赐却极不愿意。他听说曹锦棠的独生女曹亚男，自幼娇生惯养，刁蛮成性，无人愿与曹府攀亲。于是等曹锦棠离府后，他急忙劝说父亲辞掉这门亲事。徐清道贪图高攀，哪里肯依。
转眼迎亲的吉日到了。徐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独有徐天赐闷闷不乐。怎奈父命难以违抗，只好勉强屈从。
新人拜过天地，进入洞房。新娘曹亚男只等新郎上前与她亲热。谁想徐天赐面无喜色，独坐一方。新娘顿时火冒三丈，怒容满面。
徐天赐更加不悦。新娘再也按捺不住，气冲冲质问道：“我堂堂府台千金嫁与你，为你门楣增光，你为何如此待我？”徐天赐这才开口：“我并无意高攀，这全是令尊大人强加于我。”
徐天赐说完，为避免争吵，便走进隔壁房间。曹亚男见此情景，气的发疯似的，拿出一把剪刀，信手用它撕剪衣服出气。
随后又冲出新房要返回娘家。恰好碰见了心中有事、夜不能寐的金娥。金娥拦住她说：“新奶奶，有话好好商量，切不可太任性了。”
曹亚男非但不听，反而迁怒于金娥：“你是什么人？敢来教训我。”“我是他家奶娘。”“好听些叫奶娘，难听些叫老丫头，奴才，你给我走开！”金娥不觉生气了，脱口回道：“我看你也太仗势欺人了！”
曹亚男怒火冲天：“啊！连老奴才都敢欺负我。”说罢，拿起剪刀就向金娥刺过来。金娥急忙闪开。
曹亚男回过身来，又向金娥猛刺。金娥被迫一把抓住剪刀，二人争夺不放，各得半把剪刀。金娥好言相劝道：“新奶奶，快放下剪刀，切莫伤人。”
曹亚男哪里肯听，操起剪刀又向金娥刺来。金娥猝不及防，慌乱中把对方一推，曹亚男跌倒了。紧接着，一声惨叫，剪刀刺入了曹亚男的心窝。
天哪！这可如何是好？金娥手持半把剪刀，慌忙去关帝庙寻找近日刚得到音讯，却忙于少爷婚事未得空去见面的弟弟的福根。
这边，曹锦棠夫妇得知独养女儿突然死去，急奔徐府而来。梁惠梅见情，哭天嚎地：“我的宝贝，你死得好惨哪！”
曹锦棠依仗权势，不问青红皂白，立逼知县周明鹤处决徐天赐，为其女儿报仇。周明鹤觉得证据不足，不能仓促定案。
三日后，曹锦棠强令周明鹳将徐天赐押赴刑场问斩。法场上，围观的人们都想看看周知县是怎样了结这桩大冤案的。周明鹳故意大声对曹锦棠说：“大人既让卑职监斩，那卑职就做主了！”
他宣判道：“徐天赐，照理凶器不全，证据不总，不能定罪。只是死的是堂堂府台千金，你只好抵罪偿命了！”曹锦棠转脸怒视周明鹤。周明鹤道：“大人息怒，卑职只想让徐天赐死个明白。”
正这时，法场外陈金娥高声喊冤。原来那日金娥逃出徐府，到关帝庙找得弟弟，才知天赐就是她的亲生儿子。为救娇儿，她不顾一切闯进法场呼喊：“大人，曹小姐之死，民女亲眼所见……”
周明鹤命金娥如实讲来。金娥详细地述说了事情经过。曹锦棠大吃一惊，随即拍案喝道：“你是何人？竟敢为徐天赐开脱罪责？来人，把这疯妇拿下！”
“慢着，让这民女把话说完。”周明鹳急忙制止。金娥怒视着曹锦棠说：“我是谁，你很清楚。十八年前，你是怎样糟蹋我的？……”
在场的徐天赐，听了金娥声泪俱下的控诉，不禁痛哭失声：“母亲！母亲！我苦命的母亲呀！”“儿呀！娘天天想，夜夜盼，想不到今日在法场与儿见面……”
曹锦棠见此情景，如坐针毡。周明鹤惊道：“啊！府台大人，那曹亚男原是桑家之女呀！”曹锦棠忙掩饰说：“胡说！这分明是疯妇想败坏我家的声誉。”
人群里又闪出一个人，跪禀道：“周大人，小民原是兴隆客栈小伙计陈福根，当年我去曹府后花园，曾拾到一信，是梁惠梅亲笔给桑家少爷写的，请大人过目。”
周明鹤阅后，将信交给曹锦棠。曹锦棠气得浑身发抖。梁惠梅在一旁面红耳赤说：“老爷，他们这是血口喷人，想抵赖杀人罪行。”曹锦棠怒斥道：“无耻贱人，还不给我退下！”
金娥又申辩道：“大人，民女绝无半句谎言，这里有曹小姐刺我的半把剪刀为证。那日她误伤身亡，我慌忙逃走时仍把它攥在手中，请大人验证。”
人证物证俱在，周明鹤探问曹锦棠：“徐天赐该判何罪？”曹锦棠打量着金娥母子，连声说：“他们无罪，无罪。”周明鹤冷笑道：“大人明断！”随即要他签批定案。
周明鹳正言宣告：“黎民百姓听着，徐天赐乃曹大人的亲生儿子，不是杀人凶犯，立即松绑释放。曹亚男乃自己误伤身亡，与受难民女陈金娥无关。”
曹锦棠走下公堂，对陈金娥说：“金娥，刚才下人来报，贱人已撞墙而死，你我当可破镜重圆，带着娇儿天赐，回府共享荣华富贵和天伦之乐……”金娥回答：“是啊，应当享受天伦之乐了，不过，你不配！”
曹锦棠立即翻脸，大发淫威说：“陈金娥，你，你……我要定你的罪！”周明鹳忙道：“大人，大人！适才你已在判定无罪的案卷上批了字，怎能出尔反尔呢！”
周明鹳了结案子，退堂回衙。曹锦棠一阵头晕，伏在案上。围观的黎民百姓拍手称快：真是蓄意害人反害己，到头来落得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画家简介
陈全胜，祖籍山东文登，中国著名画家，山东省文艺创作研究院研究员。1950年生于青岛，长于济南。1986年当选第三届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自1988年连续三届当选山东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深圳大学艺术学院客座教授，1994年起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连续两届被评为山东省技术拔尖人才；2002年获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