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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来源: 文化视界 2025-01-17 08: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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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真正优秀的书法作品,应具备传统、时代、个性三大要素,而其时代性我认为主要表现为生动性、趣味性、兼容性及多样性。以此观照洪厚甜先生的作品,无疑是传统与时代、共性与个性、写实与写意、功力与情趣、专攻与博取的有机融合。               

洪厚甜真行隶篆诸体皆擅,尤以楷书、行书成就最高。其书从唐颜真卿、褚遂良入手,继而上溯秦汉,兼及行草,因而楷书既有碑之雄强厚重,又有帖之灵动曼妙,别具一格。行书亦是帖与碑的有机融合,独具匠心。有人说他是最善于用毛笔“讲故事”的高手,此言不虚。他每每通过笔锋多变的提按顿挫把“书法故事”讲得既生动跌宕,又委婉流畅。               

洪厚甜还是书法教学方面的专家,经他辅导的学生在书法学习与创作中常常有不俗的表现。很显然,他对书法艺术的传承与发展作了长期深入细致的思考,不仅主张深入经典,正确解读前贤,还在教学理念上迥异时流,摸索总结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教学方法。              

他强调不能把写毛笔字和书法艺术混为一谈。认为真正优秀的书法家必须由三个板块构成,一是丰富的人生阅历,二是深厚的文化积淀,三是精湛的技术积累。可以说他一直在为此努力并已取得累累成果。

——张 继(全国政协委员

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行书两条屏 138×23cm×2 /洪厚甜

新时期以来,关于书法变革的尝试不可尽数,名目亦极繁多,令人眼花缭乱。从理论的角度来看,经历了四十年的探索发展之后,似乎已经难以从某一个标准出发来谈论当代书法创作,也无法简单地去评价一个书家探索路径的对错与否。不过依我看来,传统书学规范仍是一个最重要的判断标准,在其之上探索的深度和广度则是判断一位书家创造力的试金石,而在两者上的跨度大小则决定了一个书法家未来的成就高低。在当代书法名家中,洪厚甜是少数能在传统和当代之间自由游走的佼佼者。多数评论者认为,洪厚甜的书法风格建立在深厚的传统之上,这当然是中肯的,但这么说似乎还不够。因为从风格面貌上来说,洪厚甜的真草隶书都印上了很强的个人性格,很多创作已经摆脱了传统意义上的规矩,走向抒发个人心性的境地。如何超脱古典规范、抒发个人心性?没有深厚的传统功力和学养,奢谈书法个人心性是不现实的,但在传统中不能自拔,书写自己的心性也无从谈起。就其研学书法的道路来看,洪厚甜属于自学成才型的书法家,他并没有经过学院的学习,而是从一个业余习书者开始起步的,这可能是他受到争议甚至遭人非议的主要原因。显然,这是极不公平的,因为他对传统书法的钻研超过同时代的很多人,而且也在学书伊始就不断在名师指导下研习,其道路是极其正统的。如果撇开这个事实去谈洪厚甜既不是一个客观的态度,也不是一个学术的态度。

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行书横幅 23×43cm /洪厚甜

因此,研究或谈论洪厚甜,还应该回到书法创作的本体上来,将之放置在书法历史发展的脉络中去看会更清晰。中国书法的历史之久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不必细说。惟值得注意的是,书法艺术在明中后期之后的较显著变化,即追求个性解放和书写的自由。这与社会风气的转变有莫大的关系,其根本原因是哲学思想的变化以及城市和市民阶层的兴起。市民趣味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书家的创作风格,加上心学思想兴盛及通俗文学艺术的发展,因此在明中晚期出现徐渭、赵宦光、王铎、傅山等具有革新意识的书家是不奇怪的。及至清,因碑学兴起,书风又为之一变,阮元、包世臣、康有为等晚清书家扬碑贬帖的观念极大影响了清代书法的面貌,此外周莲星、朱和羹对心性的重视,也都为书法创作的革新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行书中堂 137×70cm /洪厚甜

从明中期以来的历史可以看出,书法创作的革新和探索业已经历数百年,至今仍未停止。这一方面说明书体书风一直在变;另一方面也说明书法艺术创新之难。新时期以来,中国书法的探索实际遥接明清以来的书法变革之风,只不过多了西方艺术风潮的影响而已,其实质并无差别。我以为,洪厚甜是谙熟这段历史的,也清晰思考过古典与当代书法之间的关系。就洪厚甜的书法研习之路而言,始终立足于书法的脉络和源头,从没有脱离开传统而自行其是,但也并没有简单地照搬古人或者描摹前贤来获得某家某派的名头。这种鲜明的态度也决定了洪厚甜不会囿于前人的桎梏,而会力图打破固有的束缚,获得自由的书写方式。他的书法求学之路是从传统楷书拓展开来的,以他自己的说法是:“四十年来,从临写颜鲁公《多宝塔》《东方朔画赞》、褚遂良《大字阴符经》《孟法师碑》、北魏《龙门十二品》、南朝《爨龙颜碑》……一路走来,我于书法的学习研究,一直是立足于楷书的学术建设和提升来定位”。从洪厚甜的创作看,楷书占据了相当大的分量,比如他的力作《苏祠重光·三苏祠灾后维修记》《杜甫千诗碑记》《新都宝光寺舍利塔修复碑记》,基本代表了他在楷书方面的追求:“浸润两汉碑刻简牍,究体势开阖之规,沉潜‘二王’一系行草经典法帖,明书圣人法交融之旨,再入唐代楷书体系,上溯北魏楷书渊薮。”在楷书的研习上,他从颜真卿和褚遂良入手来寻见唐楷之规范,再去爬梳北碑。为提高书法的“内质”,他又花了很大精力去研究篆、隶。很显然,他是希望融汇前人书法之优长,拿来为我所用,贯通为我之法。

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行书中堂 137×70cm /洪厚甜

对于楷书的重视和反复钻研,一方面体现出洪厚甜对传统的高度重视,同时也印证了他超古典规范中寻找新的可能的雄心。正如康有为所言:“以人之灵而能创为文字,则不独一创已也。其灵不能自已,则必数变矣。”洪厚甜将线条看做书法创作的灵魂,同时也深刻把握了篆、隶、楷之间的关系,寻找楷书形成之源头,再寻其新的可能性。正因为如此,在洪厚甜为数众多的楷书作品中,观者难以将其归纳为某一种既有的书体,有研究者称之为“洪体”,不过我以为这只能作权宜之计论,因为其风格形态虽已有了自己的“性情”,但仍在形成当中,其未来必然还有新的变化。如果拿2011年的《吐谷浑墓志铭》与2016年创作的《苏祠重光·三苏祠灾后维修记》和2018年创作的《杜甫千诗碑记》进行对比,即可见出,《吐谷浑墓志铭》杂糅了行书的笔法,其用笔也妍媚多姿,但后两件作品则更多地体现出碑的意味,浑朴奇丽。不过,在我看来,两者的变化并非有孰先孰后的关系,不过是洪厚甜在探索过程中的两种形态,未来如何变化还未可知。

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行书小品 58×26cm /洪厚甜

在洪厚甜看来,碑帖之间并无实质性的区别,他将碑帖看做书法的一体两面,就像阴阳两极,刚的线质属于阳的一面;柔美婉转的线质属于阴的一面。碑的阳刚一面多一些,但也暗含着婉约之美;帖的东西流畅、婉转,但也内蕴着阳刚的元素。两者之间往往是相互交融、变化的。因此,在他的楷书作品中,可以感受到汉隶的古朴和魏碑的厚重,他在融会贯通中将楷、隶、碑圆熟地交融于一体,从而呈现出别样的审美趣味。早年对唐楷形态的描写到后来注重于线条的书写性,由外而内地追求楷书品质和精神。为增加楷书创作的厚重与态势,洪厚甜花费了很大精力练习北碑,再通过练习篆书去提高书写线条的质量。这样的磨练之路从20世纪80年代一直延续到2000年之后。这样的结果就是,在洪厚甜的书法创作中,既能感受到流畅、飘逸之美,又可体味到苍厚、刚硬的内蕴。例如《新都宝光寺舍利塔修复碑记》(2010年),虽为楷书,但却有行书的婀娜多姿,又蕴含着魏碑的厚重感,有些笔画还有明显的隶味。另如《冯子振咏梅三首》(2021年),以草书写就,夭娇跌宕,气韵流畅,但却又能感受到浑朴之美。再如2021年个展上的《佛说金刚经》,结体拙厚,笔画骏朗,正欹相生,格调雍容简穆,庄雅严重。特别是因字大如斗,且占据一面高墙,远观更显得丰茂浑劲。从这件作品中亦可见出,洪厚甜完全打破了真、隶、魏之间的隔阂,融其于一炉,再由己出,写出活泼的生命感来,即如洪厚甜自己所言的,“写出生命,能呼吸”。

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行书对联 138×23cm×2 /洪厚甜

项穆言:“书有性情”,又说“书有老少,区别深浅,势虽异形,理则同体。”对“性情”的追求使书法创作具备了强烈的个性,从魏晋到唐,从宋到明清,书法家面目多样,且有个性鲜明。这当然不简单,不简单的原因是所谓的“性格”是养成的,而不是装扮可成的。正因为如此,书法家的养成绝非一朝一夕即可以完成,而需要长期的揣摩和探索。在洪厚甜看来,一个真正的书家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丰富的人生阅历、深厚的文化积淀、精湛的技术积累。丰富的阅历促发习书者对社会、生活、人生的感悟;深厚的文化积淀为习书者提供文化的高度;精湛的技术积累是成为优秀书法家的重要基础。没有这些积淀,而且是长期的积淀,是难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书法家的,如他自己说的:“一个优秀的艺术家是由优秀的土壤来产生,是需要时日的”。正由于这样的观念,洪厚甜在面对传统时始终保持一个学习的心态,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楷书斗方 53×59cm /洪厚甜

所谓书家的性情体现在书体书风的个体性格上,个性意味着不同,故而它与传统法度之间存在一种互动的关系,这其中有变处,亦有不变处。历史地看,书体风格当然在不断变化,康有为在谈及书体之变时说,“散文、篆法之解散,骈文、隶书之成家,皆同时会,可以观世变矣。”笔墨当随时代,书风亦如此。但有一点也是客观事实,即基本法度不移。赵孟頫说:“书法随时变迁,用笔千古不易。”我以为这是切中要义的。但将之放置在当代艺术语境中又变得复杂了,因为在百年来西学东渐的过程中,否定前人是很多人心目中“创新”的代名词。现代主义绘画不就是不断否定和推翻前人向前发展的吗?这样看来,个性与传统法度之间不就存着冲突的危险吗?其实不然。对于具有两千多年积淀历史并形成一整套体系的书法艺术来说,已经形成成熟的创作体系、评价体系与理论体系。在此体系下所有的书法创作与探索都基本遵循着这一体系运行,如果脱离开这一体系去谈书法,那么不仅理论上而且技术上都是行不通的,因此以现代主义等西方艺术体系来套用书法艺术是无效的。这一点洪厚甜是十分清楚的,因此他认为,“中国书法伟大之处就在于它是中国哲学思想最直接的表现,也就是说中国书法为什么能够有今天,能够成为中华民族的核心文化符号,就是它真正深刻表现了和传递了中国哲学的核心理念和思想,反映了中华民族认识世界的基本的世界观。”在这样的观念下,书法的新旧关系实际就可看作古今关系。

在多元化的文化语境中,书法创作的古与今之变被赋予了更宽泛的意义。这也造成另一结果是,近四十年来的书法风格之多之杂已令人目不暇接,各种不顾传统基本规范的自造“风格”者也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但如前所述,书法创作还需在书法的评价体系中加以辨别分析,这并非仅以书体书风来评判新旧、古今的。正如刘熙载说的:“以篆、隶为古,以正书为今,此只是据体而言。其实书之辨,全在身分斤两,体其末也。”在固有的原则基础上寻找新的出路当然艰苦,但假使没有这样的基本法度,那么所谓的“创新”显然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我以为这一点也是洪厚甜清晰所见的。他在《以经典规模格局和精神》一文中,提到书法创作的高境界是“要有大的格局和精神”。在创作中,洪厚甜无论是榜书巨制,还是尺牍小楷,如《沧海行藏联》《奇逸》《佛说金刚金》《齐白石诗草斗方》等,无不在法度中寻求笔画的揖让、字势的正欹、字形的变化、章法上的活泼。更为重要的是,无论是尺牍还是榜书,都彰显出气象峻厚、兴趣酣足、意态鲜明、精神飞动的艺术格局。这是具有时代气息的艺术格局。

洪厚甜的书法探索为当代书法创作提供了一个极有典范价值的案例。在近四十年的书法学习创作生涯中,他苦苦追求在传统之中寻找属于当代审美精神和文化精神的道路,借古开今,拓古入今。对于他来说,书法创作既是扎根于其精神深处的源泉,也是其抒发心性的媒介。书法艺术既是回溯学术传统的路径,也是直指当代人“心象”的桥梁。明人《传习录》中记载了这么一段故事:

“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

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传统千古不移,无论你看还是不看,恰如当代书法与传统之间的关系。无论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去忽略或者歪曲传统,传统依然不会消失。但如何品味传统,消化传统,并将之转化为自己的“心象”,则路数各异,精彩不同了。

品读洪厚甜的书法艺术,不亦如此?

文/陈明,中国国家画院理论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辛丑年秋月于中国国家画院,来源:《画界》2024年11月第6期)

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书法家简介

洪厚甜 | 在技巧和学养两端加以锤炼,最终涵养出自己的书法性情

洪厚甜,1963年出生于四川什邡,号净堂。职业书法家。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委员;现为中国国家画院书法篆刻所党支部书记、副所长,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楷书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民主同盟中央美术院副院长,中国艺术研究院书法院研究员,中国文促会书法篆刻院艺委会委员,四川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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