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北京宽敞的工作室里,四周摆放着刚刚在东京国立博物馆展出的满誉而归的画作。王衍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颜料馥郁的芬芳一下把他带回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我最早一次拿起画笔是十四岁的时候,那时候,家里面怕我学坏,让我拉了七年小提琴,还有二胡,我拉的挺好,还当过乐队指挥。我的一个邻居是给电影院画海报的,我总找他玩,也临摹他。母亲起初不希望我学画,还把我的画箱子砸过两次。70年代画画没有出路,出来就是在文化站写写大字报。家里希望我做医生,在大学里当老师,但是没办法我就喜欢画画。后来我的父亲就安排我进采油队当了采油工人”。但命运再次眷顾了他,中央美院的师生来到了他所在的油田体验生活。“我记得有一个叫李化吉的老师,还有冯珍是留苏的,我就开始跟他们学素描,进步还挺快。而后父亲的战友介绍我到何孔德和高虹的工作室去学习。他们两个人当时是中国最好的革命军事画家。他们对我有影响,但是当时我还不能完全吸收,因为没有更多时间。”
古田会议 何孔德 1972
“我记得当时毕加索来中国展出,我的一个老师说这根本不是画画,叮嘱我不要去学,一定要画革命历史题材,这样画作的历史价值才能越来越珍贵。我理解为什么当时他们看不懂毕加索的画,可能风格和文化差异太大。你若不在那个文化当中根本就体会不了那种松弛的味道,看到的都是形,而不是神。”
《人民日报》文化版
事实上,形神之辩一直是中国哲学艺术和宗教的一对极为重要的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时代。我国南宋著名画家、诗人,王微在《叙画》中就曾有言,绘画是“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傅抱石1998:34)。老子的《道德经》也曾论述“形”作为宇宙创造的显现部分,以及它和“神”这个未显现的存在的关系。“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形与神无时不在转换舞蹈,每当人去捕捉形,神却狡猾地逃脱了,真可谓“道隐无名”。有趣的是,王衍成对于那未显现的“神”的探究之路却起源于在法国圣艾蒂安大学艺术学院求学的时候的经历。
“我刚到法国学习的那段时间既不服气他们的那些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画,痛苦了很长时间。我花了十多年去体悟这种自由,我在法国这么多年,对我的教育和生命状态自由的释放特别重要。它的文化土壤和松弛的状态是独一无二的。我变得可以在自由的状态之下去发现一种生命体,并与之对话。”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持续不断地探索着自己作为一个画家的身份。
“在我与阿奎维拉及其他画廊合作十多年的过程中,周围的确都是历史一线艺术家的作品,例如马蒂斯,毕加索,培根。你很容易被美术史压倒,你会被他们绘画的语言压倒。大概十年之后我有了一个顿悟,其实他们每一个人是找到了去显现他这种语言的明确性和纯粹性的一种维度,这就是他们离艺术创造原理更近的那种通道。”
“如果马蒂斯和毕加索接纳了你,他是接纳你的灵魂,接纳你这个生命个体,说明你这个晚辈可以唤醒他们生命的一种原创力,他不希望你照抄他们的某一种色彩或技术,面对所有艺术史你是抄不完的。每个人生而为人都带来了你独特的DNA,在美术史中洗礼之后需要再将它放下,慢慢产生你的一种状态去画画。这时你的笔没有哪一笔应该怎么下,不应该怎么下,你的所有不经意,所有事故,都是一种偶发的美的存在。如果你静下来思考再去画就又是在已经成形的体系中游走了。最美的东西都是在半事故的状态下,就好像要失败了的那种状态下产生的,不是吗?”
无题 王衍成 2020
当谈到中国文化对他的影响,王衍成说道,“我觉得中国文化对我帮助最大的是人与宇宙的关系,是我们的佛学和东方哲学。比如“色即是空”,可能所有的能量和物质都是色的不同,我们画面的光色气氛也是无。如果无限地缩小,在最细微的部分它就是以无的形式存在。而空又生有。这是一种生命规律。色既是实体的存在,又是物质幻化成的空。我认为东西方的艺术是有一体性的。中国画和西方画中的造型手段其实是相通的。但就未来人和时空之间关联的这种场域研究,我觉得东方智慧更胜一筹。”
创新与舍弃
艺术家何以得到创作灵感,这是一个永恒迷人的话题。不计其数的书籍企图教授人们点燃缪斯之火的秘密,而中国历代的艺术家们也从不吝啬于分享他们的见地。伟大诗人陆游就曾这样写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陆游的诗句同时也点出了创造力的两个前提条件,即对技艺的完全掌控,以及与天地或宇宙意识的同频共振。中国的艺术传统似乎一直承认,人类创新的进程是在一个更博大的存在或意识场的影响下向前发展的。而现代的量子物理科学也在证实它的存在。诺贝尔奖获得者罗杰·彭罗斯在他的《意识与宇宙》一书就阐释了意识与宇宙的关系,即宇宙本体的一部分就是意识,我们的意识也是宇宙的一部分。而这也是王衍成在创作过程中探寻的创新的场域。
他说道,“要回归到生命的一种放松和自然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之下唤醒一种综合的能量。然后在一个不经意的心态之下,有了意愿才去画。创作的欲望是一种生命力,生命体的换发调动了你的能量去释放。在下第一笔之前,我是处于一个很宁静的状态之中。就好像你看有人念经文时转动佛珠,其实他是在调整他的内心结构,继而调理他的生命状态,然后再那个基础上再去显现。所以在动笔之前,我把世间的那种复杂尽量简化,让身心很静,不受外界滋扰。在一种很美的能量状态下去显现,画画的过程中有明确性也有不确定性,我更注重显现创造迸发的过程,而不是工程性的精雕细琢。虽然这刹那的显现是有矛盾性的,阴阳对立的,偶发的,有颗粒状的,我会运用我几十年来对材料的认知来调整,或奔放,或含蓄,但画的整体是没有受污染的直觉性的符号,就像儿童的眼睛。我认为这个很重要,因为我们的生命太受污染了,而作为一个画家,动第一笔之前我可能要经过多少年的净化来回到孩童的状态。”
大破大立是否需要勇气呢?他这样回答,“我没有想我是一个好的画家还是一个不好的画家,但我是一个真实的人。美术史已经走过了一个有共同标准的路。质感,色彩关系画得好不好这个对我来说没关系。难就难在向生而死。生是艺术最终的原创性,如果大众不能认知,那就会形成一个前期死亡的假象。就像罗斯科,他的展览一两个颜色放在那里,人们看不出他的场域和能量,不能跟他形成对话,慢慢就被排挤。他的觉知确实非常深邃,现在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艺术家。向死而生,就是敢于探索才有未来的生命,我赞同这一点。”
东方哲学认为如果要证悟自性,一个人必须舍弃世界附加在他身上的一切东西,年龄,性别,阶级,感官,和那些自以为属于自己的无时不在的欲望和忧虑。只有打碎一切藩篱与枷锁,去掉一切编程,人们才能真正认识自己。这个认识的过程就被称为觉醒。印度吠陀学者称之为Tat Tvam Asi,即“你是他”。其意为每一个个体的真正内核是宇宙意识[1]。而王衍成也在创造的探索中融入了相似的冥想式的过程。
无题 王衍成 2024
“几千年来,人们都在同一个赛道上,用技巧来再现大多数人肉眼能看到的存在。也出现过很多很有才华的艺术家,但是不是每个人必须都在这个赛道里,我的发问就是现实存在是不一定的。必须打破技法对生命显现的抑制,在自然的状态下,你自身的能量会慢慢显现出来。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在不断地提升了自己的维度之后,一种全新的语言也慢慢流淌了出来。你的生命状态必须跟它配合,但创造的过程不是刻意的。在慢慢扔掉的过程中去显现你的存在。所以我觉得要重新审视佛学,从佛学和认知的角度去思考。”
当谈论到从未显化到显化之间的偶然,王衍成这样说道,“偶然之美的那种空,那种妙,是在没有干预下的能量显现,它的能量一直在拉动着你走。画画的过程就使我在不经意的状态下,在不完美的状态下,在偶然的状态下,在一种所谓的不真实的状态下去创作。一种不经意的经历,不完美的完美,不真实的真实,这是一个不干预的干预,自然而然自然的自然显现,而它必须有一个间隙,一个间性的节奏。进入到一个有无相生的那种偶然之妙来生成一种能量。”亦如历史学家艺术评论家,莉迪亚·阿郎堡所说,“王衍成的画作捕捉的是宇宙的涌动,通过大气磅礴的造型反映支配世界的原动力……也同时展现了宇宙的秘密。”(2008:12)而近年来他对哲学与宗教的探索又让他的艺术语言愈加灵动,通透。
与阿甘本的友谊
在人类新一轮觉醒的前夜,王衍成所感知的在音乐界,艺术界,思想界也存在着相当的共鸣。他的画作反映了当下以及未来人们都将要面对的一种事实。当人类社会的维度提升,人们应如何适应这种进化。所以王衍成的画作也引起了当今思想界最重要的一位哲学家乔治·阿甘本的注意。2019年,阿甘本出版了《创造与无政府:艺术作品与资本主义宗教》一书。他在本雅明1916年的《正义范畴研究笔记》残篇的基础上,探索了用“贫穷”的概念解决现代世界诸多弊端的途径,并用无政府挑战了作为现代宗教的资本主义。
对于阿甘本来说,艺术创作近似于神的创造。一方面,他承认,“人类有能力掌握自己的潜力,并只能通过他们自身的局限才能实现它;但也正因如此,人们最终无法掌控潜力,成为诗人就意味着受制于自己的无能。”(2019:11)个人的局限性是艺术创作中一个令人遗憾的存在。另一方面,阿甘本让我们关注到法国哲学家吉尔伯特·西蒙东关于人类作为“两个阶段的存在”的见解,“它是非个体和非个人部分与个体和个人部分之间的关系。先于个体的存在并不是一个按时间顺序排列的过去,在某个时刻,它被显现并分解为个体:它与个体共存,并且无法还原为个体。”(21)人类存在的非个体和个体两方面的并置是非常重要的,类似于佛教体系中的灵魂和自我的概念。事实上,如前所述,中国艺术家提出的超越人类局限性的方法之一,就是与更高的意识相连结。
无题 王衍成 2024
因此,当阿甘本在2020年第一次看到王衍成的作品时,他就被他画作中同样渴望超越个人局限的原动力所震撼。他写道:“看着他的画布,我们被带到另一个不可见的地方,画布是通往那里的通道,稍纵即逝又迫在眉睫,不可避免又充满偶然。但这或许不是所有真正绘画的定义:成为一个通道或一个阈限,即一个“所在”,同时也是一个“他所”——一个不可能的居所,而我们却愿意为其付出一切?”(2023)而物质现状的终点,则是东方哲学起点。深受佛教影响的王衍成,他的作品散发着广阔的维度和潜力,正如阿甘本恰如其分地指出的是一种临界点,一个“阈限”(2023)。
有生于无
1945年初夏,海德格尔在一次与同住在威尔登斯坦地区的教授们谈话时,援引了德国浪漫派诗人,哲学家荷尔德林,他说道,“对于我们而言一切都专注于精神,为了富足我们变得贫穷。”(More,2019:25)而“贫穷”作为精神提升的条件曾不止一次巧合地出现在东西方的经典中。耶稣曾说“我的国土不在这个世界上”[2],换言之,他的富足也不在这个世界上,因为那是一种精神而非物质的富足。同样地,在东方“无”和“空”也是启迪精神的不二法门。“有”总是在“无”的空寂中生发出来。而王衍成的艺术,作为传导精神的物质载体,也遵循着同样的规律。
在谈到有无相生时,王衍成说,“一般学习绘画的人习惯在一种两度和三度空间的范围内去呈现,去重复这些已有的规律,所以大多数时间艺术家们都是在一种规范的状态下去从事他们的生命活动,他们其实无形地被关在一个牢笼里面。当艺艺术家打开牢笼的时候,豁然发现他的生命和宇宙能量是一种共享状态,是在一个共同场域的显现,这种状态的美好,只有在创作的过程中,艺术家才能去感悟。当我静下来的时候,我时常去倾听画布,捕捉在宇宙中存在的这种声音。”
“所以我的画当中用很多不经意的,偶然的直觉,在画面中用直觉去显现我想追求的那种空妙之间的心灵感知。我时常离画布基本上10米20米左右去看画,这样画布,环境,光线和我就生成了一种闭环关系,因为我觉得整个的生命宇宙它也是这样,就是能量不断地再现在时空当中的互动关系,只不过此刻是用我的生命状态,用我与别人的共性和差异性去显现它而已。就像我看到贾科梅蒂的作品的时候,我从来不去看他局部画得或雕塑得多么好,而是把这个雕塑放到一定的距离,环境跟时空里。它是一种直觉和视觉的能量差交互凝聚的场地。就像我们东方的留白和空间关系一样,就像一个石头打到水里去,它产生的涟漪也会遍布湖面。哲学和佛学就这样一直牵引着我去探索,去迈进。”
“借助于平面的感官来展示4到5五维的能量在时空里转换成视觉的偶然性,对于我来说是我今年特别感兴趣的东西。因为一切相生,在画面当中所产生的这种事件和偶然性都在不经意中,我往往就觉得这种不经意就像在追求光明,能量和未来的前路上必须突破的障碍一样,如果没有障碍,你就不能理解有无之间,能量与光明之间的相生关系。”
“The obstacle is the path”,障碍就是道路,用这则禅语来理解王衍成在创作中与灵感的交互再贴切不过了。从无到有,而有却时时映照着无,就好似水化作气,缥缈,然后又任性地闪现。王衍成的画时时变换,犹如一场肆意随性的即兴演出。
艺术与人类的未来
面对当今冲突日益加剧的人类社会,不同的人群会给以不同的解读,哲学家看到的是人的异化,佛教徒眼中则是愈演愈烈的分别心。我们是否注定被肤色、种族、国籍或信仰割裂?有趣的是,世界上几乎所有信仰都存在着一定的统一性。例如三位一体的概念,对于基督徒来说,它是圣父、圣子和圣灵;对于印度教徒来说,它是Aum Tat Sat,即宇宙振动、宇宙意识和绝对存在。道家的版本则更为简洁,正如老子所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界文化之间存在着潜在的统一性。借用阿甘本的话来说,王衍成的作品在某种程度上引导观众回到了一个临界点,那时纯真盈溢,而世界即将在一息之间诞生。
“我觉得自由和艺术的原创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它影响到人类的文化和思想,它的能量远远比泯灭生灵的武器来得更大,因为它的生命可以无限延续。以前在古代文明里,中亚、东亚、西方这四大文明是共同存在共同显现的。但随着西方的工业革命,现代社会的兴起,慢慢地把西方的文明全球化了,但是全球化,科技化又带来了诸多问题。所以我越来越多地重新去审视我们东方文明的价值。去探究人的本体的状态,研究人和存在的规律,这方面我觉得我们研究的不落后于西方。我认为作为一个艺术家,应该有一种包容的角度,在作品里把佛学和哲学和对生命的认知表现出来。可能它下一步会改变整个的地球和人类社会存在的整个的结构。艺术作品完全在认识角度上完全离开了那种实证体系,是以批判先验性的角度存在的。”
“我们对生命存在的真相的探究会引导我们如何去跟宇宙发生关系。人既要与天地沟通,又要回到人间。而艺术家的任务就是要把高维的图景转化到三维的存在。这是一个自我解封的过程,我希望在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可以画一张画,因为灵魂离开肉身的时候,应该是我思维中最纯真的那一部分显现的时候,那是终极的。那时我可以为所欲为地作画。”
无题 王衍成 2023
今年是王衍成从艺的第五十周年。回顾往昔,他的父母曾用艺术对抗当时的混乱,给予他一个和谐,滋养的内在环境。今天,已经成为了世界知名画家的他,仍在用艺术启迪人性的和谐与统一。对他来说艺术就是信仰的表达。虽然他的言谈话语无不透露着谦和与谦逊的生命特质,但他的内心是反叛的。而创新和创造不正是用具有洞察力的自由意志来进行的反叛吗?
他曾说过,他希望自己的画作能在博物馆里像美酒一样,在观众的眼中愈加醇厚。然而,正如张大千活在赵无极的笔触中,而赵无极也曾活在他的笔触中一样,王衍成的生命也将在后世艺术家的色彩和笔尖,在他们的笔先之意中延续下去,生生不息。
注释:
[1]印度圣人帕拉宏撒·尤迦南达所撰写的《上帝与阿周那的对话:薄伽梵歌》第二卷,第八章,第二节中对此有更详尽的解释。
[2]约翰福音 18:36
引文:
Agamben,Giorgio.Creation and Anarchy: The Work of Art and the Religion of Capitalism. Standford, CA: Stand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9.
Agamben,Giorgio. “The Passage, The Threshold. For the painting of Wang Yancheng.” January 2023.
More,Ian Alexander.Eckhart, Heidegger, and the Imperative of Releasement.New York, 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2019.
Paramahansa Yogananda.God Talks with Arjuna: The Bhagavad Gita.Ranchi,Jharkhand:Yogoda Satsanga Society of India.1999.
Penrose,Roger.Consciousness and the Universe. Cosmology Science Polishers. 2011.
傅抱石,《中国绘画变迁史纲》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唐子恒,边家珍,《老子道德经王弼道德经注》凤凰出版社.2017.
王衍成,《王衍成画集》人民美术出版社.2008.
(文/王拓,《中道之变:画家王衍成侧写》)
艺术家简介
王衍成,1960年生于广东茂名,祖籍山东。获法国国家文化骑士勋章(2006年);法国国家文化军官勋章(2013 年);法国国家文化司令官勋章(2015 年);意大利贝里艺术奖(2019 年);米开朗基罗勋章(2020 年)。 法国 Fonds De Dotation Des Beaux-Arts De Wy 美术基金会主席,法国国家 Salon Comparaisons 比较沙龙副主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造型协会 AIAP UNESCO 成员、IACA 国际艺术中心副主席,罗马美院客座教授, 山东艺术学院客座教授、研究生导师,国际美院联盟 IUAA 特聘教授。
近年展览有:“微观与宏观”,意大利国家现代美术馆(2020 年);“弗里兹大师展 Frieze Masters”,伦敦(2016 年);“巴塞尔艺术展”,瑞士、中国香港、美国迈阿密;“法国 FIAC 国际艺术展”,法国巴黎大皇宫;“弗里兹大师展 Frieze Masters”,英国伦敦、美国纽约;“荷兰国际艺术展 Tefaf Masstricht”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