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教授
李前
在“江山·人民”新时代中国油画学术邀请展座谈会上的讲话
在多年的油画创作中，虽然遇到的问题充满了创作过程的各个环节，但我感到遇到的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在作品的构思阶段。因为一件作品的灵魂，往往就体现在构思立意上。一个深邃而巧妙的构思，能深刻地揭示作品的主题思想，能使作品别开生面，让人感到未曾相见的新奇感和创造性，而这一切，正是作品成功的基础。实际上，我们如果能够在这个环节上有所突破，那么这幅油画创作就等于建立了一个灵魂。
我们搞油画创作的人都知道，一个巧妙构思的形成，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往往需要一个很长时间的研究，需要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要进行反复的推敲与调整。我在近些年参加了一些国家和市里的重大历史题材和现实题材项目创作，所以有了一些感受。
我今年参加第十四届全国美展的油画作品《工人是“天”》的构思过程，就是经过了这样的反复过程。这幅作品的起缘，是去年为中共一大纪念馆所画的“星火燎原”主题油画作品，题材是反映我们党在成立之前的一些重要历史人物和活动。在这个主题中，有毛主席主持的湖南长沙“新民学会”，有李大钊领导的北京共产党组织，有陈独秀领导的上海共产主义小组，还有董必武在武汉领导的共产党小组的各种活动。而在这些活动中，我只能选取其中的一个部分来体现作品的主题，因为这是现实主义油画创作所表现的形式特征，是它的特点，也是它的局限性。我想到毛主席主持和领导长沙“新民学会”有人已经画过多次了，对董必武和陈独秀领导的共产主义小组的活动又不太熟悉，而李大钊先生领导的北京共产党组织的活动几乎没人画过，所以我就选择了李大钊先生领导的北京共产党组织的活动这个方面作为创作的切入点。另外，我是一个北方人，熟悉北方人的形象特征，这也是我选择这个角度的原因，因为油画作品的创作是要通过人物形象来表现的，所以这个原因也非常重要。
重大历史题材油画创作的开始和其它主题性油画创作一样，就是要去深入生活。在历史画创作中，很重要的是要去研究这段历史时期的人物与事件的来龙去脉，去搞清楚事件和人物精神的本质。在这个题材的研究中，我看了许多史料，有多方面体现这个主题的人物与场景，比如说李大钊在北大演讲、晚上在家里秘密开会等。但我比较之下，还是认为李大钊带领他的学生们到长辛店铁路工人中间去做工人运动最为合适，因为和工人阶级的结合，才是无产阶级革命者的道路。在这个方面的研究中，我也了解了许多相关的事情，比如说邓中夏，他是李大钊先生的学生，到长辛店去办工人劳动补习学校，他最积极。他花光自己家里的钱去置办学习用具，甚至到街上去拉工人去上课等等。但这一切我认为都不能深刻地反映“星火燎原”这个主题。我想到李大钊是这项活动中的核心人物，他也是到长辛店去给工人上课的，表现他的思想和精神，就是主题的核心。所以我就设计了他去上课的许多场面。在形象和场面的表现上，我也看了一些反映早期工人运动的电影作为启发，我开始设计李大钊在铁路机修车间给工人演讲，环境和人物都有早期工业化的特征，场面宏大很有气势。但画了许多稿子，觉得不行，有概念化的倾向。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研究，我还是回到继续研究历史资料上去。有一天，我看到2021年1月21日《北京日报》上的一篇文章《长辛店：马克思主义走进工人的样本》，其中有一段写到：“劳动补习学校也是中国共产党采用夜校形式对工人进行马克思主义教育的开始。教员在向工人传授知识的过程中，经常宣讲‘劳工神圣’的道理和工人阶级的历史使命。一天晚上，李大钊在黑板上写上‘工人’二字，然后说，‘工人最伟大，工和人两个字接在一起就是个天字，工人顶天立地。’以‘工友’来称呼工人，最先也是在长辛店补习学校开始流行的。”
看看，李大钊先生说“工人是‘天’”！这不是作品的主题吗？这不是作品的切入点吗？因为它反映了李大钊先生对中国工人阶级的信任和重托，他把中国革命的重任放在中国工人阶级的肩上，对中国革命在未来的胜利充满了无限的期待，这就是“星火燎原”，这就是中国共产党的初心，这就是它的历史使命。
我就是这样找到了创作的切入口，这个切入口，也就是打开作品创作的一把钥匙。有了它，我就可以据此设计人物和环境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后来继续发展的构思中，我设计了李大钊先生的形象动作和工人之间的关系，从室内讲课画到室外听课，可我觉得这些设计都还停留在表面化，因为它不能反映工人接受李大钊先生“工人是‘天’”这样一个概念后所产生的心理变化，后来我就设计李大钊先生已经给工人上完课，“工人是‘天’”的思想已经深深地感染了工人，他们最后走出教室。但工人是第一次听说“工人是‘天’”这样一个石破天惊的说法，在中国人的概念中，“天”是最为被敬畏的存在，“难道我们真的是‘天’吗？”威信较高的工人还不放心这个说法，继续向李大钊先生求教询问，而李大钊先生则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我设计了画面的潜台词，李大钊先生对工人说：是的，你们就是“天”，将来的中国，将是你们的天下。我们中国工人阶级的革命，一定会在不远的将来实现自己的理想！
我就是按照这样一个逐渐推进的思路、这个事件发展的逻辑，确定了作品的主题，升华了对主题的认识，有了比较明确的构思。
由于去年给“一大”纪念馆的作品尺寸超大，所以我今年重新画了一幅变体画。为了更为集中地体现主题，我删去了去年那一稿中画面的左半部分，只画以李大钊先生为中心的一群人，取得了预期的效果。
这件作品参加了今年的第十四届全国美展，得到了许多专家同行的肯定，对此我深表感谢。在艺术研究的道路上，我还有很多要解决的问题，我会认真听从来自各方的意见，在以后的创作中不断提高自己的水平，以奉献社会，服务人民。
（文/李前）
展览现场
（来源：海派艺术馆）
画家简介
李前，男，1964年生于山东，1988年毕业于山东艺术学院美术系油画专业，1994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第七届创作研修班，2012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造型艺术研究所油画创作高级研究班。2017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全山石油画创研班。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上海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油画艺术委员会委员，上海艺术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指导委员会委员，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教授。曾获第十届全国美展铜奖、第十一、十二届上海美术大展暨白玉兰奖优秀作品奖、佳作奖、第十四届全国美展金奖等重要奖项。代表作品有《支部建在楼上——上海陆家嘴金融贸易区党建生活纪实》《光明在前——中共七大召开》《芦荡火种》等，多件作品被中国美术馆、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中国油画艺术馆、上海美术馆、山东省美术馆等机构及海内外人士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