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贞 | 中国山水画的审美关照方式：远观其势 近取其质

宋代郭熙在《林泉高致》中对山水是采取如何关照的方法有这样的说法：“真山水之川谷，远望之以取其势，近看之以取其质。”势是形势，质是本质。从这两句话看的话，我们可以理解为他把“远观”与“近取”，当作平列的关照方法。

当我们身临其境时，我们首先感受到的是山水之大体、大貌，俯仰开合的整体气势，当我们饱游饫看，俯仰万象之后要进而悟其神妙，取其精粹。这就要求我们全身心地投入到自然山川之中，体验自然“真山水”的灵性。

在具体的画面中，我们所说的“势”是其山川大的势向，它可以产生张力，体现我们对生命力的感悟，“质”即物象的局部单元型态，但这种质仍须生进而为势。宏观包含着山水画中外在的形势，其中也包括内在的本质意义。微观是指画面中呈现出来的具体内容以及笔墨因素，包括点、线、皴、水痕、肌理等形态。

当面对让我们肃然起敬的大自然时，我们要用一种博大的胸怀去感知，将大千气象尽收于眼底，又要以精微的眼光去观察体会，方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远观”与“近取”是站在主客观的基点上对自然物象进行观察与欣赏，两者共同构成了中国山水画观察方式的本质内涵。

飞蝶集 ║ 245cm×195cm ║ 纸本水墨 ║ 2022年

从视觉心理学分析，中国山水画中的“势”与“质”直接构成了画面中的宏观与微观、精神与物质、整体与局部三者的关系。两者相互依赖，是一种共生的状态。按照艺术心理学家的研究，在我们观看作品时，我们会在一瞬间做出直接的确认和评价，获得某种印象与风格，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第一印象”，鲜明的、夺目的“第一印象”对于画家而言至关重要。

美丽新世界 ║ 380cm×245cm ║ 纸本水墨 ║ 2022年

我们在观赏一幅作品时，除了能对“第一印象”有瞬间的感知以外，对画家的心理状态跟作画时的情绪也会有敏感的体会。当我们在展览会上，在空旷的展览厅里，往往是在远距离感知作品的视觉形象，而造成远距离的形象靠的便是势的走向、画面中的结构以及外轮廓等形象特征。

在山水画的创作中，“远取其势”与“近取其质”有着密切的联系，同时“势”与“质”两者也是一种共生的关系，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势”的体现是通过虚实的布置、空间的设计以及笔法的运用来完成的，而这些又是通过点、线、皴的具体表现而体现，具体到笔笔看，局部看，每笔都生动，每笔都精彩，笔笔相互照应，共同生发。“势”是精神层面的物化以及传达，“质”则是传来的出来一种结果和状态。因此，“势”与“质”两者有着不可分割的辩证关系。

在具体的运用创作中，我们要把握两者的适度原则，不能只营造“势”而忽略了画面本身“质”的体现，同时，也不能只孤立的表现“质”而忽略了画面的“第一印象”。以“势”带动“质”，以“质”促进“势”。

“势”与“质”的辩证关系在当代中国山水画中具有重要的价值意义，我们要利用“势”与“质”相生相融的法则来进行山水画的创作，努力寻求自己的表现方式和表现语言，在新的山水画图式上有较大的改变，在局部笔墨效果以及材料工具的使用上进行研究与思考，增加画面的视觉张力以及画面的丰富性。

巴蜀山水雄秀、幽深，植被层层覆盖，浓郁华滋，灌木藤蔓交织穿插，杂树藓苔一起共生，山石裸露很少，蜀中山水，自然景象苍郁、繁密，到处错综复杂，充满了生机变化。面对这样的自然环境，如何处理山水画中的“势”与“质”是相当具有难度的。

粉色的天空 ║ 245cm×129cm ║ 纸本设色 ║ 2023年

然而，面对这个问题也并不是无从下手，我们依然可以遵循视知觉的规律对繁杂的自然物象进行选择，使之画面形成一个联系与变化的统一的整体，注意调整画面的结构关系，利用对比因素使之物象与物象之间拉开距离，表现一种山石林木相互关联、充满变化又和谐统一的式样。

丛林法则 ║ 245cm×129cm ║ 纸本水墨 ║ 2022年

“远取其势，近观其质”是我们欣赏中国山水画的审美依据所在，同时也应该是其它画种的一种观察方式，我们要在宏观上努力把握自己的艺术方向之势，又要在微观上勤奋探究其质，创作出优秀的绘画作品。我们现在所处在信息化爆炸的时代，对审美的认知也都在发生着变化，我们应该加强自己个性化的彰显，进行广泛的交流，努力寻找当代山水画发展的根基。

（文/卢贞）

作品欣赏

流年 ║ 245cm×129cm ║ 纸本水墨 ║ 2023年

希冀 ║ 387cm×129cm ║ 纸本水墨 ║ 2023年

（请横屏欣赏）

（来源：七零后水墨）

画家简介

卢贞，成都画院专职画家，四川省诗书画院特聘画家，二级美术师，西安美术学院博士，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国家画院青年中心画家，四川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客座教授，国家艺术基金新时代项目培养人才，文章发表于《美术》、《美术观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