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所讲的东西，都是把你引向一个有效的储备，你就是一个仓库，什么都有，要啥有啥，要造奔驰，你有所有的造奔驰的原材料，要造航天飞机，你所有的原材料都能拿得出来，什么都不缺，你就是一楼，所以说，你不要羡慕这些有钱的富豪，他们都是一楼的，一楼最有钱的那个而已。有技术未必有境界，那么二楼是干什么呢？二楼就是风格化存在，让你所有的东西风格化存在。你是做包的，做了多少年包没有做出一个LV，就你做的包只能卖包的钱，你做了一台车，只能卖台车的钱，卖不了奔驰的价。我们努力要做的，就是让你的储备产生它应有的价值。
你说王羲之时代，只有王羲之写成了王羲之，王献之写成了王献之，王羲之的七个儿子都没有搞成王献之，这里边是什么造成的？现在暂时不追问。就是说二楼你要把所有的资源，要风格化的存在，你要造的汽车要往奔驰造，你做的包要往LV做，你写的字要像第一《兰亭序》，第二《祭侄稿》，第三《寒食帖》，你写碑，你写隶书要向《张迁碑》、《西狭颂》《石门颂》，楷书要向《石门铭》《嵩高灵庙碑》，你说我的风格米芾系列，我的风格二王系列，我的风格八大山人系列，徐文长系列，王铎系列，董其昌系列，你在一个书风里面实现你的个性化存在，你能够进入这个层面，你就可以当评委专家，我们这一辈人最多就玩到这个。风格化的存在，写杨凝式写得入木三分，写颜真卿写得别人简直是顶礼膜拜。你看孙过庭，哪一笔是他原创的，他只不过是把王羲之的这一套小草技术写得出神入化嘛，是不是，没有一笔是孙过庭自己家里的东西，他就是把这个体系做到了出神入化。大家想到学二王，现在二王墨迹没有了，你不写《书谱》，你傻啊，他就成了我学习二王的必须范本。
你说智永和尚，是王羲之的第七世孙，你读过智永的诗没有，读过智永的文章没有，没有吧，你没有读过他的诗文，你没有看过智永写的书信，他留下来的唯一一个东西就是《真草千字文》，千字文也不是他撰的，技法也不是他原创的的，他用的全是《兰亭》法，他所有的技法都在兰亭序里面找得到影子，而且连字形都没有变，就是家法，就用他祖上的这套法，谁怀疑过智永是大师？你们有没有人怀疑，举个手，真的你只有膜拜。智永《真草千字文》小川氏藏本我是在日本看过原件。他们问我，洪老师你到日本看颜真卿的《祭侄稿》，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我给他说，我看到了颜真卿在呼吸，我听到了颜真卿呼吸的声音，感受到了颜真卿的生命体的鲜活存在。笔墨的境界是哪里？笔墨为什么有价值？笔墨的终极价值究竟在哪里？为什么笔墨最后能成为一门艺术，笔墨本来是跟你没关联的，你是用毛笔蘸着墨去写字，当你进入这个体系之后，你才可能有真正的感觉。
所以很多人以前跟我聊，说日本人不得了，他们知道书道，韩国人也不得了，他们知道书艺，就中国人只知道书法。我说你就傻，中国人的大智慧是什么？你搞清楚，中国人的智慧是反者道之动，求白，从黑处，求黑，从白处，你在黑里面找得到黑吗？你在白里面找得出白吗？但是你在白里面要找一颗黑芝麻，找得到没有？你要在黑里面找一颗白芝麻，找得到没有？认知是在反的里面认知、实现的。所以说中国人的大智慧是虚事实做，实事虚做。你记住什么叫虚事实做，实事虚做啊，画画就是实事，画一头牛就是一头牛，这头牛是水牛还是黄牛，知不知道啊，只要一上颜色，不是白色，就是黄色，不是黄色，就是黑色，不是黑色，就是灰色，总是有一个调子，这个多实呀，但是中国人叫写，他不叫画，画就是匠，写就是艺，古人称为写，而不是画。书法就虚了，为什么是虚了呢？一个犬字，天下的狗就叫犬，你跟我说这个犬，是大狗还是小狗，是黑狗还是白狗呢？天下的狗就是一个犬字搞定。
很多人说书画同源，确实同源，但是它有本质的区别，一个是写形，一个是写意，一个是写实，一个是抽象。所以，书法从文字开始就是虚的，水是水吗？你说是河里的水还是沟里的水？还是你杯里的水？但是你画画你不在沟里就在河里，不在海里就在杯里，他就是实。书法从开始从文字就是虚的，都是虚的。那么虚事实做，书法之所以是法，之所以成为一个独立的系统的东西，就是因为有这个技术系统做保证。不讲法，书法就没了，什么都没了，连基本的门槛都没了，因为有了这一套技术系统，所以我们看一件书法作品的价值，有没有普世价值，普世价值就是在一二三层上，示人以法。文献文献，就是我依据你提供的这个材料，能不能还原那个时段的这个场景和状态，这才是文献嘛。
我们读了孔子的书，就知道孔子当初的思想状态，我们读了老子的书，读了庄子的书，就知道老子、庄子的人生，我们读了司马迁就知道中国历史是怎么来的，就是当时的人在干吗？为什么要有传、要有记，还有那么多叙事的方式，他就构筑了中国一个对史的表达体系。为什么要读高僧传，哪一代祖师传给哪一代，他的思想是什么，他有什么著述，他传给了谁，谁又在这个思想上生发了什么东西，一下就清楚了，这个历史的脉络无比清晰，这就是文献的意义。那么我们看唐代的书法家，我们看王羲之时代的书法家，他早年写了什么，后来写了什么，再写了什么，他风格递变是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的，所有的你都有脉络。那么技术上的关联，为什么说他是王羲之？你看《姨母帖》和王羲之的《兰亭序》差距有多大？一个细腻一个粗犷，一个古朴一个文雅，但是我们为什么都没有怀疑过它都是王羲之的东西呢？本质上这个技术体系，从《姨母帖》上看得到王羲之对字势把控的那种状态、那种生命态，我们也可以从《兰亭序》里面读到，仿佛是《姨母帖》的那种质朴的灵魂，你在那一下就会其意。
（文/洪厚甜，来源：净堂艺谭）
书法家简介
洪厚甜，1963年出生于四川什邡，号净堂。职业书法家。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委员；现为中国国家画院书法篆刻所党支部书记、副所长，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楷书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民主同盟中央美术院副院长，中国艺术研究院书法院研究员，中国文促会书法篆刻院艺委会委员，四川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