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聚焦的点很重要,清代的隶书伟大之处,在于跨越了唐代而直接汉代,但是你说他是不是就忽略了唐代人的智慧呢?没有,清代的第一隶书大家是谁呀?伊秉绶,伊秉绶可以说是清代隶书的第一座高峰,非常之伟大,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面貌,而且充满了相当浓郁的现代气息,和现代的、清代的人文特征,他虽然没有汉代那么质朴那么高古,但是他有了清代人的文人气息,这个人文气息哪里来的呢?我们说伊秉绶是一个大智慧,他是把颜真卿楷书的精神以隶书的笔墨和结构来实现的,就是你能够在伊秉绶的隶书里面处处看得见颜真卿的影子,他的精神的那种所追求的东西。所以说清代人很伟大,吴昌硕的隶书尽管作品不是很多,但是吴昌硕隶书的格局和气魄直接碾压历史上的这些。
你看隶书这个庞大的体系,一个技术体系。所以我们当今中国的书法人,是不是应该思考一下隶书,我们借鉴一下清人对秦汉隶书学习化取过程中的一些大智慧呢。现在你看我们展览上的那些隶书,毫无生机可言,状如算子。所以说隶书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应该是充满生机呢?还是死气沉沉呢?都值得思考,这又是一个庞大的技术体系。行草书,草书历史上大草、小草、章草三大体系。每一个时代的草书都有它的面貌,而且每一个时代在这方面都有杰出的艺术家出现,都有他们独特的创造。行书就更不要说了,天下第一行书、第二第三行书,历代都有非常优秀的行书作品,每个人都是个独立的体系。楷书,楷书出现的最晚,汉代末期才开始,因为楷书是行草书而催生的,简单说一句就是楷书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使用便捷的需要。使用便捷都写成了行草,缺乏仪式感,缺乏庄重性,所以才把草书和行书的势态固化,就是它的流动的势固化成一个具体的点画形态,诸如永字八法的形态,每一个点画形态点横竖撇捺,实际上是行草二体的便捷书写所催生的势的固化,有了楷书这个书体技能,充分地把行草书书写的运动之势态行云流水般的完成,还能够有很庄重的一个固化的形态。
我们现在的美术字全是楷体,你们前面摆的这些黑体都是楷体,宋体是楷体,所有的变体都是楷体,只要不是隶书,只要不是篆书,你就好区分了,只要不是行草,剩下的全是楷书,扁的长的,粗的细的,它都是楷。这个楷书体系都是。所以说那些以为写书法都是从楷书入手的,都是异规律而行。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行草书的势规定了楷书点画的形态,所以说楷书既楷又复杂,但是书写又便捷,你把100个字用隶书来写,跟100个字用楷书来写,谁快?但是你要知道楷书的每一个点画体系,每一个点画内容是所有书体里面最复杂的,技术复杂的反而快,为什么?因为它是贯通的,贯通的势就决定了它的形态,和它书写的速度,它的连续性。隶书在书写的时候就很难找到势态支撑的书写连续性,所以说我们每个人一辈子都解决这么多,五体书里面的所有技术形态,在一个优秀的书法艺术家个体里面应该是彻底贯通的。那么怎么来科学的认知、科学的把控、科学的思考,就是决定我们站位的高低,我们这辈子学术的视角的科学性,我们的作为的有价值与否的决定意义,别人是在有限的几十年时间里打通这个学问。你看我们学界经常说钱钟书怎么博览群书,你看他的《管锥编》,他所涉猎到的那些知识面,你想都想不到那个深度,平时翻书你都翻不到那里去,他是怎么在自己有限的几十年时间里,完成一个对整个人文学科体系贯通式的一个研究。
这就是他对你人的要求,这个如果按时间来算,我经常说,你不要说研究一个体系,现在就说你把中国书法史传承下来的这些范本写个遍,人一辈子从生下来都死三万多天,还给你算的是一百岁,掐头去尾就剩60年,三分之一的时间你在睡觉,还有40年,这40年再给你取掉休假和上班的时候,那么能真正落到你身上的有15年都算你是极其用功的人了。15年时间要把这些书法史上的范本,我们姑且就算30,000件,你每天要写多少件你给我算,你时间够用吗?你根本不够用。不要说几个书体,你一个书体都写不过来,所以说做学问的人真的才知道什么是只争朝夕,我们上班一进工作室就把门锁上,静下心来做事情。
所以说这么大一个体系怎么来学习?怎么科学的学习?我们有时候看这些到大学里面学习的人,什么都做不了,一天只有学习,你要知道这才是最高效率的学习,在学院里面把你们的孩子送到那里才是最划算,你这辈子获取知识、节约时间,让你的生命产生最大价值就是学习。你要知道别人从这个里边得到一半点心得、一半点经验和学术的积累,那是多少代人的付出!为什么这个社会走到今天才有希望呢?书法艺术,我们不可能是今天下种子明天就开花,但是只要我们这个体系建设从现在开始,今后肯定能出现历史上出现不了的高端的人物和大师。现在网上那些批评学院教学扼杀灵性,不行,要自然生长,这些我说都是不懂的。你想,哪怕你两口子都是博士,你敢把你孩子不去送学校,你自己教吗?必须进学校。学术,所有艺术的教育也是这样啊,好的教育既教你规矩还教你创造,为什么一定要有规矩?规矩就是墙上钉的那个钉,你这个钉钉得越粗、越牢、越深,那么你这个钉上挂的东西就越多。规矩越明白,你发展的自由就越大,你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去生发。所以你千万不要听那些社会上很多老师说,你随便买一本字帖,喜欢什么就写什么,写几年拿来看看就进步,完全是江湖术士忽悠人的。
(文/洪厚甜)
(来源:净堂艺潭)
书法家简介
洪厚甜,1963年出生于四川什邡,号净堂。职业书法家。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委员;现为中国国家画院书法篆刻所党支部书记、副所长,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楷书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民主同盟中央美术院副院长,中国艺术研究院书法院研究员,中国文促会书法篆刻院艺委会委员,四川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