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硕山双清240cm×120cm纸本设色2021年
观赏马硕山的花鸟画，心里忽然涌起清代赵翼的诗句“江山代有才人出”，不觉感到一些兴奋，想一想也没有夸张。看了他的画不禁引起一些感想，愿与同道做些探讨。
大家都知道中国画艺术是中国文化一个宝贵的部分，传承发展了几千年，是一个独特而完美的造型艺术体系。它有丰富而深厚的文化内涵，人物、山水、花鸟包括鞍马，经过魏晋、隋唐、两宋，就造型艺术的表达能力诸多方面来讲，已经达到高度成熟阶段。不过，中国文化的高度从来不会停步于艺匠手段的完美与视觉的愉悦。孟子讲过“充实之谓美”，这个“充实”是高尚精神的寄托、丰富的学养和唯美诗境的追求。所以我们看到自宋、元、明时期文人画的兴起与发展，文采灿然，影响深远。中国绘画的独特发展，除造型能力技巧的独特性之外，还有不可忽略的两个因素，就是诗与书法。众所周知，我国自古就是诗的国度，在深邃的意境之外是高度概括简洁的语言和格律，所以诗的精神深入影响着中华文化。从《诗经》到“汉乐府”证明诗魂生存于文人和人民中，由此可以理解何以简洁的程式语言和诗情意境成为中国画家们不懈的追求。
马硕山佳果34cm×50cm纸本设色2020年
“书画同源”可以做多方面的理解，但是书法的人格化的笔墨精神和线条与图像的抽象美感，是中国画审美另一个源泉，更是不可忽视的。由此更可以理解水墨写意画的山水画、花鸟画为何长盛不衰，尤其是大写意花鸟画家吴昌硕、齐白石的艺术能够如此广泛地深入人心，声誉日隆。黄宾虹的山水画在他身后几十年得到光大。20世纪初以来，我们的先辈在国门开放的情形下，面对汹汹而来的西方文化，是有所取舍的。在人物画造型方面有所借鉴学习，以更形象的画面反映社会的现实和宣扬自己的理想。人物画方面是有诸多变化的，或可称为发展与进步。而山水画与花鸟画则是另一种情形。山水画和花鸟画深刻而独特的美学特性，迥然不同于西方的风景画与静物画。几十年来，有些理论家们极力推动画家们去写生，以达到“推陈出新”的目的。当然，从理论上来讲这并没有不对。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画家们也做了很多努力，在山水画方面有所改观，但在花鸟画，尤其是在水墨写意花鸟画方面，在“变”与“不变”、“利”与“弊”、“得”与“失”的认识上，涉及传统文化的精髓与大众欣赏习惯诸方面，所以还要斟酌、思考。
马硕山室有兰花不炷香34cm×68cm纸本设色2021年
大家都知道花鸟画有写意和工笔两种，其中水墨写意花鸟又有大写意与小写意之分。论起来，水墨写意尤其大写意画是具有较高难度的。从形式上讲，大写意更为注重形式感对于视觉的冲击力，包括简约精到的笔墨对于画面的平面切割、分布，虽然写意画并不追求表现题材的复杂与新颖，但是在选定的某个题材上会不断地着笔试墨，直到完美高程。白石老人笔下的虾蟹、八哥、松树，就是经过反复锤炼而成。他的艺术达到炉火纯青的完美，成为后来人难以逾越的高峰。正是由于白石翁、宾虹老人以及诸家前辈们的艺术山岳般的存在，任西方现代艺术狂潮冲击，徒化为浪花飞沫一刹而已。然而，水墨写意艺术的存在与发展还需后人接力，否则空山绝响，落花流水，徒唤奈何了。记得十三年前看过马硕山的花鸟画展后，兴奋地给他写了几句话，鼓励他在前人大师巨匠的肩膀上努力攀登。日前见到马硕山近年新作，果然不负大家的期待，绘画与书法颇多进展与提高，面貌粲然可喜，足可称道。
马硕山岁寒三友图68cm×68cm纸本设色2021年
马硕山青花之韵68cm×68cm纸本设色2021年
马硕山的水墨写意画具有很强的个性特色，表明他多方面的探索以求有所突破、有所新变。在他的作品里传统的笔墨意蕴和开放的现代审美意识，交互纠织在一起，自然结合浑然一体。在他的画里，变了形的瓶瓶罐罐和瓶插的意笔花卉，与文人画的逸笔草草不求形似，有意无意中融合在一起，相映成趣。他画的青花系列，从景德镇的瓷器上转移到了写意的画面上，也有趣得很。趣味和情趣关乎艺术的生机，齐白石的艺术高妙处就是浓郁的情趣，是艺术家内心生命活力的反映。反观当下许多作品，借助于相机尤其是电脑手段，专注在繁复的技术制作上，大型画展上比比皆是，参观者不得乐趣反觉辛苦，艺术上的得失值得反思。
水墨写意画既然割不断和传统的联系，又要区别于古人，要拉开距离，这绝非易事。有别于古人，题材方面当然可以拓展，技法方面也应该多所尝试。梅、兰、竹、菊四君子，是文人写意寄托雅逸精神展示笔墨功力的主要对象，我们可以注意到齐白石不在这里和古人争一席地，他是另辟蹊径，历史证明他成功了。马硕山也是如此，比如他的青花瓶花系列，或繁或简，就有多幅作品尝试，别有意趣。其他花卉如荷塘、高山杜鹃，水果小品以及选择猴子为题材等等，乃是他别开生面的追求。问题不在于题材，重要的是这些题材入画的效果和画面处理与笔墨手段的高低。在这方面，马硕山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艺术上是站得住的。
马硕山五松图219cm×543cm纸本设色2022年
从马硕山的画里可以感到他一直在题材和表现方面不倦探索，感到他对艺术保持着不懈的热情，保有难得的创造活力。对于写意画家来说，笔墨是决定风格面目的主要因素，画家的精神素质更多地体现在笔墨里。黄宾虹老人极力强调的“内美”，就是体现在笔墨这个外在手段中。无视笔墨、不懂笔墨、无窥笔墨堂奥，无论搞多少新颖花样图形，也只能止步于中国画庭苑之外。马硕山的作品较之其过往，变化在更加醇厚、更有力度，也就是说他在写意艺术方面又深入了一层。当然这个进展不会是随便得到的。多少画家中途止步，不能再上一层，其原因当然很多，但笔墨一关未能跨过，应是其中一项。
马硕山给我展示他在书法上的努力，令我明白他的写意画得力所在。马硕山在努力写字，用功于章草。他选择走王蘧常先生古朴浑厚一路，这样一种厚重古拙逼拟古人的书写，必然在他的画笔底下流露出来。古人说：“书者，心画也。”人性的追求、性格的流露，竟能够在书画家的笔画里看得到，这样奇妙的文化是西方绝大多数人难以想象的。章草是一种古老的书体，源于汉隶，这是一种为书写便捷而形成的书体，是隶书向楷书笔法过渡过程中，尚保留隶书波折运笔余韵的书体。据说东汉章帝喜欢，多所提倡得以流行，故被称为章草。在晋唐时期今草流行之后，章草就冷寂下来了。20世纪初碑学盛行，章草也成为书法家研究、继承的书体。在此，我想起李苦禅先生的书法，由于汲取了章草笔法，于奔放雄强中更多古朴厚重气度，远非同侪能及。当然，现代人毕竟不同于古人，如王遽常的章草以浑莽古朴精神见长，极有个性，但属于“阳春白雪”，难以普及。马硕山受其影响，大笔挥毫写章草，中锋厚重，转折有力如屈铁，朴实无华，很有李可染先生倡导的“重、拙、大”的意味。马硕山的书法无论书家们如何评价，但对于大写意画家的笔墨来讲，确是大有裨益的。众所周知，花鸟画并不容易画好，水墨写意花鸟难度更大，需要以多年不懈的努力，以虔诚的珍爱和锲而不舍的精神，充实胸襟内涵，学问修养，锤炼笔墨，虽然学海无涯，相信终达彼岸。大写意花鸟画艺术期待后来人，这是我们的愿望，希望有更多马硕山这样的画家进入人们的视野，看到他们的成功，看到他们继续攀登。
（文/孙克）
马硕山雅室清韵90cm×180cm纸本设色2011年
（来源：《中国书画》杂志2024年第2期/总第254期）
艺术家简介
马硕山，山东淄博人，现为中国国家博物馆书画院研究员专职画家、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画学会理事，《中国书画》杂志画院花鸟画创作委员会主任，一级美术师。
展览获奖：1998年获中国美协＂迎澳门回归＂中国画展铜奖，1999年获中国文联首届＂中国美术金彩奖＂提名奖，2001年获文化部第十二届中国美术“群星奖”美术作品展银奖，2005年获中国美协首届写意画作品展优秀奖等奖项。
作品收藏：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中国美术家协会，山东淄博市博物馆，浙江桐乡市博物馆。
作品出版：《马硕山花鸟画艺术》《马硕山花鸟册页》《马硕山扇面艺术》《瓷上写意马硕山作品集》《大匠之门马硕山青花系列精品》《大匠之门马硕山画瓷作品》《马硕山画集》等个人专辑、画册十几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