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虬 《天工开物-油条》 2021年
油条是啥？
我说：是一种油炸面食，是一种中国传统早点。然而，它又是上天赐给我们的老祖宗发明创造的广大百姓由衷喜爱的一件精美绝伦地艺术品。
是的，精美绝伦，一等高端的艺术品。
人生七窍，分别用来“视听食息”。目司视，耳司听，口司食，鼻司息。咱们知道的所有的主要艺术，都是为了满足这七窍的愿望。与耳目相关的艺术，相对来说大多倾向于精神享受。听觉的音乐和诗歌满足耳朵，视觉的绘画和雕刻满足眼睛，综合视听的戏剧以及现代影视，则同时满足耳朵和眼睛。与口鼻相关的艺术，相对来说更倾向于肉体享受。与口鼻相关的艺术较为男性化，比如饮酒和烹饪艺术；而与鼻相关的艺术则大多较为女性化，比如日本的香道艺术和法国的香水艺术。而油条，色味形声俱佳，我认为可以同时满足我们的所有需要。观其色，橙而黄，代表了自然界果实与食品的主体颜色，甚至是达到这类颜色的极致——金。闻其香，清而醇，绵而长，让人怦然心动馋涎欲滴胃口大开。察其形，修而长，胖瘦得体，大小长短适宜，腰肢婀娜转动作维纳斯扭，如田黄，赛琥珀，酮体晶莹剔透魅力无边。及入口，外焦里嫩，窸窣有声，让你沉溺陶醉其中再不作他想。
《天工开物-油条》 局部图一
然而，美丽了千年，被全国人民普遍享用的油条，到了如今，医生和专家却不让吃了，铝超标，地沟油，有致癌物质，易患骨质疏松老年痴呆等等。总而言之，是垃圾食品，要珍爱生命，远离油条。
油条，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矛盾，纠结，两难选择。
正是具有这两难选择的特性，却成就了油条在我心目中的非凡的价值与永恒的艺术性。曾有学者研究指出，有了结论的文章，未必是好文章。一件文学艺术作品，能够让我们纳入两难的，它就有可能通向伟大。或者说，一旦陷入悖论，永远作不出最佳答案的，就可能成为伟大的作品。
《天工开物-油条》 局部图二
如，《红楼梦》。咱们看其中的贾宝玉和林黛玉，大家都希望他们相爱相知成为夫妻，如愿结合该是多么地好。但是，做了丈夫的贾宝玉和做了妻子的林黛玉将会是怎么样的情形？一个如此地花花草草，疯疯癫癫。另一个如此地小心眼，病殃殃，整天哭鼻子抹泪。我实在不敢设想解衣敞怀奶孩子，擦屎把尿锅碗瓢盆过日子的林黛玉和柴米油盐上班挣钱养家糊口的贾宝玉会是怎样的不堪。惟愿他俩千万不要走到那一步。于是，就麻烦了，矛盾了，一下子让我们陷入了两难的同时，也让这个作品成就了伟大。
又，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作家海明威小说《老人与海》中说的那个叫桑迪亚哥的老人，孤身一人几天几夜冒着风雨在海上同巨浪搏斗，打得了一条千磅大鱼，他凭着信念与毕生的经验，九死一生，制服了大鱼。在往回拖的路上让鲨鱼们把鱼肉吃了个精光，只剩了一挂鱼骨架子。那么，这位老人究竟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有啥意义？这部作品的价值何在？半个世纪以来万千读者各执己见，没有结论，只有话题，没完没了。这就是两难，这也就是作品的伟大之处。
这也是我无事生非画油条、独持偏见说油条的原因。
我们的生命有限，油条的存在无限。褒贬争论，表扬也好，骂娘也好，油条它就那么仪态万方、风情万种地在那里。永恒地存在着。
《天工开物-油条》 局部图三
再问：油条是啥？吃还是不吃？怎么吃?
我说：油条是好东西。要吃。但任何事物和东西，都有个度。人参是好东西，吃多了照样出人命。水是好东西，喝多了，照样淹死人。
说到底，油条不是干粮，是点心，点点心，打打牙祭而已。
（文/李兆虬）
《天工开物▪油条》 局部图四
（来源：茹昱斋）
画家简介
李兆虬，1957年生，山东高密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中国画学会副会长，山东省美协综合材料绘画艺委会副会长，山东省书画学会学术委员，山东师范大学艺术硕士校外导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