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佛罗伦萨时下雨了,很大,也算是凑巧,深秋初冬时节在这里遇上了雨。雨中的佛罗伦萨充满了艺术和诗性,如果用上徐志摩把"佛罗伦萨"翻译成的"翡冷翠",可能更为贴切。
踏雨进入城市,远远的、远远的那个圣母玛利亚百花大教堂的穹顶,一下子涌入眼帘;圆顶赭红色,配以绿色、蓝色、乳白色的建筑墙面,沉稳而又开放,仿佛像是圣母玛利亚把百花撒向人间,照亮了新世纪的前行道路。在教堂一边的乔托钟楼,确切的说是乔托设计的钟楼,钟声响起,仿佛是敲响的文艺复兴的战鼓。据说乔托在世时没有能完成这个建筑,最后是由他的学生接替他完成整个建设。雨水为建筑又好像重新作了一次洗礼,在灰色的天空中更加的清晰明亮。
圣母百花大教堂对面的礼拜堂的那扇金门,也被叫做天堂之门,周围用木栅栏围着。因为淋不到雨,那里围着许多人在观望。门上镶嵌了一块块青铜浮雕,工艺精湛、制作精良,雨中的围观亦成一道风景。
领主广场也就是现在的市政广场。集中竖立了文艺复兴时期,众多雕塑家的作品,刻刀留下了他们的生命,也留下了他们的审美;雨天看海神雕像喷水池,一边听雨、一边听水,也很有意思。其形象据说是按大公科西莫一世塑成的,在当时他们认为不够帅气,而我觉的他的眼神深邃,这是从另一个侧面表现的佛罗伦萨公国控制海上的霸气。
米开朗琪罗的《大卫》矗立在美蒂齐家族的旧宫门前左侧,雄伟而又气派,这是一件复制品;原作现收藏在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走廊上,亦供大家前往观瞻。《大卫》的另一件复制品被安置在阿诺河南岸高坡的米开朗琪罗的广场上。那尊大卫俯瞰整个城市,目光凝重投向远方,神情刚毅气宇不凡;远山迷蒙,房舍鳞次栉比,隐约可见,教堂的尖顶在烟雨中,特别有画面感。不管是在雨中还是艳阳天,米开朗琪罗的《大卫》是佛罗伦萨城市的标志,《大卫》代表了力量、精神。
雨渐渐小了,石头垒起的建筑中间留有小巷,空旷的、深深的巷衢能感到小雨飘落。我想起了戴望舒的抒情诗《雨巷》,那雨天的江南小镇,巷子里走出了紫色丁香,一如宋代婉约派词人柳三变、周美成的词作;而佛罗伦萨小巷无人,却能感受到拉菲尔笔下描绘的来自托斯卡纳的村姑,走出了深垒的巷子,也好像是走出了中世纪的黑暗。
乌菲兹美术馆收藏中世纪以来,文艺复兴时期众多的艺术品。雨中漫步,天是灰蒙蒙的、墙是斑驳的,我们去挖掘砖墙缝里记录的故事;画是按照时期悬挂的,我们从米开朗琪罗、波提切利、拉菲尔、卡拉瓦桥、一直连接着的绘画,寻找自由、平等、美。这些仿佛和雨无关,然在雨天穿梭在高大的宫殿里,却别有一番滋味。去乌菲兹美术馆还额外看到一个题名为《声音》的特展,作品大多为印象主义、立体主义及现代的作品,有好多画家都非常熟知,比方说毕沙罗、格列科、毕加索、莫兰迪等等,而且还是他们的精品。偶遇这个展览,就好像是到佛罗伦萨碰巧遇到雨一般。
维琪奥桥架在阿诺河上,桥上挨着排列了购买珠宝首饰的商店,过往的人气很旺,桥上搭有廊棚,不怕淋雨,然有时候雨中走在那些充满艺术的街上,风飘过几点雨,其实很浪漫。皮蒂宫在河的南岸,过桥就可以到,方方正正的一幢建筑,立于斜坡之上,十分宏伟;这是建筑师布鲁内莱斯基为美蒂奇家族设计的,现在作为博物馆、美术馆使用,常常有质量不错的展览在这里展出;包括在百花大教堂附近的斯特罗齐宫,也同样是石垒柱打,现在也是作为当代艺术馆举办各种当代作品展。在佛罗伦萨这样的展馆有很多,佛罗伦萨作为艺术之城当之无愧。
雨水随着阿诺河流到波比古堡,但丁在那个古堡里写下了《神曲》,那张羊皮上的手稿被雨水滋润着,那些文字符号引导人们,走向美、自由和爱。
(文/黄阿忠2023.12.2.)
画家简介
黄阿忠,1952年生于上海,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油画学会会员、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上海美术家协会油画艺术委员会原主任、上海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长宁区美术家协会主席、上海市崇明区美术家协会主席、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