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观、造境、映物——学术主持徐文涛解读“平行线·李建平、艾麟、黄海蓉三个展”

来源: 文化视界 2023-12-04 14:5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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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线——李建平、艾麟、黄海蓉三个展

策展人|王心耀魏光庆王志新

学术主持| 徐文涛

展览执行|杨巍

主办单位| 湖北省美术家协会

湖北美术学院绘画学院汤湖美术馆

承办单位|汤湖美术馆

展览时间| 2023.11.17——2023.12.13

展览地点| 汤湖美术馆 1/2 号厅

游观、造境、映物——学术主持徐文涛解读“平行线·李建平、艾麟、黄海蓉三个展”

游观、造境、映物

选择艾麟、黄海蓉、李建平三位艺术家做展览就意味着要找出他们共同的艺术理念、范式和方法，甚至要找出他们相同的身份和生活方式，从谱系上看他们的背景是相同的，毕业于同一所学校，工作于同一所单位，生活在同一块区域，他们既是艺术家，更多的是艺术教育工作者，他们毕业于九十年代末，那正是湖北美术八五新潮过后，湖北波普艺术和超写实绘画兴起之时，他们的导师正是其中的发起者和佼佼者，无疑带给他们的影响是深远的，至少他们的起点是站在当时艺术的最前沿，就是在这种氛围下开始了他们的艺术生涯，一方面他们成长于体制、规训于传统，同时又被当时的人文思潮和美术思潮所震撼，让他们不遵循某种现成的范式，学会了独立思考和视野的扩展，由此他们的绘画具备了双重性，既有包括油画造型、色彩、趣味、色层等典范性的学院痕迹，但又不受它们所擎制，他们的方式是，要寻找一种有活力的绘画的可能性，将自己的生活体验注入到作品中，构成自己的艺术观念和方法体系。

艾麟的油画山水分别是两种绘画类型产生的合体,他编织了两种绘画的传统链条,一种来自于学院油画的造型语言,从笔法到色层到肌理,每个环节都构成了油画技术的表征,从他早期作品《状态系列》里对人物的刻画体现他的油画造型能力,在每个局部反复强化绘画技术、处处隐藏了技术,但又处处渲染了技术，另一种来自于中国传统的文人山水,一种构成了天人合一的诗意组合,艾麟执意要用油画材料去表现山水，我们很难想象这种工业化生产的画布和颜料去表达山水意境，它们在整体上是一个山水自然的全貌，构成一个完整而饱和的内部空间，在本质上它们的结合又如此的陌生，尽管我们在艾麟的画面看到的是古意、悠远、闲散、飘渺、玄妙乃至虚无，尽管画面也包含着勾、皴、点、染等中国传统的笔墨程式，很明显在画面里表达了他一种独特的关于传统和自然的理解，甚至这是一种全新的关于对宇宙本质的认知，两种技术的合体使得绘画发生变异,山水画的意义也发生变化，“风景”原本是对自然景观的片段截取，与中国充满意象性的“山水”一词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是两种对世界不同的理解，“山为阳，水为阴，阴阳互动，万物生长”，山水构成了成千上万种风景的可能形态，世界的起源在无声无息的阴阳互动中和交合中慢慢展开，它排斥了西方风景中把世界看成一个外在于人的客观图景，一个可以被人所征服和改造的客观材料，于是艾麟的油画风景不再是有焦点透视，他也不再是以我为尊地把周遭看成静止的客观对象去描绘，从把“风景”作为被观察主体之外的对象到可游可居的山水意境，在他那里不只是绘画风格和主题的转变，更是一种世界观和认识论的转变。

究竟是什么使得艾麟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借外来绘画的自我叙事和自我表达?还是借中国传统的人文山水来释缓现代油画中国化过程产生的经验焦虑?这种源于西方的绘画语言,到底怎样才能找到它最合适的表达方式?艾麟的的绘画就是这样顽强而执着地融合,很明显他并不打算创造一种新的油画语言形式,他对现时代视而不见,目光专注于绘画的过去,这种对现世不介入的绘画明显是一种回溯性的自我反思，既始于物终于心，最终回到艺术家的天性和自然，回到精神乌托邦的世界。

游观、造境、映物——学术主持徐文涛解读“平行线·李建平、艾麟、黄海蓉三个展”

艾麟|神农烟霞

布面油画 160cmx130cmx3 2022

游观、造境、映物——学术主持徐文涛解读“平行线·李建平、艾麟、黄海蓉三个展”

艾麟|夕露沾衣

布面油画 150cm×150cm 2019

在黄海蓉的早期作品以个体经验出发描绘城市的静谧、幽深，在蓝灰的夜色里散发出橘黄色的灯光，流光溢彩的花簇中相互依偎的情侣，天空、灯光、树木、楼群和人影，像电影的瞬间展示一般，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城市的观察者、游荡者，以女性情感的细腻和敏感在黑夜中发现城市的秘密，在城市的沉睡中发现城市的秘密，不仅仅是在窥视城市的本身，而且在窥视整个城市的梦境。

近期的画面里着重描绘的是在游离于岸边或在汹涌的波涛里搏击的人物，冷峻的色调，流淌的颜色,凝重的夜空，喘急的河流呈现出画面的某种不安与神秘,神秘感如此强烈，以至于人的面孔和表情无关紧要了，他们或斜躺于长凳，或蜷曲于沙滩，或在水中的漩涡里挣扎，他们是谁？是不合时宜的孤独者，是流放在城市边缘的异质者？还是在黑暗中结伴而行、不知终点的漂流者？他们为何游弋于岸边？是最终摆脱束缚,不顾一起地游向自由？还是如同西西弗斯一样永无止境地原地重复？这仿佛就是一个秘密，我们在画面中很难看出人物清晰的表情,很明显,画者有意隐藏了他们的背景和身份，只是展示出身体的轮廓和动作，只剩下身体的形式。身体之外的远处背景是闪烁灯光的城市，隐隐约约，虚幻而闪烁，这是单一片断的景观，与其说城市成为人的背景，不如说是人从有背景的城市中逃离，在浩瀚的夜空和无边际的水面面前人的出现变得如此渺小和无助，仿佛陷入存在主义式的荒凉和孤独。

与过往的作品相似，四处溅射的水花和泡沫成为她擅长表达的绘画语言，她将转瞬即逝的某一刻固定下来,毫无保留地成为描绘的对象，甚至裹挟了整个画面，占据着观者的视觉,从某种意义上说人被驱逐出画面的重心，变成了他们依随的道具和符号,人是为了它们而存在，陪衬它们，烘托它们，在这里,那些裹挟于身体表面上的泡沫、四处溅射的液体与身体本身相呼应，变成了画者的女性意识在画面的视觉依托，尽管她没有宣称自己是女性主义者，她在主体意识上她的作品描绘对象似乎与女性的身体、生命等等无关，也无意让自己的作品成为“男性凝视”中的他者，实际上，她无法摆脱与生俱来的女性经验，无法摆脱意识形态的羁绊,在她那里观看的对象不仅仅成为秘密,观看者或者观看本身也成为一种秘密。

游观、造境、映物——学术主持徐文涛解读“平行线·李建平、艾麟、黄海蓉三个展”

黄海蓉|暗涌

布面油画 160cm×230cm 2017

游观、造境、映物——学术主持徐文涛解读“平行线·李建平、艾麟、黄海蓉三个展”

黄海蓉|沉浮No.3

板面综合材料 120cm×120cm 2023

在李建平的画面中，如果说对意义有所解读的话，那么李建平就是要拒绝对意义的解读，当然，这种拒绝在艺术史上并不少见，甚至，理论家苏珊•桑塔格专门撰写了《反对阐释》一文，反对叙事阐述、反对艺术作品的解读，另一方面，李建平也拒绝具象的再现，有时候我们可以看到在他的画面中某些色块好像在接近某个具体的形象，尽管不清晰，但它们有一个轮廓、有一个形象化的框架，还似乎有着某种暗示，相对于具体的形象而言，这些色块又太抽象了，我们看到这些色块正处于跋涉到抽象的征途中，同时也看到了画者此时的状态，至少是一种犹豫、反复、挣扎。在画面里色块是粗粝的，都呈现出一种几何形式的构造感，它们看上去硬朗，充满了棱角和肌理，充满了厚度，色块彼此隔离，表现为一种物质化的对象，他们是如此之物质化，以至于画家不得不调动颜料之外的材料（沙砾）去堆砌，色块之间隐约有些线的穿插，又有一些边缘线的交叉模糊，这些模糊同时又消除了原本线条清晰的硬朗轮廓，因此混沌、朦胧、空虚和这些物质化的色块一起充斥着画面有限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我们可以理解是水的波纹和山的褶皱的抽象存在，彼此渗透、流动、转化和纠缠。确实，这是一种关于自然的想象，一种奇妙的气息，一种生机勃勃。色块正在竭力朝抽象转化，但抽象化的过程中画者努力又小心翼翼地维护原有的形象。因此出现在画中始终是“未竟”之象，我们把这些色块比喻成像“山脊”，像“物件”。但它们只能是“像”，因为它们并不逼真，并不肯定，我们无法确定，我们只能看到暗示。在我们的固有思维中我们总是将具象与抽象二元对立起来，但在李建平的这些画里却对这种二元对立表示怀疑，它们之间既为斗争又为妥协，既为断裂又为过渡，他企图填平具象和抽象之间原有的沟壑，又如同一个与自己对弈的棋手，他的目的不是围猎、也不是绞杀，而是在黑白之间获得某种平衡。在这里，李建平力图建立一个既不排斥具体感知，同时又为理念提供了可以具体依托的空间范畴，这个范畴明显受到东方美学的启发，即任何语言都不能捕捉到的“意”，也就是《周易系辞》里面的“言不尽意”，在这里，“意”我们可以理解为任何表现方式都难以表达的恰到好处的契合，表现为浑然天成，道法自然而达到的最高境界。这种契合不属于本质和真理，也总是以一种整体性的形式出现在画面中，这种整体性出自于对东方美学中“意”的美学认知。尽管李建平竭力否定意义，抵制意义，但画面却呈现出寄寓情怀和哲学气质。

游观、造境、映物——学术主持徐文涛解读“平行线·李建平、艾麟、黄海蓉三个展”

李建平|景·观

油画与综合材料 150cm×125cm 2019

游观、造境、映物——学术主持徐文涛解读“平行线·李建平、艾麟、黄海蓉三个展”

李建平|无题

综合材料 100cm×100cm 2017

很明显，三位艺术家的共同的成长背景，使得他们的艺术实践没有受到苏联学院派的影响，他们的艺术生涯贯穿于中国21世纪的经济高速发展的二十年，没有经历之前的艺术家所经历的强烈的社会转型时期，学院优越而稳定的生活使得他们作品的内在和外在都没有当代艺术中激烈的文化批判意识，更多的是关注于艺术本体的实验，并伴随年龄的增长，使得他们眼中的绘画回溯到传统文化中去审视日常生活，并用自己的技艺表达自然的情怀。

（文/徐文涛，2023年11月15日于野芷湖艺术家工作室）

艾麟作品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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