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画里,最能体现残缺之美的物象,非秋风中的荷塘莫属。残荷图自古就有,从李商隐的“留得枯荷听雨声”到现代吴冠中的《秋荷》系列,展示了中国诗词与绘画独特的审美意境。
岭南画院青年画家李志国的中国画《秋实》,在表现秋意时则选择了另辟蹊径。他在作品中赋予了秋天的荷花和莲蓬以新的意境—32个莲蓬,饱满圆实,大大小小错落有致,形态各异;32根藕枝,线条纤细又挺拔,或浓或淡,变化异常丰富。
《珍禽闲栖》纸本水墨45×34cm2016年
李志国一改传统花鸟以折枝为主、多为小斗方的形式,在八尺的大画幅上,墨色浓淡舒缓有致,画面中的实与虚、黑与白、疏与密表达出诸多人文内涵和精神理境。画家对莲蓬和藕枝这种自然物象的心感体悟,表达出其内在的空灵意态。画家因心造境,在黑与白的线条、画面交融中,使观者对《秋实》生发出无限意象。
2015年,这幅以荷藕为创作对象的大幅花鸟国画《秋实》从近万件作品中脱颖而出,斩获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2015年“古蜀文脉·墨韵天府”—全国中国画作品展优秀作品奖。当年获奖时李志国刚三十出头,他成为广东籍唯一获此奖项的青年画家。八年之后的2023年,中国美术界另一个重要荣誉再次被李志国揽入怀—《清风襟怀》被选入第八届全国画院美术作品展览。
如竹之君子之风,如松之刚正之气,如兰之飘逸含情,更如梅之坚贞皓洁……独有的生活历练与见识成了李志国作品品格的大熔炉。纵观其作,所散发出的清雅之气、文郁之风正是他这些年生活过的山东以及杭州、东莞这些地域文脉底蕴的投射。他的作品所描绘的不仅仅是花草之状,更是这些题材所投映的对生活的期许和美好向往。
李志国在东莞可园写生
壹
家学渊源 承继齐鲁文脉
李志国在孔孟之乡山东出生长大,曾祖父是当时的秀才,书画功底深厚,祖父也是闻名乡里的文化人、书法家,家学渊源。从小,李志国跟着祖父读传统经典文章,唐宋八大家的文章更是烂熟于心。在良好的家庭氛围中,李志国打下了深厚的古文功底,种下了热爱中国书画诗文的种子。
很小的时候,李志国就立志长大了要当书画家。自幼他就跟随祖父学习书法,每到过年就陪着爷爷为村邻人义务写春联,四五年级的时候,半个村庄的春联都是他写的。高中时候,他在书画上已经有了坚实的基础,立志要考进位于杭州的中国美术顶尖艺术学府—中国美术学院。经过不懈努力,2003年李志国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花鸟画专业,开始跟从中国美术学院的名师系统学习中国花鸟画。
中国美术学院非常注重学生的文化培养,要求学生诗、书、印都要研习,其中工笔画对绘画者的综合能力要求尤其高。在中国美术学院学习期间,他潜心宋元,摹习经典,深入研究赵孟頫及之后的八大山人、南田、新罗、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等人,对国画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并对线条和画面特别敏感,力求传达内涵,画以载道。李志国在学校里进行系统工笔画训练之余,还不断拓展,研究写意,尤其对大写意绘画的研修不断深入。
李志国早早就领会了黄宾虹说的“不读万卷书,不行万里路,不求修养之高,无以言境界”。每年,他都会利用节日和假期外出写生,一些朋友或者组织邀请他去采风,他总是欣然应之。他最喜欢《林泉高致》里的一句:“不局于一家,必兼收并览,广议博考,以使我自成一家,然后为得。”他对此深以为然,并以身践行。
李志国的画,尤其花鸟画,总是别具一格,既有工笔画的隽美,也有写意画的韵致,更有一种田园诗的禅境。而他最欣赏的元代画家赵孟頫亦提出“作画贵有古意”的口号。中国美术学院教授、理论家任道斌评价道,李志国在杭州的学习生涯让他领略到宋人花鸟画的精致、元人花鸟画的雅逸,乃能从优秀传统中广采博取,形成自己工意兼具、典雅秀逸的风旨。
近些年,李志国走遍了甘肃、陕西、四川、安徽、宁夏、江苏、浙江、内蒙古等省份,以及广东省沿海的茂名、雷州、湛江、潮汕等地,用画家的眼光去观察、去写生。他回到山东故地,重新体验齐鲁的山水与圣人文脉。令他印象最深的是2012年的河西走廊之行,从兰州到敦煌,一路上走过多个城市,无论是自然景观的丰富性和色彩的差异性,还是一路所遇同行之间的交流,都让他收获颇丰。那些对生活的感受和热爱,滋养了他后来的创作,让他在同道中脱颖而出。
学习之余,李志国还常写诗怡情,五言七言,咏物写景,自得其乐。
《梅禽双清》纸本水墨25×103cm2021年
贰
梅竹精舍 任凭清风襟怀
2010年夏,李志国被授予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硕士学位,一毕业就被岭南画院作为特殊人才引进,成为岭南画院的一名画家。
在中国美术学院学习的时候,李志国就对东莞颇有关注:“那时感觉东莞是一座传统的制造业城市,工厂多、企业多。”可是,自2010年5月第一次踏上东莞的土地,他便感到“包容开放的城市气息、宜居宜业的生态环境,让人流连忘返”。
李志国的作品笔墨灵便,线条敦厚,工写兼具,品格隽雅,为东莞美术界注入了学院派的新生力量。美术评论家、书画家陈传席评价李志国具有“宋元体格,写意精神”“志国作画守法宋元得其神也,此画有古意法古而意新,格高而气清,斯为难能可贵也!”而求才若渴的岭南画院也给李志国提供了最优的创作环境。
在毗邻可园的岭南画家村里,李志国拥有自己的创作室。走进这间1号画室,墙上两扇大窗框出了屋外修竹依依、花香袭人的四季美景,正面墙上挂着知名艺术家刘万鸣为之题写的“梅竹精舍”的斋号。画室右边一整面墙都是用于作画写字的毛毡墙,左边是一套宋式茶台和一整排从地面到房顶的书架,摆满了画册和书。这些书籍内容丰富,除了美术相关书籍,还有关于哲学、文学、社会学、自然学科等方面的书籍。一张大画案在画室靠里摆放,与之后的书桌和两个博古架构成画室的主体。博古架上,学者、书画家任道斌手书的“潇洒出尘,自然清逸”正是这间画室的写照。正是在这间清幽的画室里,李志国笔耕不辍,创作出了《秋实》《素月清韵》《清风襟怀》等代表作。
也是在这间工作室里,李志国取得了他艺术领域的各项荣誉,2017年成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同年也获评了国家高级美术师,2021年当选为东莞市美术家协副主席,2022年先后被聘为广东省中国画学会副秘书长和中国国家画院青年艺术中心画家,同年入评《书法报》“全国中青年花鸟画50家”,成为岭南画院名副其实的创作中坚力量。同时,他还负责岭南美术馆副馆长的行政管理展览策划等系列工作,积极为东莞的文化强市建设贡献自己所应承担的责任和力量。
李志国深知艺术来源于对生活的观察和思考。岭南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各种花什么时候开,植物树木什么时候落叶,哪些鸟儿是岭南的老住户,哪些鸟儿只是在特定的季节来一下,鸟儿的羽毛长短、质地、状态、颜色,都是他观察的内容。他是在岭南定居以后,才知道岭南的树叶秋天不落,是在春天凋落。这些对岭南花鸟树木、风土人情的细微观察,让他的作品越来越触动人心。
李志国(左二)与靳尚谊、刘万鸣、李宝林等在北京
李志国(左一)在日本东京陪同日本画友参观其作品
叁
清风写心 描绘莞邑气韵
在岭南画院工作的十年中,李志国与可园为邻,常静潜园内,写生山水花鸟,怡情尚艺。他细心观察园中一草一木、一花一鸟,创作出许多作品。
2020年,东莞市可园博物馆综合展厅展出“清风写心——李志国中国画作品展”,作品多为李志国来莞之后绘制的花鸟风物,或劲竹,或清莲,或芝兰,又或鸣禽飞羽,皆展莞邑气韵。在李志国的笔下,墨有了自然的灵性,成了花、鸟和自然的光彩。飞鸟和花朵的千变万化在他笔下通过墨色充分表现了出来,且有许多出人意外的墨色韵味在画面上呈现。他非常注重笔墨生动,如此才能气韵生动。他强调用笔要有起伏转折,起伏转折即为中国笔法的多样变化。
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副院长许敦平在展览序言里如此评价:“志国研学花鸟画,致力于花鸟画学,生活、工作于可园之畔,可园之朝晖夕阴、晴窗雨瓦无不萦绕于志国之心头眉间,而今已十载有整。今在可园办花鸟画展,回望二居,致敬可园,可见志国与可园与岭南花鸟结缘之深,亦足见其对花鸟画前贤之谦诚毕恭。”
在李志国看来,中国画的写意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创作中用笔的提按、使转、徐疾所产生线条的灵动、果断及准确的变化,这或者就是“下笔有神,落墨有意”的意思;再者,一幅好的写意作品,画面上各元素的构成关系是合于自然、合于内心的。画面中的一块石、一只鸟乃至石边花草苔点,它们共生出一个灵动、契合的场景。云与山的衔接、人与人的顾盼都有着富有生命力的生动组合。画面是对自然高度的概括描绘和意境提取,这本身也是一种写意。
“中国画的写意精神更重要的是表现作品意境。这需要笔墨和物象组合写意的筑造,更需要创作者丰盈的内心和精神境界。写意画的意境,除了笔墨基本功夫,更来自画家的修养、胸襟和眼界。”李志国说。写意永远是画者用笔触来抒写文人的诗性心灵,画面上跳动的笔触、起伏的墨线、流动的诗韵皆是画家诗性内心的折射。
传承于齐鲁的文脉,学习于杭州的花鸟功法,融汇于岭南画派的特色,加上自身对生活的热爱和感悟,让李志国逐渐成长为一个具有个人风格的画家。
李志国曾于2012年跟随知名花鸟画家、现中国国家博物馆副馆长刘万鸣学习花鸟画,并承继了老师的“画道文心”—作画须有文气的精神。在江西美术出版社出版的《时代新象—李志国中国画作品集》中,刘万鸣就对李志国绘画艺术给予极高评价。他表示:“宋元之精微、明清之逸趣无不呈于绢素、跃然纸上,多作古木文禽、修竹幽兰,工写相参,墨色灵通,苍润恬静,意味隽永。”该作品集的出版还获得2022年度东莞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东莞市青年文艺人才培育与推广”项目扶持。李志国本人也入选了东莞首批30位青年文艺人才培育对象。
东莞不仅为人才提供广阔的发展平台,还为人才的成长搭建各类向上的阶梯。对此,李志国深有感触。在青年文艺人才的专业能力提升的路上,东莞政府文化部门在政策、平台、资金等方面都给予了鼎力扶持。
当前,东莞着力建设“文化强市”,提升东莞文化软实力。
李志国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他在创作之余,积极策划活动和展览,一方面将业内有影响的大师“请进来”,另一方面将东莞的新秀佳作“推出去”。
“我成长的路上,东莞为我提供了广阔的平台,很多人为我搭建梯子。”李志国认为,用心用情创作更多佳作,就是对东莞这座重视人才培养城市的回报、感恩。
(文/赵勤)
(来源:文化月刊杂志)
画家简介
李志国,生于山东菏泽,2003年考入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花鸟画专业并获文学学士学位。2007年攻读中国画硕士研究生并于2010年获硕士学位。2010年任职于岭南画院至今。其多幅作品被国内知名艺术机构收藏;多篇学术论文在《中国艺术报》《美术观察》《国画家》等报刊发表。出版有《文心入韵—李志国中国画作品集》《岭南心象—李志国画展作品集》等多部专著。现为岭南画院副院长、岭南美术馆副馆长,国家二级美术师、中国国家画院青年艺术中心画家、中国国家博物馆访问学者、东莞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省中国画学会理事/副秘书长、中国工笔画学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2021年,作品入选“东莞市青年文艺人才培育与推广”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