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叙事结构——石劲松水墨作品展”将于明日在长沙开展

石劲松的画有一种自己的图式，他总想有一种自己的画法，尤其是在现代艺术的条件下，还想实现某种现代性的诉求。从表面上看，或从局部来看，他的画还是有很多传统的成分，每一处笔墨，每一个形象，都有传统的出处。但是，从整体上看，却有很多怪异之处。他大多采用窄幅长条的尺寸，山林树木是表现的主体，树木的表现时而密集，时而空虚，空虚之处多有云雾缥缈，似乎是纯粹笔墨的存在。由于尺幅比例的关系，他这样的构图得以充分地展开。

如果把树木称为物象的话，那么物象与物象之间就是一种间隔。正是间隔形成画面的节奏，对于石劲松来说，这种间隔就是他画面的怪异之处。古人的手卷是不能让人一眼看到整体的，缓缓地展开手卷，先看到开头，顺势而行，最后看到末尾，不若从头再来，看到后面会忘了前面，一般情况是，画面的整体观看是在记忆中完成的。石劲松的画当然不是手卷，但他的这种尺幅和间隔的方式也使得整体的观看受到阻碍，很容易使人只看到局部。

再来看他的局部，也就是物象的表现。由于间隔的关系，物象似乎都是处于云气之中，他不是像古画那样把云气刻意地划分出来，而是让物象浸润在云气之中，就像云遮雾罩一般。对于观看者来说，就像雾里看花，醉眼看人，物象朦胧不清不说，物象本身也是变形的，怪异的。近期作品他很少画山石，主要是画树。树并非传统的画法，而是很有表现主义的味道，树叶不像树叶，枯枝不像枯枝，树干总是莫名其妙地向一边倾斜。加上他的墨色的处理，浓、淡和飞白梦幻式的相互交错，似乎构成一个幽暗的空间，一个孤独的世界。孤独意味着孤立无援，无法沟通，只能孤独地穿越这个幽暗的世界，如同一个梦境，我们极力想挣脱的一个久久不得醒来的梦。不知这是不是有着童年的被遗忘的记忆，“我从小内向，不愿上幼儿园，也少有小伙伴玩耍……记得小时有两个习惯：坐在路边发呆；趴在纸上涂鸦。”

其实与石劲松对现代性的追求相配套是他设置了一个现代性的符号，隐藏在林木之间的一个小人。这个隐藏的符号对于作品的解读有着关键的作用，它的存在对于画面的视觉关系没任何影响，但它是一个现代的人物，与这个蛮荒的黑山野树并不相融洽，它也没有现实的意义，他是在游山玩水，还是劳作于山林，都不是的，他只是一个自我的存在。这个自我是意象的，它本来是潜藏于意识的底层，当艺术家想设定一个现代的符号时，它就不自觉地显现出来。有一幅画表现得更为明显，在一个横构图的画面上，山石、树林和骑马的人物等分地横列在画面上，这个人物比其他作品上的人要大一些，而且还有一匹略大的马。那个人骑在奔跑的马上，似乎是要从黑森林中逃脱出来。那个在他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小平头无疑是自我的象征，也是现代性的暗示，而这个马并不是一个具象的马，而是一个游戏或动漫的马。我们可以想象一个孤独的童年和游戏的关系，或者如他所说，还在孩子的时代就画遍了三国和水浒。游戏的马在这儿暗示了自我的身份。由此看来，这个符号的设定并非现代性的暗示，尽管他在表面上有这个意思，而实际上是自我的无意识显现。

这样，我们把石劲松的画从“表现主义”引向了“超现实主义”，不论石劲松是怎样想的，是想在传统的基础上突破传统，还是想吸收现代主义的成分来改造传统的水墨。这些都还是物质的层面，他的“超现实主义”恰恰是对物质层面的超越，而进入了一个精神的与心理的领域。他顽固地探索一个黑色的世界，即使有点颜色，在黑色的压力下，颜色也显得惨淡，而且颜色也是游戏般的颜色。那些树木的怪异的造型，既不是对传统的摩写，也不是现代性的改造，而是从心底涌现出来的梦乡和记忆。至于那种“间隔”，除了视觉上的刻意安排外，更是在无意中造成了断裂和碎片，它脱离了传统的统一和连贯，而是在随心所欲的笔墨活动中，各自孤立地存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两者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且是现实的关系。但是，我们的思考是历史与经验的反思，它有着空间的限定和时间的顺序。而梦则不同，所有事件的再现都没有空间的限制和时间的规定，它向无限的空间扩散，它是片断的，碎片的，不分时间先后的重叠。在石劲松的画中，看到的正是这种景象。

石劲松是一个谨慎的现代主义者，他本来是在传统中追求完美与充分，并不想当一个现代派。但是传统的饱和也就意味着自我的丧失，当他感到饱和的时候，又开始寻找自我。寻找自我的方式就是质疑传统，但他并不挑战传统，而是把传统拆解开来，重新组合。如果我们把传统理解为一个稳固的现实世界的话，那么拆解就是一个超现实的世界，它是断裂的，碎片的，连接它们的是渺茫与虚空。但是，石劲松还是对它们进行了有机的整合，他不是根据章法和构图的原则，而是内心的尺度和感觉的把握。这样，他的自我就浮现出来，童年、记忆、经验支配着感觉，还有那个渴望遁入荒野重回孤独的现代性的标志。

石劲松的艺术还会发展下去，他思考得多的还是画法与图式，他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图式是一个心理学的概念，一个显现出来的图式，预先就有一个心理的结构。当石劲松有了一个自己的图式时，一定是他已预先行走在自己的心理世界。

（文/易英）

（来源：长沙美术馆）

画家简介

1973年出生于湖南长沙

1996年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2004-2005年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第七工作室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湖南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团委员

湖南省中国画学会主席

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 硕士研究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