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块块新的粉黛白墙,像是有意留给梅雨潮湿的空气去改变,留下痕迹,再隐入周边舒服的关系中。明义先生的画总给我这种感觉。他做艺术很懂得与自然配合之道,下笔间总是给“自然”留出余地,让墨色在宣纸缝隙间游走,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徐冰
《日出之城》 280cm × 500cm 2021 年
都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如未去过江南,也不碍事,这片沃土蕴育了太多杰出的文人墨客、才子佳人,品读他们的作品,脑海中也就勾勒出水乡的样子了。正如初次见到杨明义先生的画,不自觉地就会神游到江南的水乡去,心也会沉浸在这里逐渐安静下来 , 感受画中的烟雨蒙蒙、芳草如茵、亭台楼阁、青砖绿瓦,在喧闹的城市中寻得一时短暂的清闲。世人皆知杨明义痴迷画水乡,他大多数的作品都是描绘这里的景象,其艺术创作钟情于水乡,正是因为他生在苏州,长在水乡,水乡所蕴含的文化内涵是根植在他骨子里的,换做别的人也画不出这江南的魂。
《雨中江南》 72cm × 47cm 1997年
在创作中,杨明义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他的作品画面中往往大面积着色,小面积有目的地留白,这一方面是为了塑造光感,另一方面也是考虑构图上的需要。欣赏他的作品可以清晰感觉到画面中光的变化,目光也会被光所吸引。在他之前很少有人以这种方式画水墨,因为这样的创作方式是很困难的,水墨的材质清淡透亮,想表现光感并不容易。但杨明义却把控得很好,这就不太一样,有新的面貌出来了。对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来说,艺术不应该是老一套,而是需要不断产生新的东西、给人新的感觉,这一点杨明义做到了。
梦寻水乡几多载, 偶遇周庄桃花源。
社会的发展需要新的东西,苏州附近的很多老房子、老桥都被拆掉了,盖起了都长一个样儿的水泥房。杨明义爱画水乡,爱画的却是那个有特点、有历史沉淀、能够勾起人们回忆的水乡。在访谈的过程中,杨明义多次提到“我作品就是要勾起大家对水乡的美好回忆”。他的心中一直想要寻找一个能回忆起最初乡愁的世外桃源。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在苏州博物馆的一位退休职工办公室里发现了一张被遗弃的水乡照片,也正是这张照片开启了杨明义与周庄的不解之缘。那时候的杨明义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于是拿出速写本,将这张照片很认真地画下来去问别人,但是没人知道。后来他到浙江写生的时候与别人交流,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指着这张画说 :“唉,这个不就是周庄嘛,周庄就在苏州昆山旁,乘船半天时间就可以到。”得知这一消息的杨明义非常激动,回到苏州后的第一个休息日,他就马上坐早上第一班船前往了周庄。
《水乡节日》 119cm × 62cm 1978 年
《江南春雨》51cm × 48cm 2000年
《周庄人家》 52cm × 48cm 2000 年
"那会儿早上 5 点多就开船了,快冬天了,乘坐的船挤满了人,船到每个小镇都要停的,到周庄就已经 要下午 1 点钟了。一路上景色非常好看,我激动得不得了,光照相就用掉了两卷胶卷。"
到了周庄的杨明义一看,镇上没有什么人,但这里的建筑,完全是民国时候的风格,没有人去改造,也没有人去建新墙,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一个小镇。杨明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走到哪里都要拍照,一下子身上带着的两卷胶卷都拍光了。他先后多次前往周庄写生创作,在这个能够寻得共鸣的小镇上尽情挥墨,创作了《水乡节日》、《江南春雨》、《周庄之晨》等佳作。周庄是杨明义创作灵感的来源,杨明义也帮助了周庄走向世界。发现周庄之后,他非常高兴地写信给吴冠中、黄永玉、陈逸飞等多位同行朋友,叫他们来这里写生。那时候的陈逸飞正在国外给杂志社画中国的风景,收到杨明义的来信后一下子对水乡有了浓厚的兴趣,回国之后马上到了苏州,去画水乡,于是有了陈逸飞后来画的周庄双桥。有很多如陈逸飞一样的画家都受到杨明义的邀请来了这里写生,周庄的水乡景色深深地打动了他们,随着艺术家们描绘的周庄美景愈传愈远,这里的水乡文化也得到了发扬,有了“中国第一水乡”的美誉。因此杨明义也被称为“发现周庄美的第一人”。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1987 年,44 岁的杨明义在国内的艺术地位已经很高了。在这么好的条件下他毅然决然地选择去了美国。艺术家总会有好奇心,对新的东西有种骚动不安的向往。那时候在中国想看一些外国的东西很困难,出国留学是必要的。此前,杨明义学习了很多的传统国画与版画,对他来说,传统的绘画方式是植根在骨子里的,但是真正的原著却看得不多,所以西方的博物馆对杨明义的吸引力很强。
"吴冠中曾经和我讲,一定要东西方艺 术两边学,最后走到底。"
正是带着这样的目的,他先后在旧金山艺术学院和纽约青年艺术同盟学院深造。国外生活的那些年对杨明义的艺术创作来说,绝不是脱胎换骨,用取其精华来形容会更加恰当。在美国杨明义接触了西方的绘画理论,了解了色彩的变化,于是开始尝试把他认为可取的光影变化、色彩变化、环境对色彩的影响等应用到中国传统的水墨当中,逐渐形成了他鲜明的绘画风格。再加上看到了很多国际上的东西,于是他的作品给人呈现出一端连接着中式审美的诗意,另一端则连接着国际化审美主流的感受,放在什么时候看都不会觉得过时。
《马房》 55cm × 55cm 1988 年
《湖畔》英国写生 45.5cm × 52.3cm 2006 年
人人尽说江南好, 游人只合江南老
杨明义从苏州出发,远渡重洋定居纽约,后又周游列国行走世界,直到如今往返于北京和苏州的两座近日楼。离开苏州的日子,吃不到心心念念的奥灶面,见不到视若珍宝的江南景。故乡是他看尽世间繁华后终究放不下的情。杨明义去过很多地方,也画了很多地方,对异国他乡他有好奇心,但这只是表面的漂亮与结构好看,是无法产生共鸣也深入不下去的,而苏州的一砖一瓦才是他最关注的主题,在这里他可以通过不断地对话,感受家乡的情感。而国外的景象,他是对话不起来的。
《河上新雨后》 146cm x 134cm 2004年
江南没有高山峻岭,无惊无险,基本没有大场面,整体上,江南的百姓生活富足安逸,崇尚温文尔雅。杨明义从小在这里长大,所以他的人也如江南一般,谈吐之间流露着随和。当谈到对苏州的情感时,他是这样说的:“我离不开苏州,离不开江南。这辈子,我就要拿我画的江南,来记录和表达我对家乡的思念。”现在杨明义在北京和苏州两地住,虽然在北京住着也很好,小院子里种满绿叶花木,养了几只孔雀在院子里飞来飞去,但是这样的日子过一段时间,就还是想回去苏州看看。这种感情是终其一生的,所以画江南也是一辈子的,他将画好江南,当作自己一辈子的使命。
《古桥明月》 130cm × 140cm 2001 年
《姑苏瑞雪夜》 46cm × 34.5cm 2006年
《远香》 53cm×40cm 2006 年
看到杨明义的《百桥图》,没有人不被震撼,走遍江南画下这里的百座桥,一般人是没有这个毅力的,杨明义却说 :“看了一辈子江南,画了一辈子江南,讲了一辈子江南,我没有腻过。江南的水乡,那些河流、小桥、房子看不够,也画不完。”历代都不缺乏描绘江南风景的绘画大家,但杨明义与他们都不一样,他是全身心地专注在画水乡这件事上的,他也真正用心感应到了江南水乡的声音。陈丹青喜欢这样讲 :“油画太硬了,太重了,苏州就要轻快淡雅,水一样的感觉。”陈丹青的话说到杨明义心里去了,用油画去画水乡、画园林,极少有画得好的,油画的厚重感很难描绘出水乡的轻快。杨明义最成功的地方就是找到了创作材料、创作技法与主题的契合,这是很不容易的。他的每一张作品都是喷水画的,用水在画面中营造水乡,并带给人一种“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感受。观其作品,没有强烈的张力去刺激观众的眼球,也没有夸张的脑洞去让人思索,有的只是如他家乡太湖水一般的温和宁静,让人停下城市中快节奏的脚步,感受江南生活的温婉与舒缓。这也正是人们身处江南的真实感受,唯有杨明义的作品,画出了属于江南的意境。
能见大义——杨明义艺术与文献展
展览是杨明义艺术的一次立体呈现,表达与诠释了杨明义先生艺术的渊与流,让观者理解水墨这种创作方式在艺术史生命力的延续。此次展览展示了杨明义艺术经历的重要文献,展出了杨明义与各位大师交往时,收藏的珍贵画作与诸多名家的手札,书信…… 其中可以看到赵无极、吴冠中、黄永玉、李可染、林风眠、黄胄、吴作人、叶浅予、陈逸飞、沈从文等大师赠与杨明义先生的原作,更能看到的是这些大师们对杨明义的教诲、提示与箴言。
(文/栾天)
《水乡月出》 118cm × 500cm 2021 年
(来源:COMFORT舒适公众号)
画家简介
杨明义,出生在江苏苏州,毕业于苏州工艺美术专科学校,又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1987年赴美留学,后毕业于纽约青年艺术学生同盟。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
吴冠中称杨明义为“创新派中国画家”, 黄永玉称赞他为“在森林中发现金鹿的人”。
1982年作品《江南渔村》《白兰飘香》入选中国首次赴法国春季沙龙画展,1989年他创作的水墨画《杭州西湖》被选印成特种小型张邮票在华盛顿举办的二十届世界邮政博览会和中国杭州同时发行。并先后获得“中日书画交流展金奖”“20世纪亚太艺术大展银奖”“世界华人艺术大奖”,2000 年又获美国亚太艺术中心颁发的“20 世纪艺术贡献奖勋章”,获“第五届全球中华文化艺术薪传奖”,1978年因创作《水乡的节日》一画在写生中发现周庄,并把周庄介绍给世人 , 被评论界称誉为“发现周庄第一人”,获得周庄荣誉镇民的称号。中国美术馆、中国国家博物馆、人民大会堂、江苏省美术馆、苏州博物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伦敦大英帝国博物馆等诸多中外美术馆、美术学院和美国前总统布什和夫人及社会名人等私人收藏家收藏了他的作品。2006 年4 月15日,在法国朗布依埃市博物馆举行的“巴黎·中国美术周”开幕式上,杨明义代表中国美术家代表团把他的江南水乡作品送给巴黎朗布依埃市市长。2008 年《姑苏瑞雪夜》入选法国卢浮宫国际艺术沙龙展,经法国美术家协会严格评选荣获特别独立艺术家大奖。并将此画捐赠给自己的家乡苏州博物馆永久收藏。
2010年荣获艺术之巅中国画十大年度人物,2018 年获白俄罗斯国家美术馆和文联颁发的最高艺术成就奖,2020 年获得法国巴黎艺术学院 ESLAP 学术委员会严格评选的终身艺术成就勋章。自 1989 年起,杨明义曾出版《心帆飞扬 - 杨明义的江河湖海》《大义》《杨明义的艺术世界》《苏州渔歌》《杨明义画周庄》《绝版的江南》《江南百桥图》《杨明义写生作品集》《水墨水乡》《近日楼散记》《“叶茂”杨明义书法集》《诗画江南》等四十余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