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捷《看山觉行》选读｜扇画——游走的风物雅怀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

——《秋夕》唐·杜牧

古老的扇子，曾是夏日的知己，融入了千年文化的心跳。本文将带您穿越时光之门，步入扇面的奇妙世界，一同沉浸在中国扇文化的绚丽画卷中。

下文选自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出版《看山觉行》，张捷著。

佚名 浴马图

扇画——游走的风物雅怀（节选）

扇子在古代有“摇风”“凉友”等别称，在电风扇、空调普及之前，扇子成了百姓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消暑良助。

自从画家和文人在扇子上绘画书写之时，扇子开始从单一的实用性而走向功用与审美的双重功能，从而变为文人雅士手中的一柄玩物:“雅扇”。

因其小巧便携故而影响广远，所以又可称之为是一种能够游走的艺术。

佚名 宫苑盛夏图

古代扇画山水是传统中国画门类中特有的艺术形式，历代画家藉以抒情达意，寄乐林泉，放怀自然。在传世的宋元团扇和明清折扇中，山水画家借景托物，写心写意，比兴多方，精于此道者，灿若繁星。超然脱俗的丹青佳作，已经成为中华文化艺术宝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许多经典的宋人山水画团扇更是后世赏习研究、临摹借鉴的范式与楷模。

[五代]关仝 西岩暮色图

故宫博物院所藏五代关全《西岩暮色图》扇面，画面主体置于右侧，写危崖高耸峻峋，幽谷飞瀑如练，老松虬曲，繁阴如盖，空亭临流，有高士曳杖依栏听泉，一派悠然自得景象。左侧近景作松石呼应，以示构图平衡，渔舟泊岸，渔父忙于江上捕捞。左右两岸中隔一水直至天际，画面留白处昏鸦集群盘旋，高飞低翔，参差有致而富动感。以飞鸟将左右山体相连，动静相生，实是巧思妙想。山石以斧劈皱和钉头皱相结合，用笔爽利劲朗，笔墨沉厚坚实，略施水墨渲染，整体而统一。暮色苍茫，水天相接，意境清旷而萧寒。

[北宋] 许道宁 云关雪栈

北宋许道宁《云关雪栈图》 笔墨师法范宽，以雨点皱作雪景寒林，笔断意连，皴染叠加，疏密有致，轻重得体，体现出“笔以立其形质，墨以分其阴阳”的学理认知。

通过墨色的分染、罩染更能烘托出留白的积雪效果，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山色清冷之间，村落隐现，道路曲折；小桥横架，枯木低垂；行旅匆匆，寒冷荒凉之意油然而生。此幅将主体笔墨置于画面下端，几乎接近团扇半径，上部大片天际以墨色渲染来突出远处雪山，构图沉稳，使人产生天寒地冻的荒寒意境。

佚名（旧题郭熙） 春江帆饱图

《春江帆饱图》是一幅很有诗意的作品，北宋画家郭熙着重表现“春风拂面江自流”的山水意境，他以其特有的卷云皴画山石坡岸，高松如龙，盘曲而上，柴门半掩，茅屋紧依岩崖之间。画面右实左虚，近处渔舟泊岸，远处风鼓帆行，遥岑绵延，江阔帆远。

“拖泥带水”的卷云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水边山石浑然一体的特性，树木、船只、茅舍则以细劲内敛的笔线勾勒而出，提按转折，收放自如，阴阳向背，灵动多变，用笔万毫齐力，笔无虚发。

[南宋]马远 梅溪放艇

[南宋]夏圭 烟岫林居

刘松年、李唐、马远、夏圭为“南宋四大家”，也是南宋院体山水画的代表马远的《梅溪放艇图》和夏圭的《烟岫林居图》最能体现“马一角，夏半边”的构图特点。

马远将景物描写集中在扇面左侧，疏影横斜，寒梅临江初放，高士泛舟溪上，仰头远望若在对月吟唱，渔夫低头划桨驶艇靠向浅渚梅枝，一仰一俯形成对比。远山以淡墨、花青轻染，轻描淡写，山色空蒙远寂，林木烟岚轻浮，点景人物施以白粉而突显主题，花好月圆，情景交融。此幅构图虽是小景一隅，着墨无多而笔简意远，清逸疏淡而意境深远。

而夏圭此幅则着重表现烟罩雾染的山居朦胧景色，山石树木的笔墨轻重、虚实、浓淡皆围绕着整体意境而展开，木桥、行人、村舍点缀其间更有可游、可居、可行的人文意趣。淡写浓抹，轻烟薄雾，山色空蒙，秋林朗朗，作品小中见大，境界弥开。

[清]蒲华 喜韩尊相遇

[清]任薰 桐荫高士

[清]任颐 清供图

[清]吴昌硕 上林春信

上海博物馆藏有明代永乐、宣德年间谢缙所作《汀树钓船》为最早的折扇山水，当时的姑苏城经济繁荣，宫廷院画势力日薄，浙派也渐入末流，“吴门画派”起而代之。以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为首的“吴门四家”，他们技艺全面，题材广泛，从明代成化到嘉靖年间，吴门派绘画最为活跃。

清代吴荣光在其题跋中说“到明代四家，唐、沈、文、仇始为书画，蔚为吴下人书画扇面之风气”。是后，书画折扇风气大盛，名人显贵，名家流派遂成明清以来独具一格的书画形式。至清初的“四王吴恽”、四高僧、金陵八家以及扬州画派等将折扇绘画艺术做了进一步的推进与繁荣。如沈周的《山居图》、唐寅的《万山秋色图》以及蓝瑛、龚贤、王鉴、王翚、蒲华、任薰、任颐、吴昌硕等明清时期的扇画艺术，以各自不同的笔墨语言和艺术精神加以传达，并将文人画的诗、书、画、印相结合，大大的丰富了扇画山水艺术的表现力。

（文/张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