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从何处寻?
寻美是一场向内求真求善、向外求美的心路历程。寻美历程是人们将内心最深处对美好生活的潜在向往、期许、追求和创新以自身强大的精神力量进行真善美地迹化。其中,美术便是最为重要的艺术迹化方式之一。美术是人类历史上关于真善美的审美意识和美学创新思维高度集中、凝练的艺术表现方式之一。美术思维亦成为了真善美和创新的“炼金术”。
理论委员会在山东省青年美术家协会以及诸位青年艺术家的大力鼓励和支持下,联合山东艺术学院艺术管理学院艺术理论与批评专业师生,推出“‘美从何处寻’——青年艺术家系列访谈活动”。活动主旨在于:动态追踪新时代山东省优秀青年艺术家艺术成长之路和创作心路历程,并对其进行系统梳理,分时期建档,持续跟踪采访等;通过搭建高校大学生与优秀青年艺术家的互动交流平台,引导大学生在实践中积极学习青年艺术家的闪光点和创新精神,推进艺术理论与实践的有效结合,助力其快速成长;企望通过山东省青年美术家协会及其理论委员会的努力,为山东省美术理论的发展、美术理论与实践的无缝对接做出自己的尝试与贡献。
希望此次“美从何处寻”系列访谈活动能够为青年艺术家和高校大学生以创新思维找到、化生并表现祖国大地无处不在的自然美、人文美和精神美带来一定的启迪,推动实现美育由生活思维转向艺术思维的价值旨归,从而以新时代语境为雨露甘霖,使心灵的真善美在凡尘世界中漾起朵朵涟漪,并在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源头活水中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文/孙晓娜,山东省青年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主任、山东艺术学院副教授、山东大学文艺美学博士)
倾心水墨·交融智慧
孙棋访谈
Q:孙老师您好!感谢您接受我们的专访!我们看到您的作品中具有很多的人文关怀,并且有自己独特的思考,那么请问您在创作这些人物的过程中,有什么体会可与我们分享一下吗?
孙:2004年毕业时,我参加了第十届全国美展,那个时候我的作品是车站题材,它一直带动着我。所以,我直到现在,都是在走着现实主义的创作道路。可能我作为人物画家去走这种现实主义的创作道路,会对各类题材和身边发生的事情具有更高的敏感度,或者有更多想要表达的东西。因为这毕竟不像花鸟画和山水画,有自己的一个绘画题材、绘画面貌或者绘画方向。比如张望主席所主持的新现实主义,我觉得这是一种现实主义创作道路的延伸,也是中国画及中国当代绘画的主体现状。我自己的作品也是如此,无论是题材还是创作的方向,我想更多的放在现实主义题材的人文关怀上。
《喻象系列•入浴》200x100cm,2021
Q:谈到现实主义,您在创作过程中如何协调社会题材与个人表达之间的关系呢?
孙:我觉得在艺术创作中,绘画就是一个矛盾体。所以这就是一个解决矛盾的问题,要如何去协调创作题材和想要表达的面貌之间的关系。我觉得绘画的画面就是艺术家将自己对社会的思考呈现出来。这个过程掺杂了很多东西,首先是一种文化的修养和厚度。其次是在表达某种题材的时候,艺术家对这种题材的认知和主观的处理,最后落到画面上的时候,想要表达的主题和画面中的形式以及美感能否更切合地呈现在画面上。当然还有技法的问题,特别是写意画法,我觉得它具有一部分偶然性的元素。也就是你在创作过程当中,可能需要将错就错。虽然有些时候,表达的主题内容和意愿是违背的,但是因为它是写意画,不可能像油画或者是像工笔画那样可以反复修改,在很多情况下就是处在一种将错就错的状态。但是它的方向发展,整体的面貌呈现,肯定和艺术家本身的审美取向是统一的,也就是说即使有这种偶然性的变化,也始终会朝着你所研究的价值取向和审美取向去走的。
《渔•获》200x80cm,2016
《高原梦》200x180cm,2021
Q:现在流行的短视频平台上有许多艺术家创作视频,增进了艺术家和欣赏者的交流,不知您如何看待这些新兴的潮流?
孙:网络上的东西比如说抖音、快手还有一些公众号,里面还是有好的作品的。我关注的很多公众号,国内的或者国外的一些当代的艺术家,他们平时也会通过抖音或者网络去发表自己的创作状态。尤其是那些我们可能在展览和书籍上没有了解到的状态,可以通过他们的作品或者习作很全面地了解到。当然也有一些很好的当代艺术作品在网络中传播,这上面流传开来的很多作品可能是老百姓比较喜闻乐见的。
《1938•沂蒙•2018》200x200cm,2019
《风雨同舟》220x190cm, 2020
Q:您作为具有人文关怀的水墨艺术工作者,将传统笔墨和现代构成有机结合在作品之中,构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那么,可否与我们分享一下艺术创作与探索的心路历程?是否也遇到过瓶颈期?
孙:我觉得在艺术创作中,每个阶段都是处在一种螺旋式上升的状态下的,它不是直线。我想每个阶段其实都会遇到瓶颈,甚至每一幅作品的创作过程都会遇到瓶颈。一幅作品,可能会遇到一个兴奋期,一个瓶颈期,或是遇到一个比较平缓的创作期。其实创作阶段也是这么一个状态,有的时候可能会大量出作品,而有的时候我可能处在正在思考的一个阶段,作品量就会不够大。如果正是处在这种思考的过程中,我就会去寻找某些瓶颈的出路。
遇到瓶颈期的时候,画出来的作品数量不够多,但是并没有阻碍自己艺术创作的过程。除非不去思考,比如有些艺术家已经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一种艺术状态或者一种艺术面貌,往后就只是重复这种状态。实际上,这种行为无非是一种数量上的积累,并没有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而提升。有些艺术家一旦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面貌,就可能这一辈子都是这种状态,我认为这是比较可悲的。
我觉得艺术创作不怕遇到瓶颈期。瓶颈期其实是作品量变或者说艺术探索量变的过程当中发生质变之前的一个阶段。你会有一种预期,预期到如果突破了这段瓶颈期后,你的作品可能会发生质变。虽然这个时期可能会让艺术家相对苦恼一些,因为这可能是处在艺术创作过程当中作品比较匮乏的时期,但我觉得这种瓶颈期往往是即将要发生量变与质变的一个很关键的节点。
特别是,大家都能感受到的,一张作品画出来以后,带给你的那种喜悦感和幸福感不是别人或者文字能够描述出来的。在艺术创作过程当中,自己画一张比较好的画,或者说它有你很想画的那一部分,同时也存在着差强人意的那一部分,但是这张画整体出来以后你还是比较满意的,这里面是带着你给自己的一种满足感的,也是成就感。
我是2019年从北京人才引进到山东画院的。在北京工作的时候,虽然生活节奏很快,但是它的文化氛围很广,因此能够促使着你去接受一些新的东西。回到山东以后我再去消化它,我的艺术创作也就进入了一个非常稳定的创作期,也就预示着这个时期我会创作出很多作品。只是这个作品可能是自己满意也可能不满意的,这也有可能是自己的一个瓶颈期。但是对于艺术创作过程中有可能会经历的瓶颈期,虽然比较苦恼,却是我比较期待的,因为它往往会迸发一些新的东西。
我现在在画院所处的创作环境也好,创作状态也好,应该是刚好能够和我自己所处的年龄阶段匹配到一块,所以这段时间可能会有大量的作品出现。
《生命乐章》240x200cm,2021
《钢的琴》130x124cm,2016
Q:艺术创新的途径之一是实践对理论的吸收与艺术化阐释。您的作品中吸取了一些东西方的绘画理念,那么,您是如何看待文化差异与文化碰撞给艺术创作带来的影响呢?
孙:我觉得现在的艺术创作中,艺术创作究竟要表达的是什么内容,以及作品能否在学术圈被认可,主要是抓住三个转化和一个方向。转化是什么呢?一是从传统到当代的一个转化。这就是说首先得了解传统,要学习并且从传统当中吸取养分,才能继承与发展。二是从生活到艺术的一个转化。艺术家得表达自己所生活的年代和状态,不能再去表达和从前人一样的东西,因为它不是自己所处的时代呈现的东西。只是在延续别人的画法,而没有一个自己主观的创作思考,是不行的。三就是从西方绘画到东方绘画的转化。我可能在绘画过程中看中国画的东西不多,因为我是比较喜欢油画、雕塑的。不论是西方绘画还是中国画,它虽然是两种文化属性,但是这两种文化属性中具有一定的共性。
一幅具有直观性的视觉艺术作品,大家都能看到它存在的艺术共性。我去大英博物馆,那里面有吴道子的作品,包括敦煌壁画,这些中国的作品就摆在那里,很多的外国游客去参观,这也是一种认同。而我们在看罗马雕塑、非洲木雕,还有一些西方油画,或者去看毕加索、莫奈、达利等人的艺术作品,也会产生一种共鸣。因为它有一种艺术的共性。在这个阶段,它是跟着经济和文化的氛围共同发展的,它是中国文化的一个局部,需要去吸收西方优秀的文化营养,这样我们的中国画才能更长久,并且被认同。
所以,在法国财富艺术沙龙,爱丁堡国际艺术节,还有佛罗伦萨国际艺术节,能感觉到很当代的这种水墨作品挂在那里的时候,是没有这种距离感的。国外不管是懂艺术还是不懂艺术的,搞专业的还是不搞专业的观众,都会对它产生一种艺术认同。也就是说,现在这两种文化属性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聚拢。
古代有很多非常好的作品在国外博物馆里边陈列,这是一段历史造成的。不管是卢浮宫,还是大英博物馆,大都会博物馆,都有我们古代的艺术作品。说实话,去看这些作品的西方人的数量我觉得远远不如看油画的人,因为它的文化属性不同。那个时候中国人表达中国的,西方人表达西方的,不交流就会存在文化属性的差异。而现在的艺术作品在相互吸收,不仅是我们在吸收西方绘画,像毕加索的绘画中也有东方艺术元素的呈现。所以这是一种交融,艺术也需要一种地球村的概念。现在的文化属性都趋向一种共同认知化,因此彼此之间的文化属性的界限就不会那么清楚。我也从西方文化和西方的绘画中吸收了很多东西,所以我刚才谈到的三个转换,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你问的这个问题。
还有我觉得要抓住一个方向,抓住当代中国人的一种主流审美。像咱们的着衣,我们父母那一辈和再上一代就不一样,审美观根据潮流在变化。艺术家得通过这三种转化,最终抓住当代人的主流审美取向。这是一个方向性的问题,要落实到艺术创作当中,作品要紧跟这个方向。方向错了,大部分人就不会喜欢,就得从自身找问题。
《遇•见》220x145cm,2017
《面孔系列NO.4》68x48cm,2010
Q:在寻求符合主流审美而调整自身创作方向的过程中,不会有矛盾与困境吗?
孙:会有矛盾,毕竟我刚才说了文化属性这个词。这毕竟是两种文化属性,还有中国画本身所固有的民族性的艺术特点,就像宣纸笔墨,国外他是没有这个东西的。首先从这个工具上就有差异性。再说西方绘画,它以油画为主,可以反复修改。但是中国画不允许反复的修改,除非它是工笔,可能会改,但是写意画是不会反复涂抹的,所以说这是工具上的一个不同。
再就是最关键的一点,也就是认知上的一种差别。因为我在中国这种文化属性的状态下成长起来的,所以说我的骨子当中可能带着民族文化的特点。但是你在看西方绘画的时候,还是会面对艺术共性和艺术个性的问题。艺术个性是他表现得多么好,比如塞尚有塞尚的的艺术特点,梵高有梵高的艺术特点,要是学他的艺术个性,你可能就会走到他的影子里。就像齐白石一样,要学齐白石,不是学他的艺术个性,而是要参考它的艺术共性。因为我刚才说的塞尚和梵高,包括毕加索,他们都有自己的艺术个性。
但是这些艺术个性里面包含了艺术共性,也就是说包含了我们都认知的东西。他的作品为什么好,我们能看出他的好,去吸收的就是这种艺术共性。这种艺术共性就是他对艺术的理解,是构图上的,审美上的,或者是表达上的,他为什么这么去画,为什么这么去理解,我能不能把他的这种艺术共性上的这种认知和理解,通过我的艺术作品、我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表达,来呈现到我的画面上。
这里面是会有矛盾的,不要直接去临摹他们的艺术个性,而是要去了解艺术作品更深层次上的共性,能够把它融入自己的艺术作品当中,成为艺术作品的一种养分。如此一来,作品的绘画面貌也就有了更多的内容和层次,而不是说有矛盾了,或者是紧抱着传统不放。古人的东西从技法上有所突破是很难的,一味临摹西方的艺术个性也不行,这样会把自己消磨或者浸泡在西方的这种文化属性中。所以作为艺术创作者,要了解本质的和规律性的东西,才可能驾驭得了自己的绘画模式。
《喻象系列•浴后》98x98cm,2020
Q:那么,青年艺术家在学习与创作中应该注意哪些方面,从而更好地完善自己的创作呢?尤其是在写意人物画这个领域,孙老师可否与我们分享一二?
孙:我觉得想要画好写意人物画,分很多的方面。在现在这个时期,因为经济发展造就了一种快餐文化。这种快餐文化使人们不通过深层次的东西去了解文化,研究文化。现在的展览特别多,但是我觉得每一个展览一进去以后,能打动人的好多作品都是半成品,或者只是画到六七成。这种快餐文化造就了艺术作品的这种状态。
我觉得特别是青年艺术家,包括我自己,都应该减少浮躁,沉下心来,去把每一幅作品,哪怕只是一个小稿子、速写、写生创作进行艺术深挖,要更深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说,这张作品本身画得就不满意,为了展览很仓促地交上去。现在百分之六七十的都是这种作品。这种现象呈现到当今社会上会产生一种文化扭曲,让老百姓觉得,现在作品就这个样子吗?这是作为艺术家的一种真正的状态吗?
所以说对青年艺术家而言,不能让这种快餐文化把艺术研究和艺术探索给冲垮。换一句话说,要把握好自己艺术创作的节奏,认真对待每一幅作品,要对得起自己在进行的文化研究。所以要减少这种浮躁,沉下心,把自己的事情、自己所研究的东西做好。
《彝乡子民》 200x240cm,2017
《喻象系列•入梦》160x145cm,2021
(来源:山东省青年美术家协会)
画家简介
孙棋,1981年生,祖籍山东淄博。先后就读于山东师范大学、中国艺术研究院、武汉大学。现为民革党员,文学博士,国家一级美术师,博士生导师,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书画人才专业委员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政协委员,山东省中国画学会理事,山东美术馆馆聘画家,山东美协当代水墨艺术委员会副主任,山东师范大学当代水墨艺术研究中心研究员。现任山东画院创作部副主任兼青年画院常务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