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山水绘画形态有传统的历史积淀,在这一领域运行着一种极崇高、又极虚逸的审美陈习。现代人画山水,他的任务就一定不简单,因为现代人与古典山水的人文情境存在着不可回避的间距,况且其脉络与传承曾被中阻和断裂,而这一切不是能够用今天所学,或是个人专业的秉承就能够延续弥合的。有能力坚持,并能在充满古典形式意味的经验范畴内,有能力而拓展的发现者,必须要有新的能量补给和敏锐的发现。对马刚而言,我抱有特别的期待,他在创作中运行着自己的思考。马刚不断地带给我新的东西。他以“山”的主题思考自己人生的问题。他的绘画展现了自己的阅历,包括他在个人道德方面的考据和观察。作为同代人,我的感受是很亲切的。
古塬新绿 马刚 60x220㎝
从学校毕业之后,马刚所面对的不再是山水绘画教义中的山,而开始用生存的责任去理解现实,是对人生的重新认知,是一种完成翻越的准备。这个历程从第二个时期开始分化,其山水画在画中的层次方位变化,证明着他在思维线索方面的某种转移。刚才蒋文博老师分析的很透彻:这一时期的作品实际上是出于一种矛盾的状态,画面投入那样大的体量、强烈的感性愿望,以及实验性的技能,都是以本能的状态进入到了作品中。在展览上看到原作,从我的角度看,这一时期他画得很艰难。但“画山”已成为他的一种信念,他的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别人帮不了忙,只有靠他自己在内心环境里去辨别“表本虚实”,甚至是从一种很沉重的负荷中提炼自己,构建自己的见识,并解放自己。
近几年我觉得他的画越画越轻松了,在他的一些手稿中也看到一些很有趣味的速写。从西画的角度看,他后面的这些写生、写意的作品,更倾向于选择一种心理状态的描写。刚才我所说的中国传统山水所汇集的历史的崇高意境,对我们今天的人来说是极遥远渺茫的,中国诗歌和文人情结的背后是沉长的理论说教,从某个角度看,它拉长了现代人文与历史人文的距离,成为即遥不可及,又难于抛舍的“虚拟靠山”。我觉得马刚现在已走过了这段困扰之地,来到了他自己的世界。
祁连山写生 马刚 43x136㎝
他解决了“仿绘画”与“仿自然”的问题。因为绘画最深切的感知语境是一种很细腻的技能意识,在山水画中表现为作者独立的主观造诣。这在马刚近几年的作品中有很自然的反映,清新、随意、有生动灵验的感召力,这些画给我带来很多的启示。在观看他的作品时甚至有一种参与感,进入到他的绘画思维线索中。关于他的思考,在《看山》访谈与女儿的对话中,疑问来自第二代,既以一个教育工作者的身份而言,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面向未来负责。画是马刚所作,而《看山》的编程和结构却是两代人共同完成的,是两代人的责任交换。马乐乐提出的问题或许对马刚来说就是一个线索,不只是说一代人完成一代人的使命就没事了,实际上应该去想一想,后面的事、我们现在所努力追求的事业对未来会有怎样的价值和意义?
“看山——马刚艺术读画展”以欣赏原作的现场条件向观众提供了深层解读体验机会。真实的山川是看不尽的,山外有山,一个艺术家能够真正拥有山川的壮观旷达,我觉得还得像马刚一样,不断地寻找、探索,用自己的方式,把山的魂魄和力量都留在自己的作品里。
耕山 马刚 43x68㎝
我对于马刚作品感受最深的是他画中的构成经历,叙事的平素真切,带着民间的温暖。早期作品投入了很大的研习力量,这是画家的本能状态,语境朴素自然,不求高冷孤悬,很像诗歌初步形成阶段的词语填充,这取决于马刚对词句、诗意或者是对语言感知的个性选择,这种选择会造成观者在欣赏他的作品时产生一种反观的状态。马刚始初的写生是对原质生态的观察和吸取,地域特征的审定重构与笔墨意趣的领会深化,在完成类似有限定条件的研究后,他后期的写生便抛开了原有的那些负重、进入到了“自言自语”的醒悟过程中。我曾在一个日本博物馆陈列的古瓷器上读到“夜深人静,孤行看山”的词句,山水画境能达到的长远目标也不过如此。大西北有这样轰轰烈烈、巍巍壮观的山河,而在我们的绘画史中却是这般地荒芜。从青海、四川到甘肃,经河西走廊直到新疆西部,这样磅礴大气的山川不应该在绘画中被戏弄成玩弄水墨的假象。作为一位西北画家,马刚的作品对西部山水有一种亲切的融入感,一种强烈拥近的臆想。
木钵写生 马刚 34x34㎝
在具体的绘画实践中,我们常常会过度地依赖自然之景,虽然我们是在汲取营养,适应环境及心理,但也往往忽略掉自我。欧洲文艺复兴启示了人性的觉醒和对自我精神的发现和尊崇,我们会看到我们自己的文艺复兴吗?这一切需要建构在青年人的结构性思维之上,形成一种集体的原型与公示,我们是否有这样的机会。马刚由写生作为基础的这一部分作品,并没有像许多山水画家那样造势,却让我们触摸到了他的感知,他个人随性而行的笔意和墨迹,这是他的灵性内化于意识中的痕迹外观,一种人格的自觉发现。这种致微致精的精神状态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体会到的。我很喜欢马刚的那幅马蹄寺的石窟外景写生,在这幅作品里他并不在意笔墨趣味,而是以平铺直述的方式创造了一种个人的形态,放到任何的山水画的范例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好作品,画虽有未完成的余地,但欣赏已近完美。
艺术探索需要一个孤独自省的过程,一旦艺术家解决了灵性思维所遇到的滞怠,对光明和黑暗就会产生强制分解的冲动,既而是针对自身矛盾的滤化与思考,当阴霾消散,透彻的光亮就会呈现在自己的创作中,绘画从写生、写意、进而到达写心的境地当中。作为艺术家要建立好自己的信念,要考虑自己的形式更新,考虑自己于作品的敏感关系,保持你与绘画之间的距离。无论文学也好、诗歌也好,以及绘画,都有其内质的逻辑秩序,在这方面马刚老师已经走在我们的前面。(文/王兵,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版画家协会会员。现任中央美术学院建筑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马刚作品欣赏
木钵写生 34x68㎝
雨后 34x69㎝
对望一 30x42㎝
对望二 30x42㎝
雷坦河的星期天 21x29㎝
雷坦河的星期天 21x29㎝
写生手稿 21x29㎝
写生手稿 30x21㎝
写生手稿 30x21㎝
写生手稿 30x21㎝(来源:兰州财经大学西北中国画研究院)
画家简介
马刚,1962年生于甘肃酒泉,1986年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1998年入中央美术学院贾又福工作室学习。现为甘肃省文联副主席、甘肃省美协主席;兰州财经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西北中国画研究院院长。中央美院贾又福工作室高研班指导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