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在近代百年的历史发展中,人物画的发展进程是明晰可辩的。20世纪90年代以后,当代水墨人物画的发展呈现出了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体验传统笔墨的传统写意性,表现民族文化精神的内涵,沿袭传统的美学观念,另一个是由西方造型观念由写生而创作的具象水墨人物表现的现实性。然,八五思潮之后,当代水墨人物画的探索与发展产生了新的格局体系,水墨的表现性实验性逐渐形成,并延此不断在实践中完善自我的表达方式。随着中国美术界对西方美术史与现代艺术观念和文化元素接纳的同时,对中国传统文化潜质的研究也越来越深入。中国画的传统概念转换进入了现代水墨艺术的扩展语境。这两种文化的思考渐渐相融,成为当代中国水墨人物画发展的重要推动。这一实质的改变拓宽了中国水墨人物画在现代艺术空间表现中的延伸,中国水墨艺术的表现性融入了当下文化的观念与思考,寻找一切当代文化语境,来唤醒传统中民族语言的符号资源,契入当代多元的文化表现元素,扩展了传统美学的指涉空间。
秦嗣德《广场》
248×193cm
纸本水墨
2020年
秦嗣德《别——逆行者》
260×129cm
纸本设色
2020年
郎绍君在《分离与回归》一文中指出“边界的实质是本性、本体。那么,水墨的本性由两个层面的规定与约定,一是材料工具和相应画法所规定的形式和形式趣味,简言之就是笔墨。二是传统文化环境和画家的民族心理意识所规定的精神内涵”。传统与当代裂变后的笔墨回归,现代水墨语境中观念的置换与拓展,是现实主义水墨人物画语言表达的重要的民族胎记,本性、本体的水墨标识是我们民族文化的母体,所有对应的文化观念和形式表达的延展,都是由历史记忆与现代社会理念分裂与重组的示现,是文化思想社会公诉的错位与主张,这也是水墨表现主义在现实性视觉中表达的状态。在多元中标识民族文化属性和艺术特征,正是中国当代水墨语境所要表达的新现实主义人物画表现的意义所在。
秦嗣德《保安》
248×129cm
2020年
传统水墨是建立在一种品格和情操的崇高之中,并把物象赋予一种人格、一种思想,现代水墨则是构建在个人体验当中的当代中国乡土文化、传统文化、都市文化和西方文化的识别当中。所表现出的一种更为主观的绘画态度,一种观念和文化主张,这是新现实主义人物画创作理念与思想的转换。新现实主义水墨人物画的表现性进入了对当代社会更广泛的普通关注,将艺术的高雅植入到了生活的平凡、朴素、平等、纯真的表达愿望,并形成水墨表现的新观念新內涵。不断反思传统人物画中文人情怀的局限与形式的单纯,使当代水墨人物画进入具象的现实主题描述与水墨语境表达的抽象空间。
秦嗣德《干枯的河床》
248×387cm
纸本水墨
2020
现实主义在西方曾经盛行,逐渐被表现主义所分解。西方现实主义绘画艺术影射了特定的时代意义和发展状况,这一特定历史时期形成的一种文化思潮和创作方法,从造型理念到形式语言及主题表达意识,表现了艺术家对现代社会生活情境与现实体验的审美认知,表达出艺术家的审美情感与审美理想。现实主义水墨人物的发展和影响力,在当代中国人物画的表现领域是具有开创性的。然而现实主义在中国当代绘画中却是一个没有完整系统的体系来完成的课题,现实主义绘画性质的表达在中国人物画表现中,只是推开了形式表象的窗,并没有进入现代社会深处的群体精神与思想观念的门,甚至都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艺术表现体系。主题类同题材相似,重形式轻思想,绘画语言和图示结构千人一面,对当代社会关注的局限和对现实生活的普通平凡缺乏深刻的个人体验与主观的表达,是当代现实主义人物画向前发展的主要症结。而新现实主义的思考恰是一种对当下的现实社会具备“修正和补救”的现实意义。新现实主义创作的现实性表达是一种现场感的介入与呈现,它宣告了平民立场与人文情怀并重的宣言,赋予了水墨新的文化属性和表达方式,构建并重组了水墨语言的视觉秩序。我们生存的当下社会,早已远离了农耕文化的纯粹性,传统与现实是个体视觉与心理的矛盾转换。新现实主义人物画的表现手段是融汇了西方造型观念而形成的一种水墨秩序,并在融汇中坚守对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审美与思考,否则,新现实主义水墨人物画便失去了当代民族绘画的特征属性。中国画写意中对笔墨、笔迹、造型趣味表象下的形式语言的表达,具有深度的美学价值和理论定格,现代水墨语境中所有痕迹及它的审美的取向,还是以我们传统的写意精神作参照的。
秦嗣德《一手天下——约会》
248×129cm
纸本水墨
2020年
加拿大理论家麦克卢汉说:“由自新的世界模式造成了人们新的感知模式,新的感知模式又造就了新的表现模式”。这个时代水墨艺术的概念从广义上扩展了表达的指涉空间,每一个历史时期绘画思想的表现与技术的延伸,都是理升技达、文至形随的高度暗合。
秦嗣德《一手天下——观山》
248×129cm
纸本设色
2018年
我在水墨人物画的写生与创作中,是从具象表达的水墨表现中融入了夸张、变形、写意与象征的主观意识,借助每一个写生的个体形象延展了水墨的表现性,扩张了写生在当代水墨人物画中的表现意义。写生已不再是传统意义所指向的表现形式,写生的现场已融入了新现实观念对社会现状的表达意识,描述是一个借假修真的载体,将个体的真实与时代的荒谬和变异紧密撮合,每一个个体都生成了一个艺术表现的元素,延伸了水墨表达的景深。
秦嗣德《一手天下——小哥偷闲》
248×248cm
纸本水墨
2018年
在现代社会基因变迁中,普通民众的精神游离与生存状态下坦露的人格,重构了水墨语境的表达愿望,更深的去碾痛了社会和人本身的困惑与无奈。绘画较真实的表现出当下的时代性和历史性,揭示和表现现代人的情趣、淳朴、善良、狡黠、无奈和卑鄙与崇高并存的人性本真,造型的趣味便不再只是流于表象的写实。农耕文明与都市文化相遇在现代社会这一节点上,被乡情流放的地域文化拆解了城乡两元的固有规律,使水墨人物画的表达语境走进了一个复杂的群体情绪,从人物的内心思想中折射出现代社会的芸芸众生现实与理想的双重性,是新现实主义水墨人物语境拓展的重要根源。
秦嗣德《远退》
180×98cm
纸本水墨
2017年
一个融入社会并与社会并行的艺术家,心智常常背负着一种悲剧式的沉重,先天所赋予的悲天悯人的情怀,或是一种悲壮主义精神的潜伏,亦是我在水墨人物画创作中最深的植入与体验,浓郁沉积的笔墨情绪,便是荒芜与苍凉的寂寞中对理想那莫然的渴望,绘画的表现性注入了我的陈述与态度,是我对新现实的一种旁观与表达。水墨语境的扩张与主题的拓展,已和传统文化的观念与审美取向发生冲突和裂变,并在传承与拓展中不断修复自我的感知。然而,新现实主义人物画并非仅靠水墨视觉的形式来表达绘画的属性,而是当代社会中个体与社会矛盾中顺应与对抗的自白,是对平凡淡泊的受众群体在普通社会下的关注与理解,以感同身受的视觉体验和水墨的现场仪式,将水墨融入了一个错综纷杂的新现实性的观念语境中,发出自己默默的低吟。
秦嗣德《岜沙的忧伤》
360×240cm
纸本设色
2016年
一个历史性的定格,并非是绘画所能诠释的,然而一个绘画视觉的记忆,可以折射出人性精神坐标的得失。现代水墨的语境与观念的思考,已经具备了这种表现主义的表现张力。对新现实的视觉传达,不仅仅是接受了一种表现主义的绘画方式,更重要的是扩张了民族水墨观念的世界化,是一种艺术与社会的平行方式,使新现实主义水墨人物画的感知性,从纯粹的民族化开始融入了国际化的交流平台。新现实主义绘画不仅仅是一种图示的新呈现,而是通过视觉化来表达理想与观念的外延,去表现一个时代生活结构的开放空间,从一个个体的形象中,反射出一个民族、一个时代的精神崇尚和文化眷恋,并不断完善充实艺术视觉所倾诉的表现意识,其表现形式已进入了更广泛的领域和深度,使新现实性主观表达的艺术态度更贴近了时代的文脉,是新现实主义水墨语境表达的责任使然。(文/秦嗣德 艺盘)
画家简介
秦嗣德
1968年出生于山东日照,
先后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
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
获中央美术学院文学硕士学位。
现任教于首都师范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中国美术家协会美术教育委员会委员,
中央文史馆画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