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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莫晓松“灿然逸韵”:从“工”之意象、“写”之境界走向“化”之圆融

来源: 文化视界 2023-04-30 10:2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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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莫晓松“灿然逸韵”:从“工”之意象、“写”之境界走向“化”之圆融

莫晓松先生受采访于北京画院莫晓松工作室

展览:灿然逸韵——莫晓松作品展

展期:2023年4月27日至5月8日

地点:中国美术馆2、4号展厅

中国美术馆学术邀请系列展

灿然逸韵——莫晓松作品展

前言

观莫晓松的画,我颇有感触。

这位来自黄河之滨,深受仰韶文化、敦煌艺术影响的画家,经数十载的艺程磨砺,如今已然画出了自己的理解、自己的领悟,画出了自己的形式创造和情感表达。

莫晓松早年以工笔画见长。工笔画之“工”,乃中国艺术精神里“格物”之谨严、“致知”之精到的视觉反映,体现的则是艺术主体与客观世界相互感应所激发出的积极有为品格。但工笔之“工”,更需“意”的衬托。若一味追求工细谨严,涓滴不遗,则难免有放逐情感凝聚与思想锐度之虞。莫晓松熟谙此间的辩证妙义——以“工”的态度与风格,“意”在尽精微中臻高远意境。故,他的作品,既有渐行深厚的“工”夫,更有超越技法、形式的精神“意”象、“意”境。工与意、形与神,在他的笔下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特别是面对莫晓松创作的用水墨语言转译重构西方经典艺术形象的作品时,我不由耳目一新。画家利用形、墨、色的交融互生,营造出浓郁的诗性氛围,画面笼罩着缥缈的旨趣。在墨韵色章的纷披掩映中,观者可体会由因表现材质、表现对象的文化错位而带来的风雅与意蕴,出人意表,亦在情理之中。毫无疑问,创新最终要落实于视觉。但根本上,新视觉又源于新思想、新观点、新理论。莫晓松作品的视觉之新,包含了来自不同文化背景、艺术类型的不同处理技巧,其美感属性拓展了传统工笔画表情达意的范围,使之在古与今、中与外的交融语境中弥散出强烈的风格特征。此风格,正拜新思想、新观点、新理论所催生。而新思想、新观点、新理论的形成,寻己、思远是关键所在。寻己,是理解、明确、守护自身艺术的文化身份与文化属性;思远,是并育而不相害,并行而不相悖,空间上兼蓄中外文化之气象,时间上共存古今文化之情愫。两千多年前,古希腊雕刻家们在石头上创造了蕴涵着单纯、高贵的线条。这种线条随着佛教东传,与中国的艺术之线结合,形成连结东、西,源远流长且源源不断的文脉。莫晓松选择去表现古希腊雕塑、古希腊瓶画,就是因为感受到这条伟大的文脉,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历久弥新。从中,他体会到超越文化迥异、超越地域阻隔的人文原初境域的无穷魅力。于是,敦煌彩塑、古希腊雕塑,中国彩陶、古希腊瓶画,都在充满中国意蕴的传移模写下,既保留了本有的单纯与高贵,又弥漫着东方的清新、风雅和别致。

我想,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今天,莫晓松创新的成功经验已昭然在目。那就是:中国画的创新发展,绝不限于语言形式的变革,而应上承传统思想文脉,下接世界艺术资源,运用本土经验巧妙地化解异域、异质的殖入与不适。无论“工”的意象抑或“写”的境界,最终都要走向“化”的圆融。(文/吴为山 中国美术馆馆长 2023年4月

对话莫晓松“灿然逸韵”:从“工”之意象、“写”之境界走向“化”之圆融

画室逸趣

139×60cm 纸本墨色 2023年

记者:这次展览您是怎么选择作品的?

莫晓松:这次展览选择80余幅作品,包括早期在九十年代甘肃画院工作时创作的作品,有西北大漠风情;中期是我04年进入北京画院的十五年中,以可染先生“以最大的功力打进去”,主要是向宋元时期学习;第三个时期是近年来我认识到只向传统学习还不够,艺术要多元笔墨要反映时代,也要反映作者内心对社会和自然的感悟。

对话莫晓松“灿然逸韵”:从“工”之意象、“写”之境界走向“化”之圆融

静观青铜——海神娜雅芾

48×68cm 宣纸水墨矿物质颜料 2019年

记者:您是工笔花鸟画家,可是我们看到您的花鸟作品已经完全不同于传统工笔花鸟。

莫晓松:我是画花鸟的,除了去云南写生,也和朋友们一起考察了全世界十大热带雨林中的七八个,最远到巴西亚马逊热带雨林。看到了生命的轮回和交替、生生不息和死亡并存、巨大生命和弱小生命较量,这些都是可以赋予花鸟画的新的内涵。

对话莫晓松“灿然逸韵”:从“工”之意象、“写”之境界走向“化”之圆融

《寒蕴梅竹劲》

175x185cm 纸本墨色 2022年

记者:怎么寻找茂盛生命力和清淡笔墨之间的平衡?

莫晓松:近七八年我一直想表现这样的主题,但是画了几幅后觉得力不从心。因为中国传统文人画的构图、意境是比较清淡的,不太好反映热带雨林主题,达不到我内心的期待,所以后来对这个题材放弃了一段时间。

记者:所以后来您创作了“寻迹缪斯”系列?怎么想到用中国的意境和笔墨表现异域风情?

莫晓松:我也喜欢欧洲古典艺术,尤其是古希腊雕塑和瓶画。经过十几年向传统看齐,反复临摹古人的东西是不能完全反映出自己的心性的。不能总在古人的碗里找食物,反复咀嚼的食物会让人沒有感觉.。因为这种食物会越来越没有营养。

在希腊雅典,我看到的浮雕和中国绘画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浮雕上牛的造型和《五牛图》上一模一样。古希腊人穿的衣服线条,也和顾恺之《洛神赋》里的神态神韵和造型相似。一古一今、一中一西,人类却拥有共同的审美。因为小时候画素描、石膏线的基础,相比于中国古人,反而感到古希腊人物的形象离我更近一些。我结合古希腊人物形象、瓶画内容,用中国《楚辞》《诗经》的意境,表达想象中的画面。

用经典来阐述,比自己苦思冥想更容易出现作品,这也是一种创作方法。所以我这个系列作品不完全是写生,而是借古希腊造型,用中国笔墨和意境去创作。

对话莫晓松“灿然逸韵”:从“工”之意象、“写”之境界走向“化”之圆融

希腊陶瓶之变——蛇的传说 113x76cm

(熟宣水墨敦煌土矿物质颜料)2023年

记者:从人物出发,到工笔花鸟,之后既画热带雨林,又画古希腊形象,进而到现在一些抽象绘画,您对自己的定义还是花鸟画家吗?

莫晓松:我父亲在文化馆工作,小时候去父亲单位看到的都是红色经典,但回到家里他给我看齐白石、徐悲鸿的画册和芥子园画传。小时候学校放得松,我们常去野外玩,在野外看到鲜活的花卉,种下了热爱大自然和一花一草的情怀。

我在学素描速写阶段,遇到了非常好的老师——于衍堂,他是中央美院的高材生,和周思聪、卢沉是同学,他的速写非常鲜活,给我打下了很好的造型基础。但是大学毕业后,我认识到20多岁的年龄想要画出好的人物画是非常困难的,没有一定的阅历和生活体悟难以达到,所以我放弃了人物方向,转向花鸟。

我最早借鉴的是米友仁的《潇湘奇观图》。这幅画对我来说就像梦中情人一样,可前一阵故宫展出时去看了原作,感觉还没有印刷品好。因为当时印刷质量还不太高,画作并不十分清楚,反而使我看到了画面中抽象的内容、墨色的弱对比。

之前我不太能看得懂笔墨,来到北京画院后才了解笔墨是怎么回事。笔墨这个词可以说是中国画集大成者,不仅要对书法有比较深的理解,还要对线有一定的理解。可以说笔墨是中国画的钥匙,对于笔墨的修炼程度代表了你是什么样的画家。别人说一画线就知道是什么样的画家,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些是我画了三四十年后才稍有了解的。

这一路我东瞧瞧西看看,哪有用就为自己所用。也许不一定有用,但可以不断滋养自己的艺术,让自己的画有新鲜感。现在我越来越有带有目的性地去创作,向着抽象的方向去发展。虽然是抽象,但是有了多年来对书法和线的理解,不会跑得太偏。思路可以宽一些,但手底下的笔头还是有一定的定性。

对话莫晓松“灿然逸韵”:从“工”之意象、“写”之境界走向“化”之圆融

圣殿山遗失的魂魄

113x83cm 纸本水墨岩彩(7) 2023年

记者:我看到墙上挂的两幅工笔花鸟,造型精准、构图严谨,是典型的中国花鸟画。而您最爱的《潇湘奇观图》看上去是非常潇洒、放松的,这之间矛盾吗?

莫晓松:不矛盾。宋人画画可以观察到精微、精妙形态,可也放眼看宇宙。《潇湘奇观图》融合了云和山的意象,云的变化是大象无形的,而树木变成了点,几乎不存在了。早年我体验生活去甘肃省金塔县,地处沙漠腹地,沙尘暴来的时候遮天蔽日,满是混沌世界,体会过这种情景便不会纠结于一花一草怎么画。所以我早期的画具象少,抽象多。到现在还有人说我最早画得好,现在不如以前,我想还是现在注重细节过多的缘故。

记者:是因为后来到北京生活改变了风格吗?

莫晓松:有这个原因,看大自然的视野没有那么开阔了,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我也在寻求回归,在精神层面需要空,需要放下。所以后来我也在补课,认真地去写生。北京画院前院长王明明要求我们不要过多地现场写生,要用目识心记的方式,把大自然最美好的景象和自己的心灵契合,然后用笔墨反复锤炼,这样产生的画面是最好的。我是这种理念的受益者。反复对着一花一草写生,会让人的目光变得狭窄。

所以我去热带雨林,去感受大的自然景观。看到大片的毛竹折断,就像古代战场上战士倒下一样,但同时又有新的毛竹要冒上来,这种生命更替的感觉和我们在公园里看到的花卉那种甜美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后来我画花卉主要是表现生命的轮回。

对话莫晓松“灿然逸韵”:从“工”之意象、“写”之境界走向“化”之圆融

《春到红墙》

210X195cm 纸本重彩 2002年

记者:提到您的作品就一定会提到您的代表作《春到红墙》。

莫晓松:这幅画我藏了十五年没有拿出来。前两天我从仓库里找出来,心里想着不管好坏这幅是要展的,可是一看,还是觉得幼稚,线比较僵。从这张画以后我决心要在线上去突破。

当时画《春到红墙》的时候有一种灵感乍现的感觉,画面氛围、构图、构思都是比较新颖的,如何构图、重彩的堆积、工笔的渲染以及色调的运用都在这张画中解决了。但这幅画的弱点是线不行。

我的艺术风格还不成熟,还在探索之中,但我的方向已经明确,心性已经显露出来,怎么表现出来,还要看我的悟性和耐力。

记者:这是您今后的努力方向吗?

莫晓松:对,我要修炼的是线和画面的完全自由和放松,给画面做减法后,画面依然充满张力和表现力,这是我以后追求的目标。所以这次展览是阶段性总结。我今年将要60岁,也算个小老头了,但是在艺术上还是个孩子,还要继续真诚地对待艺术,继续探索和创新。

每次展览对我个人来讲都是批判会。虽然对自己有自信,但也非常想要了解自己的不足,因为我现在还有能力去改变。我对自己要求是从一个画画的劳模,变成勤于思考,少一些动笔的人。

对话莫晓松“灿然逸韵”:从“工”之意象、“写”之境界走向“化”之圆融

《红花初定雪花繁》

172×186cm 纸本重彩 2022年

记者:齐白石60岁开始衰年变法,这是否也将是您艺术生涯中的一次变法?

莫晓松:中国艺术是、修养的艺术,是心性的爆发,以及笔墨功夫磨炼后的结果。齐白石周围有一个顶级艺术圈,老舍、陈师曾等都为齐白石的艺术进行了加持。除了外界影响,齐白石自己也做足了功课。他精妙的草虫在60岁前已经成熟,60岁以后向大写意方向发展,画面上简之又简,重在锤炼意境。比如白石老人87岁作《蛙声十里出山泉》,体现了画家对生活的感悟,在情趣和意境上已经超越了古代文人画,可笔墨却还是文人画笔墨。这让他永远不过时。又如苏轼的书法,因为平和而超越了同时代那些剑张弩拔的书法。人的最高境界不是动,而是静。

但是我还达不到这点,我画画依然是阶段式的,不同阶段寻找不同的感觉和绘画方向。可能会放弃之前的内容,也可能会叠加以前的内容,成就一批作品。过了这个阶段,这批作品就放下了。但我最终的目标是画面简之又简、画面归于心灵的平静和自然的融合。(来源:中国青年报)

艺术家简介

对话莫晓松“灿然逸韵”:从“工”之意象、“写”之境界走向“化”之圆融

莫晓松1964年生于甘肃陇西,1986年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美术系。现为中国美协理事,中国工笔画学会副会长,北京画院副院长、艺委会副主任、教育委员会主任,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画学会理事。

作品曾获全国花鸟画艺术大展金奖,先后参加全国第七届、八届、九届、十届全国美展、百年中国画展以及在法国、日本等个展和联展,出版个人专集及合集多部。作品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中心、中国美术馆、上海美术馆、广州美术馆等多次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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