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我为李雪松写过一篇短文《青松待千尺》,文中寄托着我对他的期盼。匆匆十年过去了,雪松从青年进入中年,早已是北京画院的专职画家了,创作进入旺盛期。画风也逐渐成熟,已成为当前花鸟画界的中坚力量。
《井冈山上杜鹃红》 130cm×360cm 2021年 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收藏
雪松还是一如既往的经常向我请教,从学艺逐渐变成了论道,也从学生变成了亦师亦友,每次见面都探讨什么呢?雪松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令我欣慰的是这些年来他走了一条很扎实的路,从“理论、生活、技巧同步共进”这条路上一路走来,这条路不能取巧。在理论方面他是从史开始的,每次交谈我感到他对各个时期名家都有研究和较深的体悟,这方面他下了不少功夫。不像有些人,只研究一两个古人,自认为我学了某某家,实际上那只是传统的一个点。这个点虽然重要,但不能算真正理解了传统。传统是由无数的闪光点组成的,这无数个点串起来成了一条线,这条线背后的精神血脉才称为真正的传统。研究传统不但要研究在这条线上谁继承了谁,谁发展的什么?而且要细考这背后的遗传基因是怎么演变的,弄清起源,我们从哪里来,怎么发展,发展是硬道理。弄清这条精神的血脉是怎么流淌的。我就在这条路上,和大家一起努力。这是时代交给我们的一个新的课题。
《朱颜国色》 220cm×200cm 金笺设色 2012年
关于生活,这些年来雪松可没有少跑路,从乡郊四野、深山密林,一直到南美洲的亚马逊原始林区,他从那里给我发回的照片资料使我心动。
雪松有本事把写生的素材搬到自己的画上,画了许多新品种的花卉,他对自然生活深入之深,挖掘之细,观察之敏感,体味之到位,都使我佩服。从自然生活到艺术创作,这条路很难走,很多画家不想走,也走不了。雪松这一关过了,下一步是怎么更接近生活的本质,又怎么更接近艺术的问题,从再现进入表现,从形而下进入形而上,再进入表达精神的层面,怎么把生活艺术化。
《岱岳松风》 290cm×180cm 2022年
我认为不同的感受就要用不同的手法。这又是创作上的一个大关,技法也要随着表现对象和情感的不同不断创新,能闯过这一关的人就自由多了,就不为现实生活,不为现有技法所困,当艺术能自由地表达心灵,放飞心灵的时候,就会又是一个境界。
关于技巧,雪松有从美院附中到大学本科以及花鸟专业的学院派基础。这基础他是很牢的,从造型、写生、构图、色彩,到用笔用墨的基础知识和基本技法很全面了。他工写都精,自己又走了一条工写结合的路子,这就为他在技法上的开拓,进而在创新性的发展,创造性的转化打下了很好的基础。能不能视野再宽一点,这时候更需要他山之石,不是从花鸟画的传统中,也不是从中国画的传统中,要从大文化的广度,从中外文化的比较中再吸收点什么!使中国花鸟画这棵大树更加根深叶茂,完全有可能结出不同于前人,不同于别人的新的花果。(文/郭怡孮)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金笺重彩 200cm×68cm×8 2022年
《民族团结之花常开长盛》 金笺重彩 200cm×68cm×8 2022年 钓鱼台国宾馆牡丹厅收藏
作品阐释
这两幅画是采用中国传统的屏风形式,用双钩重彩的方法去表现百花盛开,民族团结的这样一个主题,用十六屏的形式把四季的开放的花卉组合成一幅画面。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这幅画表现了春夏两个季节的花卉,以中国的传统的牡丹为主题,各种牡丹争先绽放,也应和了牡丹厅的主题,翠竹和太湖石又是中国传统的文化符号,在画面中又穿插了映山红,红艳的山丹丹花,也象征了革命精神。用厚重的矿物色和金色的背景对比。表现出富贵华丽,雍容古雅的艺术风格。作品陈列于钓鱼台国宾馆。
《民族团结之花常开长盛》的主题民族团结之花盛开,描绘了秋冬的季节,采用的是以云南的山茶花为主体,还有芭蕉,芙蓉,菊花,水仙鸡冠花等的中国特有的花卉这样形成了一个群芳竞放的画面。用中国传统的矿物色朱砂和石青石绿为主色,用双钩填色,工写结合的方法表现出各民族的植物相互依存,和谐共生的生命家园。
关于写生与创作的艺术感悟
1.重视写生,在写生中寻找素材,发现意境。在写生过程中要不择手段地来表现,用一切可以记录的方式去记录素材。
2.在写生中抓取最生动的典型形象。
3.在创作的过程中要加入自己的主观意识。自然是创作的素材,但是没有自己的主观创造,永远不能称之为创作。
4.在创作过程中去寻找适合表现自己题材的笔墨程式,不断地去磨合深入,使作品在形式和表现方法上不断地进步。(文/李雪松)
《翠柏千寻十丈花》 290cm×180cm 2022年
旷朗无尘——李雪松花鸟画艺术赏读
离开亚马逊河谷很久了,画家李雪松眼前还是蓬勃葳蕤的热带雨林景象。千年大树伸展出遒曲的枝桠,任凭多须的老藤攀援而上。雨后的阳光从繁枝密叶间瀑布般泻落,在密林里留下层次分明的光影——这是没有人类干预的、自然生长的植物世界,天地清旷,万物喜乐,洋溢着原始的生命活力。
雨林里,那些野生逸出、不加修饰的树木花草,烂漫无羁地滋长到雪松眼前的宣纸上,经过他独出机杼的笔墨经营,形成了蔚然壮观的“雨林之歌”。这个历经十余年、还在进行中的系列创作,也助力雪松完成了他在花鸟画创作中的一次重要蝶变。
读懂雪松,最直接的方式是走近他的艺术。
《热带雨林》是雪松完成于十年前的一幅作品,巨幅的宣纸上,看不到古树参天的茂密雨林景象,直入视野的是那些藤蔓和根须,彼此缠绕着,曲铁钢丝一般垂向地面。焦墨擦出的古树的底墩,硕大而粗粝,已经和坚硬的山岩融为一体。凝视画面,我的眼前恍兮出现了《拉奥孔》的镜像,那些蟒蛇一样盘旋着的藤蔓,和摆脱缠绕无望的大树与岩石,凝固为静穆的背景,静穆中,仿佛随时随地要迸裂了一样……
《葳蕤春光之一》 200cm×200cm 金笺设色 2009年
多么美好的画面!偌大的热带雨林里,野草丛生,杂花烂漫,自然万物以疯长的姿态,宣示着生命的蓬勃力量。雪松以大写技法,粗笔阔写出雨林生态的千变万幻,再以细笔勾画出花草的不同情态,物象丰富而不芜杂,气势雄健而又不失灵秀,给人一种沉静悠远、酣畅淋漓的精神享受。在这里,他不是简单地以水墨摹写雨林景致,而是删繁就简,集中笔墨状写大树根蔓部分的生态场景,虽然不着一痕枝叶,但雨林古树阔大繁茂的形态早已栩栩眼前。枝叶的交错、根须的盘结、藤蔓的缠绕、阳光与水分的争夺、强悍与柔美的和谐,洇化成了画外的想象。有形之象的背后,是意味无限的自然世界。
遥远的、人迹罕至的热带雨林,成为李雪松花鸟画创作的大背景和出发地。十几年来,他和朋友们游历了地球上一大半的热带雨林,从非洲的热带岛屿到南美的亚马逊流域,他在远离尘寰的环境中,感受植物的和谐共生、相互依存,思考自然与人类的命运。他觉得,相对于热闹纷繁的现代社会而言,雨林是遥远而纯净的存在,在那里,万物处于一种荣枯与共的轮回之中,呈现的是天然的生态之美。而将花鸟画置于这样的纯粹的背景中,可以拓展花鸟画的表达空间和语言方式,在无人之境中描绘生物的本体状态和天然美感,感受物竞天择中的和谐共生,进而思考自然与人类的命运。
应该说,很少有当代画家像雪松一样,充满艺术探索的热情和实践精神,同时,拥有宽广的宇宙情怀与深厚的文化内涵。十几年下来,雪松孜孜不倦地观察、写生、思考,画了许多大尺幅的作品。创作中,他不但注重植物本身美感和人文赋予的审美意识,而且注重表达植物在共生与竞争中的关系,展现自然的壮美。在绘画技法上,他也一扫文人花鸟画的简淡疏静,而赋予画面丰沛淋漓的生命气息。无论是河边野长的樨草,还是岩石间斜生的开花的灌木,雨林里共生的杂树,皆是蓬蓬勃勃、生机盎然。他的笔墨中,野性无拘无束地延展,美好柔情万种地绽放,多么令人神往的自由境界啊!
《春雨江南》 220cm×200cm 金笺设色 2012年
描绘自然世界本真之美,是李雪松花鸟画创作一条须臾不离的主线。这个主线下面,可以梳理出两个异曲同工的分支:《雨林之歌》系列以及《生生不息》系列。这两个系列,涵盖了雪松近二十年来创作的大部分作品。如果说《雨林之歌》表现的多是世间万物的和谐共生,那么,《生生不息》所展现的则是生命之间的轮回转换。
触发创作灵感的机缘,来源于那年秋天的云南之旅。他经过竹林时,看到一丛竹子正在衰老枯死,叶片颓然地垂下,而就在枯竹的根部,翠绿的新竹正在快速生长出来,坚硬的笋尖穿过腐朽的枝叶,不可遏止地向上生长。他想画下眼前的场景,却苦于无从下笔——如果沿袭传统的表意画风,画一枝一叶,或是丛竹扶风,也可以表现竹石有节的经典意蕴,传递出的古意也让人神怡。但是,这样的画面,总是感觉少了一种生动之气,一种触动灵魂的生命轮回的大境界。
这丛竹林,启发了雪松关于传统花鸟画创新的深深思考。在中国绘画史上,花鸟画源远流长,流派纷呈,各显其妙。不甘囿于古人的当代画家们,都在“化古出新”,但“古”怎么“化”,“新”如何“出”?始终是道众人难解的课题。雪松想要画出的竹子,是藉此抒写强烈个性情感、展现自然界生生不息的生命传奇。他认真观察,反复写生,重新架构笔墨形式,寻找新的表现语言,以花枝主体代替传统的折枝构图,用浓墨重彩的设色取代文人画的淡墨轻染。同时,他以大写的表意与工笔的细腻结合,强调绘画的书写性,以简劲的线条表现竹枝天然的力度和韧性,刚柔相济,骨中有髓……达芬奇说:“伟大的爱产生于对所爱事物的真正理解”,爱艺术、爱自然、爱生命的雪松,把浓郁的情感注入笔端、洇化在宣纸上,那些奇花异卉便愈发芳馨可人了。
《盛放》 200cm×240cm 2021年
看看他的《彼岸花开》:几根泛黄的竹竿,撑开偌大的画面,老竹的枝叶已经萎靡,却依然耿直有节,顶天立地。而它们的根须,早已在厚土下盘错。几根新笋,正在野花的簇拥中破土而生……枯笔写出的主干,透出韧劲与硬度,似乎要弹响山风。那些新笋,正以成长的姿势仰望天空,那是对于老竹的涅槃和致敬。
再看《赤土苍生》:两茎枯萎的仙人掌,在海风侵蚀下失去了所有的水分,仍然如剑如戟般刺向苍穹。它的身边,新生的仙人掌如同青年人强健的臂膀,互相拱卫着,向着太阳,捧出娇柔的花朵。
雪松的《生生不息》,画出了活泼泼的生命气象。枯朽和生机,本身就是互为转换、互为映衬的,在枯朽中更见生命的倔强,在生机里也蕴含枯朽的内在活力。生命的元气可以从蓬勃中得到,也可以从枯朽中求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从枯槁中重生的生命更坚韧、强悍、神奇。
走出画斋,天地如此广阔,充满未知的魅惑。向往自由自在状态的雪松是真真地痴迷了。近年来,他更多地涉足于人迹罕至的秘境,寻找远离尘寰的大美。在雪松看来,只有那些远离尘世的地方,生物才是富于多样性的,也是最自然本真的。那些花草树木越是野和艳,生命力越是蓬勃旺盛。野,就野到汪洋恣肆,艳,就艳到光彩照人,这种没有羁绊的野逸,蕴含的是生命的至高之境。于是,雨林中,大漠里,荒原上,难得一见的花草植物,被雪松处理得趣致盎然——
《里约印象》 290cm×180cm 2022年
他画《海风》,露兜树被海水噬空了泥土,根须仍执拗地扎向礁石缝隙,刀片一样的叶子,依然舞蹈于风中;他画《秋雨潇潇》,野生的向日葵裸露于秋雨,枯叶纷披,但头颅一样低垂的花冠里,分明有种子箭簇一样射向大地;他画《青木瓜》,肋骨一样的叶筋向四方展开,呵护住心脏般青涩的果实。
他的色彩越来越自由了:红的热烈、蓝的深邃,白的纯粹、绿的娴静、黄的跃动……在色彩的大合唱里,水墨一直是主角,那些线条的飞动、顿挫里,分明是画家精神的舞蹈;构图也是越来越泼辣:树根在宣纸上无拘无束地攀爬,拔节中的竹子顶出了画外,生命绝迹的沙漠里,带刺的仙人掌青筋暴露,仿佛碰一碰,就会汁液奔涌……
色彩,色彩,色彩。对于最初接触雪松绘画的人而言,直入视野的往往是他的色彩。的确,浓郁丰富的色彩体系和大巧若拙的图画式样,含道飞舞,灿若云霞,是雪松作品带给我们的第一印象。然而,系统梳理李雪松近年来的创作,我感觉在表面的亮丽热烈之中,内含的是中国文化崇尚的清虚之境,悠远、澄澈、神秘、幽深,如流过雨林的那条清溪,时隐时现。他的画,画的是眼里的风景,似乎又是梦里的意境。他笔下的“雨林之歌”和“生生不息”,都是可以聆听的,眼前分明是花鸟缤纷意,耳边却会有天外妙音起,雨的淅沥,草的拔节,花的绽放,浑然而成一阙和谐的乐章,里面充盈着生命的欢歌,力量的奔放,宇宙的畅想。而当你再往深里倾听,里面也有华美中的凋谢,飞落中的升腾……这是真实生命的境界,是热闹中的寂寞之境,是沉思与激情的碰撞,是诗意与哲思的融合。这样的作品,画面上的物象都是活的,是动的,风在吹过竹林,阳关在泻落大地,时间在流过岁月……这是画家心灵和自然物象情意往来的寄托。画中的花鸟、草木、山川、河湖,也正是有了画家精神情感的寄托,才就有了打动人心的力量。
《葵乡烟雨》 290cm×180cm 2022年
庄子曾说:“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言外之意是消除物我对立而达到自然状态。雪松无疑深谙此道,绘画如同人生,处处充满了经验和限制,要活出自由,画出洒脱,就必须突破藩篱,达到物我和谐的自由无碍之境。因此,他的画,初看时有一种饱满着才情的狂、挥洒着豪气的野,细读时,就会发现含蓄蕴藉中,透露出的是一种在自由天地中大步行走的元气。《天山月明》是雪松近期创作的一幅作品,在竖290厘米、横180厘米的巨幅画面上,画家以大笔写出体积感极强的几块巨石,石缝里,野花正在恣意开放。不加皴擦的巨石与自在开放的小花,形成大与小、点与面、冷峻与柔美的反差,相映生趣。画面上方留白的地方,染成了干净的、纤尘不染的蓝,银盆一样的月亮嵌入其中,冷冷的清辉水一样溢出来……这是远离尘世的、纯粹的自然天地,是画家寻找并表现的他心目中宇宙的本原和永恒,是他、也是我们仰望中的天地精神。
作为一位正值壮岁的画家,雪松的创作实践带给我们一种惊喜。在他的绘画里,我们感受到当代画家缺失的生命元气和独立精神,感受到艺术的本真与生命的大美。雪松画里的情境,与他生活中的场景是契合的。他豪爽而敦厚,敏学而笃行,蔼然君子之风。在热闹得无以复加的京城,他独处郊外一隅,画画,养鸟,冥想,院外车水马龙,而他独享一派澄明之境,激情艺术,灵性飞扬。有时候,我觉得他就是雪线之上的一棵松树,凌霜独立,并不在意周围的热闹还是寂寞。
这样的雪松,是值得敬仰的。(文/支英琦)(来源:《中华英才》半月刊)
画家简介
李雪松,1975年生于辽宁沈阳。1996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2000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2002年结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郭怡孮花鸟画创作高研班。现为北京画院专职画家、艺术委员会委员、花鸟画创作室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画学会理事,北京工笔重彩画会理事,中国热带雨林艺术研究院常务理事,国家一级美术师,北京市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作品入选第十届、第十一届、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
多幅作品由中国美术馆、钓鱼台国宾馆、中央美术学院陈列馆、北京画院美术馆、广州美术馆、关山月美术馆、山东省新闻大厦、桂林花桥美术馆收藏;作品陈列于北京APEC会议中心、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通州城市副中心北京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中央人民政府驻澳门特别行政区联络办公室、外交部驻澳门公署、中国驻缅甸大使馆、中国驻印度尼西亚巴厘岛领事馆;作品作为国礼赠送湄公河五国峰会国家元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