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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巧构建 张弛有度——赵建军绘画中的隐喻性与时间性

来源: 文化视界 2023-03-21 10: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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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画中的隐喻性和时间性是影响观众精神感官的两个要素,同时也是能较好地呈现作品精神内核的重要因素。赵建军在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基础上,融入了有文本来源的图像隐喻、认同隐喻、并置映射、差异隐喻、多重元素交互作用隐喻,以及时间的静止、流淌、延伸或压缩等表现形式,创作出了具有诗性表达意味的中国画作品。

绘画作为一种画家在基本的客观物象基础之上,融入画者自身的主观感受、文化素养以及心境情怀的表现形式,会从视觉感官和精神感官两个层面向读者传递信息,其中作品的隐喻性和时间性是影响精神感官的两个主要要素。赵建军的绘画作品中具有诗意禅韵的隐喻性与悄然自转的时间性,是最能体现其艺术特征的两个属性。赵建军绘画艺术中良好的隐喻性表达,不仅得益于他扎实的艺术功底、长期积累的中国传统文化,还得益于他对精心选取物象的隐喻表达。艺术作品时间性,来自画家对于生活浪漫化的处理以及对诗词经典的感悟,赵建军则是通过作品的名称、主次要物象之间的联系、构图以及诗词意境的营造来使作品或具有时间静止感,或延伸感抑或动静不定的时间感。

精巧构建  张弛有度——赵建军绘画中的隐喻性与时间性赵建军《天籁》中国画 180cm×240cm 2007年

一、精巧构建的隐喻性

隐喻表现了一种相关的存在。赵建军的中国画艺术中存在五种隐喻类型,分别是:有文本来源的图像隐喻、认同隐喻、并置映射、差异隐喻、多重元素交互作用隐喻。

“有文本来源的图像隐喻”是指根据一个隐喻的文本来制作隐喻的图像。《天籁》正是艺术家运用“有文本来源的图像隐喻”的直接体现。画面描绘的是一群人和飞禽走兽在山水之间陶醉地聆听音乐的画面,根据《道德经》“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而创作,其中物象的数量也对作品的主题构成了隐喻,其中人物的数量为7,象征了现代音乐体系中的七音阶“do、re、mi、fa、sol、la、si”;而动物种类的数量为5,暗合了中国古代音乐体系中的五音阶“宫、商、角、徵、羽”。作品表面看似生活场景的写实,实则是对中国传统智慧哲学的隐喻,虽然不见直接与音乐相关的符号、意象,但是经过作家巧妙地构思设置,画面处处彰显出天籁满盈的轻松愉悦。《天籁》还运用了“认同隐喻”。“认同隐喻”是指,喻本与喻体之间发生了更深层次的认同关系或者化合反应,且在它们融合后产生了新的隐喻意义。此幅作品中的“喻本”是指音乐、韵律,“喻体”则是上文提到的七音阶、五音阶以及人与物,“喻本”与“喻体”在画面中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化合作用”产生了深度认同,从而形成了新的隐喻意义,即本幅作品的中心主题——天籁。

“并置映射”隐喻是指在一幅画中间存在不同意象之间的并置关系。《鱼乐图》中体现的就是这种隐喻形式。作品描绘了老叟带着稚童去河边放生鱼、被鸬鹚和树上的猴子围观的画面。灵动活泼的游鱼、藤蔓环绕的树木以及盘旋降落了的飞鸟,正是《诗经》中“南有樛木,甘瓠累之。翩翩者鵻,烝然来思”生动自然的景致化为生动趣味的图像,使其跃然纸上。画面一共隐喻有六趣,分别是:鱼儿被放生的自由之趣,稚童学会尊重生命的真挚之趣,老叟看着孙儿成长的天伦之趣,鸬鹚看着可口的食物从眼前溜走的窘态滑稽之趣,猴子悄悄围观热闹景象的天然无邪之趣,最后是阅览者在画外观看这些一连串趣味反应的鱼趣之趣。这六趣之间的一种乐趣能够成为画面中另一乐趣的来源,一个物象可以成为另一个物象的阐释,形成了一连串交互映射的隐喻关系,最终共同构建出了作品的隐喻之意。

“差异隐喻”是指在图像隐喻中,虽然两个各自独立的图形化意象也是在画面空间中并置的,却不能构成一个对另一个的图绘或映射,而是保持了差异和张力,并基于这种差异和张力关系导向一种复义(ambiguity)或反讽(irony)。《家园》就很好地运用和诠释了这个类型的隐喻。近景描绘的是一个站在公路上、手里把玩着一只蜥蜴的人,同他头上站在树枝上的鸟一起,望着左边在动物山林家园(即自然)玩耍的猴子;作品中景是连接远近景的一条公路,上边横放着一辆汽车;远景则是抽象概念化的人类楼房家园(即城市)。赵建军将这幅作品中的两个“家园”(即城市与自然),通过画面的构图设计构成了“差异隐喻”,而“自然家园”的组成意象(植物、猴子、鸟及山石)在画面中的占比60%左右,而“城市家园”的组成意象(人、路、车及楼房)在画面中的占比20%左右,留白占比约20%。通过刻意放大“自然家园”的占比,与占比很小的“城市家园”之间建立了强烈的差异与张力,以此讽刺现实中人类侵占了太多动植物的家园的现状。

“多重元素交互作用隐喻”无法像其他类型的隐喻一样明确地区别出主导的喻体与喻本、资源域与目标域。《自然、梦幻、家园》就是这种隐喻的典型代表。画面中央手舞足蹈的女孩是作品的中心,画面中自然元素有树木、河流、山石、鸟、猴子、羊和狐狸等,家园元素有房屋、楼梯、意象化母亲的形象以及窗帘等,而作者将自然元素与家园元素以梦幻的、打破客观物理定律方式组合在了一起。《自然、梦幻、家园》就是在这种基本的两种相互作用之上,使画面中每种意象元素间都发生了隐喻作用,呈现出指数性的隐喻,最终构成了复杂的“多重元素交互作用隐喻”。

综上所述,隐喻是一种主观性的创造、通过思维方式传递信息的形式,这其中包含了很多画面中既定的视觉形象与人主观思维的互动。这取决于“人类思维的基本方式是隐喻式的”。隐喻的首要性就是把语言作为思想、知觉、真理的表达的一种设计。隐喻运作的原理,其实就是通过其他的事物,来阐释、体验和理解当前的事物。

二、张弛有度的时间性

绘画的时间性,概括来讲就是通过画面的绘画语言,使读者能感受到时间的压缩或者延伸。时间形式是一种不确定的形式,这恰恰使得表现的艺术能够彻底摆脱自然和一个与主体对立的对象世界,从而在自身范围内创造和表现,再也不受外在空间和物象的约束。

精巧构建  张弛有度——赵建军绘画中的隐喻性与时间性赵建军《天梦》中国画 68cm×68cm 2011年

赵建军的中国画艺术体现时间性的作品颇多,在这些作品中读者可以感受到时间的静止、流淌、延伸或压缩。

在中国传统绘画中,画家擅长用物象来表明季节与画作内容的时间属性。赵建军的《喜春》《又一春》《巢》和《冥》等,都是通过花鸟意象来表季节。在《喜春》与《又一春》中,赵建军选取了初开的扶桑花来表明晚春初夏的景色,画中都有一只被吸引来欣赏娇艳花朵的鸟,驻足枝头,细细端详着。在《巢》中,画家则通过描绘一只正在巢穴中安睡、孵化幼崽的禽类,来暗示时间是在鸟儿交配过后,适宜抚养幼崽的夏季。而在《冥》中,作者则通过枯萎泛黄的荷叶、垂头折断的莲蓬以及斑驳的茎来展示秋天万物萧瑟的景象。

有些美术作品往往具有双重或者多重时间性,使画面呈现出一种“时间双关”的效果。很多画家在创作时会“运用纯粹的色彩和无体积的线条所构成的画面,表现过去、现在和未来相互渗透、川流不息的直觉时间形式”。赵建军在《天梦》《天籁》中都使用了“时间双关”的手法,使画面在读者刚看到的时候感受到的是“瞬间”的静止感;而随着视线的移动和获取了更多的画面信息之后,便会觉得画面里的时间是流动的、延伸放慢的。《天梦》中的主角是一位熟睡的女孩,在画面中是客观世界中的物象,而她周围的破旧的房屋、小狗和其他物象,以违背客观世界物理定律的形式出现,故此为女孩梦中的物象。当看着画面中心女孩时,能感受到她是“静止”在画面中熟睡,而其他物象隐约会有一种向四周慢慢“延伸”的梦境扩散感。画家将一虚一实、一动一静的物象元素巧妙地结合在了一幅作品中,时间在静止与延伸之间来回切换。而在《天籁》中,静止的是画中的人与物,流动的是画面之外无形的天籁之音,同样也精巧地将画面设计成了“时间双关”的形式。这两幅作品中的房屋、衣物或者其他物件都呈现出斑驳老旧的痕迹,作者这么设计是因为“破败与陈旧的物象所提供的时间信息比新鲜事物丰富得多”,以此来丰富作品带给观众的时间感。

画家通过物象之间位置的关系和构图上的设计,赋予画面中元素动能与势能,虽然画面是静止的,但是利用这种潜在的、即将发生的动势可以有效渲染画面的情绪与氛围。《鱼乐图》中,赵建军通过描绘一只被放生、腾跃在空中即将入水的鱼,构建了一种强烈的动势感。除鱼的下落之势外,还有稚童刚放开鱼的双手的收回之势、鸬鹚即将冲出去夺食之势。这些动势叠加,营造出一种诙谐的紧张感,鱼儿紧张自己是否能够顺利逃生,鸬鹚紧张眼前的食物是否能够顺利吃到。而《心源》中的孩童俯身趴在倾斜的树干上,形成了一种下坠之势;甩出去的鱼竿和鱼线形成了回荡之势;而水中的鱼儿呈现出惊恐的逃跑之势。

绘画作品中时间意象呈现方式的可能性是无穷尽的,因为每位画家的兴趣爱好、经历阅历都千差万别,基于此之上进行的绘画创作方式也种类繁多,所以在作品中时间意象表达的丰富的可能性出乎人们的预期。并不是所有绘画都会给读者以时间的联想,同时绘画作品的时间性是复杂的。它的复杂性体现在画面中的单独意象或者组合意象,不同的情况之下会激发观众不同的思考方式。

三、基于隐喻与时间的诗性表达

赵建军通过自身传统文化的积累,将诗词歌赋和禅文经典的意蕴与隐喻手法相结合,赋予了作品具有典型中国文化特征的隐喻性和时间性。诗性隐喻或审美的图像隐喻是利用“差异”与“同一”之间的冲突性,将二者融合促生出一种新的同一性,以此拓展和丰富人们感知世界和体验世界的方式。

精巧构建  张弛有度——赵建军绘画中的隐喻性与时间性赵建军《自然、梦幻、家园》中国画 180cm×240cm 2009年

赵建军作品中的诗性表达可从两个角度进行剖析。其一是符合美学规律的创作思路。观看赵建军的作品能感受到一种脱离尘世的悠然之美,这种美感来自他对生活的深沉热爱与细致观察、对绘画内容的精心设计与构建和丰富的文学积累。取材于生活,表达却超脱于生活,这样才能在引起读者注意力的基础上引发共鸣。其二是源于诗词经典的意境构建。赵建军的创作很大程度上遵循了“谢赫六法”。他没有浓墨重彩的夸张用色,反而是用低纯度的素雅原色;注重画面的留白,给气韵留以流转的空间;画中意象的位置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能构建起内在的隐喻与时间联系。在《心源》中闭目远思,心绪万千的源头所系是远方未归的恋人;身体动作内敛谨慎,但思念却是奔腾翻涌。这种意境正是纳兰性德《浣溪沙》中“睡起惺忪强自支,绿倾蝉鬓下帘时,夜来愁损小腰肢。远信不归空伫望,幽期细数却参差,更兼何事耐寻思” 所描写的谨慎又浓密的思念之情。在赵建军表现隐喻与时间的作品中,真实与虚幻、停滞与流动相互交融、亦真亦假。且在这虚实之间又留有线索,这便是将佛经中所讲的“智者知幻即离,愚者以幻为真”融入画作。

结语

赵建军的中国画作品,构思精妙、情感表达婉转细腻,灌注了引人思考的隐喻性和打破次元的时间性。他的绘画语言辞章渊雅,意境悠然恬静,凝结了诸多中华优秀传统文学佳作、诗词歌赋,同时也不乏佛道经典中蕴含的人生哲理与智慧。在隐喻性和时间性的运作表现原理基础上,赵建军结合自身深厚的文化底蕴、对生活的深沉热爱,创作出了具有诗意禅韵的艺术作品。(文/于莉佳,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来源:《美术》杂志社)

画家简介

精巧构建  张弛有度——赵建军绘画中的隐喻性与时间性

赵建军,1967年生人,祖籍山东聊城莘县。1991年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艺术系。2001-2002深造于中央美术学院李少文先生研究生课程班。现为中国国家博物馆书画院专业画家,教授,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北京师范大学兼职硕士生导师,原文化部青联美术工作者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人民大学画院特聘教授。

在对中西绘画深度理解与介入中,赵建军教授提炼了中国画中线的独特表现力。有别于西方绘画对线性的理解,在中国画中,线具有独立的审美趣味和价值。线即是赵教授对客观物象的认识、理解、记忆、提炼的创造,体现了他对所绘物象内在神韵的把握,更是赵建军自身主观情怀、情绪的表达。他的画中,线无论方圆粗细,干湿浓淡,一笔下去,力、气、情、诙谐、感动、孤独、空灵皆在其中,精神内置极其丰富。

出版专著:《赵建军研究》《点点滴滴》等。发表论文《线的精神》《浅议中国画色彩之现状》《艺术的游离》等。

艺术成就:参加全国性大展并多次获奖。①作品《夏日·海滩》入选全国第四届体育美展,并获全国体育美展山东省二等奖;②作品《游心图》入选全国第四届工笔画大展,获丹青优秀作品奖;③作品《荷祭》入选全国首届中国画人物画展,并获山东中国画人物画展一等奖;④作品《古音》入选全国第九届美展,获山东省庆祝建国50周年美展一等奖;⑤作品《天使之歌》获全国卫生美展金奖;⑥作品《清音》获庆祝联合国成立五十五周年世界和平美术作品展金奖;⑦作品《希望》获全国中国画作品展金奖。

[ 责任编辑:周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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