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把水墨当材料用,往往会弄得很尴尬,不懂得水墨之“性”,就玩不转水墨。
不能把水墨玩成了某种“把戏”。毛笔、宣纸、墨汁这些材料不是凭空制造出来的,它是中国人骨子里的需要,它们的“性格”就是中国人的性格,违背了它们的“性格”,搞出的东西就什么都不是了。
用水墨表达观念和玩水墨是两个概念。前者是艺术,后者是“把戏”。
《群浴》
古人所谓“出世”的思想,只是一种表象,后人不要被迷惑。其实,过去那些文人、高士之流骨子里谁也没真正“出世”,他们时刻在用另一种目光关注现实,他们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对待世俗社会,他们将现实把握得比常人更深刻,所以世人才称他们为“高人”。
曹宝泉作品
水墨之“性”就是艺术家之“性”,艺术家的性情要以自然和现实社会为依托,三者为一体,这样“水墨”才能“活”起来。
以水墨表达现实,不仅需要古人技巧,更需要古人精神。如果缺少古人精神,你会感觉越画越没底气。我们这个时代太过注重古人技巧,把握古人精神往往不够,因此,古人技巧也只是学个表皮,笔墨越画越表面,越画越浮躁,所以英年早衰者甚多。
所谓“视觉艺术”就是“看”的艺术,如何“看”和“看”什么很重要。我们经常说“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事物”,但往往真正看的时候,自己的眼睛就被别人遮住了,得到的都是别人的东西。所谓“澄怀观道”,不“澄怀”就无法“观道”,满脑子都是别人的东西,一出手都是习惯动作,自己早就走丢了。所以一定要先找回自己。不要被西方人迷惑,也不被古人迷惑,更不要被当代人迷惑。不要随大流,随大流就是奴隶。
曹宝泉作品
“看见”、“看出”、“看作”是“看”的三个层面,也是由被动到主动的过程。
“看”,就是在认识事物规律基础上把握事物的个性特征。
看的过程也是理性与感性实现统一的过程。用理性把握感性、升华感性,这是一个艺术家终生面对的课题。理性高度决定感性高度,也决定精神的高度。
习惯性思维和习惯性手法都是一种早衰的征兆,艺术家要不断地通过改变自己而获得新生。
曹宝泉作品
笔墨和造型的关系,是水墨人物画的一道坎儿。
笔墨和造型,两者既不能分离,也不能混为一谈。两者要自然结合,相得益彰,使笔墨既能恰当地表达造型感觉和人物特征,又能充分展现笔墨的形式美。很多人把笔墨和造型弄得很尴尬,把画面搞得很累,就是没有解决好这个问题。
曹宝泉作品
从具象写实到抽象表现,是从客观到主观的两个极致。对水墨而言,之间有一个分寸的把握问题。从传统意义上说,造型越是趋于具象写实,笔墨的独立审美意义就越会降低。因为,笔墨和宣纸固其特性,注定不是用来表达写实或具象的材料。反之,笔墨若脱离客体,走向纯粹抽象,就会变得苍白、概念。因此可以说,笔墨的意义是建立在一定的具体形态之上的。笔墨既不能脱离具体形态,也不能被具体形态所制约。所以,中国水墨画强调“中和”之美。强调“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强调“不似之似”,这是中国人的聪明之处。
曹宝泉作品
审美的最高境界不是对作品中某一个部分或某一因素的感觉,而是对作品的整体的体验,是一种整体感觉。
不是说形式语言、笔墨技巧像古人了就是继承了传统。所谓学习传统,根本上还是应该对传统精神的把握。笔墨样式的模仿,或者在传统笔墨技巧上的小改小动,都十分容易,只要认真地临摹几年,绝大部分人会画得很好,会很像传统。不过,形式语言上模仿得越像传统,就越有可能偏离传统艺术的本质精神。
曹宝泉作品
把握传统最终也是为了超越传统。
所谓超越,是在对传统的原有形态深刻把握之基础上新的建立,关键是建立了什么,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认识和把握传统显然只是过程,不是目的,深刻把握就是为了准确的超越和科学地建立,这更多的应该属于精神层面,外在形式语言是受内在精神支配的。任何一次对传统的超越,都首先是精神的超越、观念的超越,进而才是语言的超越。
《床系列》
当代艺术和传统艺术是一脉相承的,绝不能孤立对待。拒绝传统谈当代是没有说服力的,而脱离当代谈继承也是不能成立的,且没有意义。
艺术,越是当代的就越需要传统的支撑。
当代之于传统,绝不能搞“农民起义”。
认识传统是产生新思想的根基,没有这个根基,只会盲目地跟着别人跑,这些年我们的教训已经够多了。
《人物小品》
“悟”是理性精神和感觉经验终极结合的最高境界,是理性的最高表现形式。应该说,一个画家一生的艺术追求,都是被理性锻造和把握的,是一个不断思考、不断否定和肯定的行为轨迹。
理性思考是一个将感觉与规律相熔炼的过程,理性的终极目的绝不是理性本身。不是用理性制约情感,而是用理性充分地把握情感,去张扬人类生命的激情。
《小人物》
“胸有成竹”对于艺术创作的意义要灵活理解,很多人把它表面化了,以为按照事先想好的东西把它画下来就行了,其实不然。“意外”的东西会更生动,更接近本质,更令人激动。“成竹”状态应该是一种“忘我”的境界,是形而上的东西,要求画家在创作前达到一种自信且自由的状态,只有心性得到自由发挥,才能把“真我”表达得更充分。古人从来不会以自由为代价,换取一种事先设定好的结果。
艺术是人格的一种修炼,是人的生命境界的表达。什么人画什么画,你的作品一定是映照你内心的一面镜子。因此,千万不要对着“镜子”说谎话!
《男人们》
《孤独者》
心态问题是艺术创作的一个重要前提,没有一个好的心态就不可能达到一个好的状态,也就不可能搞出好的作品。“真实”、“真诚”很重要,只有真实才能坦然,只有真诚才能感动。创作时的压抑、虚伪和功利目的都是对自身的严重伤害,是对精神和肉体的摧残。庄子所谓“心斋”、“坐忘”,所谓“物化”,都是对生命状态的要求。人的杂念太多,又不能摆脱智性的缠绕,就不可能搞出好的作品。
艺术的“国际化”不是“同一化”,而是多元化、多样化。“国际化”如果成了“同一化”,那将是人类精神的一个灾难。(曹宝泉)(来源:澍雨画馆)
画家简介
曹宝泉,1982年毕业于河北轻工业学校(今华北理工大学艺术学院)陶瓷美术专业,1988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人物专业。曾任河北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河北美术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中国美术家协会民族美术艺委会秘书长。现为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国画系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美协民族美术艺委会委员,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