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陟彼北山”,语出《诗经·小雅》,意思是攀登北山。“北山”不是具体的山,是抽象的,是艺术的;它决定和影响着他的山水高度,厘定着他绘画艺术的海拔。
“北山”,是张志民“笔墨当随时代”的根据地。这个根据地就像共产党人在沂蒙山、在井冈山、在太行山打下的党的根据地一样,是牢固的,是岿然的,是不可撼动的,是无可替代的,是独一无二的。
问世都难合,论交每不平。
怀中三尺铁,风雨夕常鸣。
“那是一只极小的象,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奔驰……这就是我。”
这是现代画家常玉在谈到他的《孤独的小象》时说的一句话。看到张志民先生这幅《失声》,你不得不佩服,他的这画,虽然下面是山峦茂林,却依旧孤独冷峻。
在现代化面前,动物是那样的无助;作为画家,面对人类无休止的进军山林,他们声嘶力竭地呐喊,却似无济于事的失声……
张志民先生的很多作品都写雨,常名之曰“雨后千山铁铸成”。这一点,有些像潘天寿先生写吴越之山;不同的是,张志民写雨后,也写雨前。他画面不大用计白当黑的方法,而主要以老辣的浓墨写山石,用层层渲染突出凝重之感,似一座座纪念碑巍然矗立。
“山雨欲来云动惊,倾听天籁大音声。高歌有意无词曲,满谷狂风满谷情。”张志民的诗,也如他的画,不写浓情蜜意、风花雪月,却透出道家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之感。
山雨欲来,黑云压顶,这是用毛笔书写的张氏豪迈。高歌有意,天籁之声,他用如椽的大笔代替音声词曲。谁说山川无言?谁说山石无情?那风,那雨,那山谷,便是风情万种。
张志民生长在儒家文化深厚的齐鲁之地,长期在体制内学习、工作,对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君子之风有着深刻的体悟。然而,他属猴,本心里喜欢老子所谓“道法自然”;他心中始终隐匿着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勇敢无畏的孙行者。所以,他的画中,很多都是在表现隐居山林的高士。
纷繁芜杂中,做自由散漫的高士太难了,尤其在今天这个世界里。
老子出关,是往西出函谷关;张骞出使西域,被匈奴扣押十数年;唐僧取经,是向西跋山涉水追寻西天佛祖圣地……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西出阳关无故人”,自由之路也如漫漫西行路,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怎能开出一片自由天空?
野鹤孤云闲话计,清风明月道生涯。
千山磊落收云气,四海光明耀白华。
孤云将野鹤,岂向人间住。
莫买沃洲山,时人已知处。
在唐人刘长卿眼里,孤云野鹤高飞天空并非人世间所有,归隐山林也不要到那些名山大川,那里早已是旅游景点。
张志民深知这一点,他将这种美好的愿望做在梦里,挂在嘴边,画在画中……就是这么坦诚,就是这么直白,就是这么个性!
清风明月,野鹤孤云。八百多年前,丘处机常常用这些意象来表达道家所谓神仙境界。实际上,在张志民看来,丘处机这些意象,就是他的自喻。不买沃洲山,不到喧闹处,这才是他们共同的理想境界。
听张志民说,年轻时他也曾有吃着几根咸菜喝一瓶老酒的经历。在古代,这便是行侠仗义的侠客之举。也正如一千三百年前的李太白,“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
时代不同了,舞文弄墨可以,玩刀练剑已经不合时宜。这样也好。曾听志民先生讲,他出生在鲁北阳信,早年下乡到沧州农村,那里是冀鲁交界,民风淳朴,又是武术之乡。农忙闲暇之余,他要么听当地人讲神怪故事,要么随他们练练把式。
鲁北燕南,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张志民自年轻时就受此影响,骨子里有一种侠客之风。后来画山水,他塑造了北山形象,并将侠客之风带入到山水创作之中,这是自然之理。
齐地漫天飞紫烟,劲风涌动淄水潺。
孙武出,南迁雁,吴越争挥霸主鞭。
“漫天紫烟”,“劲风涌动”。历史是必然,也是偶然。约公元前517年左右,齐国发生内乱,年近而立的孙武无奈南下吴国。《史记》中载:“当是时,吴以伍子胥、孙武之谋,西破强楚,北威齐晋,南服越人。”
孙武将其兵法运用到实战,效果明显。同时,也拉开了吴国称霸的序幕。然而,孙武的故乡在齐国;客居江南,身在他乡,难免思念。然而,大丈夫胸怀天下,与吴越之霸比起来,这又能算得了什么?
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德不尧尧者,乃千人之长也。
的确,天地不夸耀自己的明亮,大水不夸耀自己的清澈,大火不夸耀自己的炎烈,有德之君不夸耀自己德行的高远,这样才能做众人的领导。
在春秋战国诸子中,墨子的思想独树一帜。他出身平民,提倡“兼爱”,批判地吸收儒家思想,成为当时最有社会影响力的学派之一。所谓胸襟决定气量,境界决定高下,如果没有博大的胸怀,大丈夫怎能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呢?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凤阙朝回晓色分,彩霞轻拂绛衣新。
炎乌影里年年好,碧玉枝头日日春。
江声不尽英雄恨,天意无私草木秋。
渔舟唱晚,雁阵惊寒。在《滕王阁序》中,王勃营造的是一种情境相反的意象。在古人笔下,鸿雁的意义十分丰富——或把雁当作信使,称为鸿雁传书;或抒发羁旅伤感之情,借大雁表现思乡之苦;或比喻自由的精神境界,以此来传情达意。
在张志民的作品中,往往使用“雁阵”来表达意象。“长风万里送秋雁,欲上青天揽明月。”这是一种浪漫主义豪迈,也是一种现实主义的追求。山水之间,从早到晚,俯仰自得,游心太玄。这正是画家以雁阵所表达的人生追求,也是借此来描绘的理想境界。
(来源:齐香斋画廊公共平台)
画家简介
张志民,号张大石头,1956年2月生于山东阳信。1983年毕业于山东艺术学院,同年留校任教。1985年深造于中国美术学院(浙江美术学院)山水画高研班。山东艺术学院原院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画艺委会委员,山东省政协常委,山东省政协科教文卫体委员会主任,山东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山东省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画学会副会长,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中国国家画院张志民工作室导师,中国长城书画院副院长,山东画院艺术顾问,全国优秀教师,山东省首批齐鲁文化名家,山东省国际文化交流中心副理事长,第六届山东省高等学校教学名师,第三届山东省优秀研究生指导教师,教育部高等学校艺术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及美术分委会委员,全国艺术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指导委员会美术与艺术设计分委会委员,澳大利亚格里菲斯大学、澳门科技大学、山东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导师,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