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者对被批评者的“舆论捆绑”
——从长安居批评卢禹舜、石齐、张立辰、郭石夫说起
近年中国书坛上出现了一些批评乱象,很有剖析这一乱象的必要,我们只有将这些涉及批评内核和原则的重要问题厘清,中国书法的发展才更有方向感。自媒体为我们这个时代提供了便利快捷的传播方式,但同样因为这一方式,许多不良批评人、伪批评家借机(机会)下“蛋”或浑水(机会)摸“鱼”,已将当代书坛搅拌得乌烟瘴气,特别是一些歪门邪道的批评模式,已让中国书法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不断经历伤痛或剧痛。长安居(真名白爽)在微信文章中创造的“舆论捆绑”模式,就是这些不良批评、“伪批评”的鲜明个案。
我对自己设立的批评箴言是,批评应当是批评者与被批评者一场伟大的相遇,相遇的双方可能相识,也可能不相识,但因为艺术作品的现实观照,我们二者神奇地相遇在作品之下。因此,作为一位评论家,我是审慎的、细微的、精确的,从不敢肆意越雷池一步,因为“雷池”的另一边是荒唐、庸俗和不堪。即使对被批评者有建议和批评意见,也以袁枚的名言“当时之药石,后世之攻错”为原则进行理性批评。袁枚这句话虽是从古典诗论出发,但对于绘画、书法等艺术同样适用。我们再看长安居的所谓批评,他是将被批评者按到在地,然后踏上一脚,在死穴上不断按摩的“批评”:“我们嘲笑、批评朱德群的‘江湖书法’满纸错字,内涵浅薄,其意义不大。原因很简单,朱德群是法国人,一个外国人传统文化水准的高下与我等何干?关键我们是中国人,一个中国人对自己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又能了解、掌握、发扬多少才至关紧要。我初中学校的门房工友,他少时只在乡间读过两年私塾,但他会对工稳的对子,写漂亮的毛笔字,写合辙押韵的格律诗,这种旧时代的雕虫小技,对于今天的文史大学生及著名书画家等高级知识分子而言,竟然成为了深奥的‘国学’”,这段话看似振振有词、高谈阔论,实则是一种将朱德群打翻在地的批评。在艺术评论中,批评者起句直接用上“嘲笑”一词凌辱被批评者,将被批评者视为比自己矮小几倍的“小角色”,哪儿还会有朱德群作为艺术家的一丁点形象。长安居之所谓这样大力度地贬损朱德群,而抬高自己,无非彰显批评者的“正能量”。在当代书法批评界最善于运用或者偷换“修辞手法”的人,就是这位长安居了,读者知道长安居这段话使用了什么“修辞手法”么?对比!长安居通过将朱德群与“我初中学校的门房工友”对比,其实痛贬了朱德群的“国学”水平。长安居对被批评对象人格的歧视,还体现在对朱德群国籍的表述中,一位法国籍的中国人,哪怕是中国籍的法国人,我想,其作为被批评者的人格,至少与批评者长安居应该同等。在这里,别遑论艺术的尊严了,因为长安居对被批评者人格的不敬,实际上就是对艺术的大不敬!
笔者读到的这篇长安居文章《从朱德群的“天价”书法说开去》,真的是长安居不尊重或者不懂得尊重被批评者人格的代表作。长安居为了达到吸引“粉丝”眼球、煽动“粉丝”情绪的目的,居然实施了典型的“舆论绑架”。他在痛批艺术名家朱德群一条主线上,捆绑上了卢禹舜、石齐、范扬、张立辰、姜宝林、冯远、郭石夫、吴山明、南海岩,将当代中国美术界响当当的这些人物批了个稀烂!读者自己说,长安居这种“舆论捆绑”式的批评厉害不?
长安居批评卢禹舜微信文章截屏
我们先看长安居对中国国家画院院长卢禹舜的批评:“卢禹舜书法、题画中的错字泛滥程度,已经达到惊人地步,君若不信,在网间随意搜索其作品核验,即能证拙评之不虚。他可以担任中国画创作的博士生导师,实在是一个绝妙讽刺。今人若写《二十年来目睹画坛之怪现状》,卢禹舜应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之一。”在这段话中,长安居对卢禹舜书法或画款中偶尔出现的错别字、笔误,进行了夸张性的表述:“错字泛滥程度,已经达到惊人地步”。这一批评语言,将卢禹舜作为被批评者的人格地位完全置于自己身下,没有看到被批评者与批评者同等的人格语境。接下来,长安居又批评卢禹舜担任“博士生导师,实在是一个绝妙讽刺。”批过了书法作品,长安居再批卢禹舜的“博士生导师”资格问题,长安居有说这话的资格?再接着往下看,更是惊掉人的下巴:“今人若写《二十年来目睹画坛之怪现状》,卢禹舜应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之一。”这是长安居对中国国家画院院长卢禹舜实施直接的人格侮辱和贬损,实打实名誉侵权的样式!
长安居批评石齐微信文章截屏
长安居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幅石齐的书法,胡乱划了五个红圈,像老师改作文一样,立马煞有介事地批了起来:“石齐是上世纪70年代即已成名的大画家,近20年以来,石齐一直自称个人的画作为‘新中国画’,按照他的逻辑,他的‘书法’就是石氏之‘新书法’乎?这种错字泛滥的恶俗‘书法’,是对传统文化的自我戕害,世人不可不知。”这段话的问题首先在于,长安居给被批评者扣上了“大帽子”,他给石齐书法扣上的“大帽子”是“石氏之‘新书法’”,这与长安居赏赐给范扬书法的“大帽子”——“范氏‘泥鳅体’”,有异曲同工之妙。接着又批石齐“这种错字泛滥的恶俗‘书法’,是对传统文化的自我戕害,世人不可不知。”长安居对石齐的嘲笑,与《从朱德群的“天价”书法说开去》结尾部分对朱德群的嘲笑,其用词、形式和方法,都是高度近似,我不说“重复”了。自己重复自己的批评对于长安居是常态,本文无需关注长安居的文字水平和批评能力之低,在本文中立意的重点是对被批评者的“舆论捆绑”。长安居在批评名家书法时,总是将其书法与人生经历、身份地位、传统文化乃至弟子门生等捆绑起来,进行由作品到人的延伸批评。试问长安居,你说石齐书法是在“戕害”传统文化,“戕害”一词具有故意性,你将批评者的主观思想附加到被批评者身上,是不是对石齐先生的一种施害?具体说,就是名誉权的侵害!
长安居批评张立辰微信文章截屏
读者点开链接可看《人品是写好艺术评论的重要质素——从长安居对范扬“伪批评”、“伪赞美”说起》
https://mp.weixin.qq.com/s/8mxrVOsRukOQcOkDSMlhnQ
关于长安居对范扬书法的批评,笔者已另撰文《人品是写好艺术评论的重要质素——从长安居对范扬“伪批评”、“伪赞美”说起》,这里不做赘述。通读长安居的这篇微信文章,“捆绑”的本领就是高,一眨眼,中央美术学院老教授张立辰又登场了,成为长安居的被捆绑对象,真乃不幸也。长安居有模有样地在张立辰书法面前指点江山:“张立辰题‘香远溢清’的画作标题,显见是出于周敦颐的《爱莲说》‘香远益清,亭亭净植……’的句子,故‘溢’应作‘益’。”论个人书画创作水平,长安居连做张立辰学生的资格都远远不够,他的“伪批评”果然证明了这一点:张立辰的画题“香远溢清”为何非得按照长安居的“香远益清”来写?长安居武断地推测,张立辰的画题“香远溢清”出于“《爱莲说》‘香远益清,亭亭净植……’的句子,”真是天大的笑话!稍有古典文学常识的人都知道“香远益清”中的“益”是“更加”的意思,整句意思是“香气传播远处更加清香”,而张立辰的画题“香远溢清”中的“溢”,乃“充满而流出来”,意为香气在远处传播过程中,流溢出一种清新,这完全是画家有新意想的词语,另有其意,却被长安居认定为“错别字”,笑死人不?不知深浅的长安居,看到张立辰这幅画题,窃喜抓住了大把柄,殊不知,是自己的脚指头踢在了铁板上。
长安居批评冯远微信文章截屏
再看长安居批评冯远。先是假意赞扬了一番冯远“是‘文革’后,浙江美院国画系招收的第一代研究生”,“在当代画坛影响很大”,“长期在美术界担任领导工作”,但这是长安居“先褒后贬”的手法,意思是这样高水平、名气和声望的美术界老前辈,也能被我长安居揪出一堆“错别字”出来。果不其然,长安居话锋一转:“应索社会各界题字的应酬,估计耗费了他很大的精力,可是应索再多,也不能成为放任自我,谬种流传的理由”。照例是在冯远的两幅书法作品上,长安居对认为有问题的字划上了五个红圈。不管是地位多高的美术界前辈,批评就批评了,但只要批评得对,前辈也是乐意接受的,但长安居故意贬损被批评者人格的批评方法,谁能接受?谁会接受?再看一段:“从以上罗列的疏误度测,冯远对汉字流变的基本常识是缺失的”,从长安居批评语言看,谁谁谁都是文化缺失的,传统文化何其低、何其低,只有他长安居才是最具中国传统文化的“奇才”。可惜被笔者随手一揪,其微信文章就揪出病句一堆,书法中的错别字比比皆是,不知道他专找别人“错别字”的功夫从哪而来,不会是一种“天外飞仙”飞来的“才华”吧?我以为,只有长安居自己文章、书法错别字都绝迹了,方可资格再来批评别人!
长安居批评郭石夫微信文章截屏
郭石夫与我从未晤面,只知道他是北京画院一位资深画家。长安居批评郭石夫,又来了批评冯远的套路手法:“先褒后贬”。刚开始,貌似夸赞郭石夫“中国画传统笔墨功力可圈可点处很多”,但话锋急转直下:“郭石夫的画之所以会被前辈画家一下子就‘比’了下去,就是他的综合修养距离前辈画家们太远了,远到他此生已经没有机会再追赶了。”读者看清楚了吧,长安居先“褒”的目的就是为了后“贬”,这样才能衬托长安居专找错别字的不凡水平!长安居批评郭石夫“属于比较可观的‘画家字’”,那么,长安居为何不将自己的“书家字”也拿出晒一晒,给郭石夫做个参照或帖范呢!是不敢,还是没有想到,笔者已经建议,而且已被广大读者公认为绝佳的建议:以后长安居每批评一位书画名家的书法,就要将自己的书法也一并拿出来,共同展鉴,比较一下孰优孰劣,让读者看得分明,才是最好的批评方法。
长安居批评吴山明微信文章截屏
长安居批评吴山明,又出了一些新鲜话:“吴山明笔下的‘心’看上去是‘止’,‘若’就是他的‘自造字’”,把吴山明笔下的“心”看成了“止”,这是长安居的视力出了问题,应该去戴老花眼镜了。稍有草书常识的朋友,可来看看,吴山明先生这幅书法作品三个被长安居打红圈的字,实际上一个字也没错,属于长安居霸王硬上弓的批评。草书的结构和笔画有别于楷书、行书,一些连笔的运用,因人而异,你总不能要求将草书的笔画写得像楷书一样规范吧?哪还能叫草书吗!在没有错的字中找“错”再予以批评,实际是长安居看中了以上几位名家的名气、身份和艺术界地位,他们哪一位不是全国名流画家?长安居正是因为看中名家的影响力,知道批评了他们才能吸引眼球,才有“粉丝”为他叫好!可现在好了,在笔者精准而专业的“手术刀”下,“伪批评”现身矣!
名家不是因为“名气”大,我们就不应该去批评,而是不论普通书画家,抑或全国名流大家,其作为被批评者的人格应与批评者处于同等位置,而长安居总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以嘲笑的口吻、以挖苦的心态来对被批评名家进行人格上的贬损或污损,这绝不应该被允许!且看长安居在该文中总结式的发言:“前文列举的张立辰、姜宝林、冯远、郭石夫四位大画家,在当代画坛均是声闻遐迩的中国画大家,然而他们的书法水准如何?文化文字水准又如何?不带任何偏见的来客观评价,他们的书法、文化文字水准尚且达不到一个传统中国画画家的‘及格线’标准”,这个“及格线”在哪,就是长安居那一张嘴巴?他批评张立辰、姜宝林、冯远、郭石夫“一代不如一代,一蟹不如一蟹”,前半句没问题,后半句就具有明显的侮辱了,属于名誉侵权范畴。卢禹舜、石齐、范扬、张立辰、姜宝林、冯远、郭石夫、吴山明,哪一位不是国内美术界如雷贯耳的名字,弟子门生遍及全国,不知道弟子门生看到自己的老师遭受人格侮辱后的心情如何?为何就不敢站出来替老师匡扶正义,向长安居讨回公道,维护老师的人格尊严呢!现在行动也不为迟,正义、正气永远是艺术必不可少的精神内涵,犹如人之魂心之魄,犹如江河入海,犹如山巅站立巨人,它是人之所以为人、艺术之所以为艺术的魅力所在。在长安居总结式的评述时,又出现令人不可理喻的言论:“我常常会想,当代书画的处境类似于中医,中医的尴尬如同书画的尴尬,而今诋毁中医者不在少数,中医较之西医真的像诋毁者叫嚣的那么不堪吗?”既然长安居认为书画艺术在当下尴尬如“中医”,那为何不另择业从善,非要委身于这种“尴尬”的处境,我相信,凭长安居的个人能力,在北京街头引车卖浆,哪怕去卖茶叶蛋,帮人写一写诉状,也远比赖在书画圈强百倍、千倍,大家以为这个建议然否?因为长安居确实已不适合再写书法评论了。
读者点开链接可看《扫除“书坛第一‘害人虫’”长安居!——书法批评违法分子白爽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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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安居的微信文章中,我们看到,被他批评的每一位名家,他几乎都要大讲特讲这位名家的文化水平如何如何低,离传统文化多远多远矣,不知道长安居是不是受到熊秉明“书法是中国文化的核心”的影响,认为自己就是中国书法的核心?在批评他人时,一方面无限缩小被批评者的人格形象,另一方面又无限放大自己的人格身份,这种故意颠倒黑白的“批评观”对中国书法有百害而无一利。笔者坚信,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批评传统,即人品道德仍将是艺术批评的重要质素,由批评者人品、性情、道德、学识构成的审美观,仍是审视艺术品好坏的关键按钮。我向来主张,批评者与被批评者,在艺术作品的审美天地里是一场相遇,彼此应当真诚、率直而友好地相处,在批评过程中,批评者与被批评者双方都互有启发、受益和成长。纵观长安居批评朱德群的微信文章,让人看到的是他高妙的“舆论捆绑”技巧,在朱德群的虚实主线下,一溜儿捆绑批评了卢禹舜、石齐、范扬、张立辰、姜宝林、冯远、郭石夫、吴山明、南海岩等一众名家,展现了东扯西拉的本领。若以长安居真实水平论,他在这些名家面前,不过是一根鸡毛的水准,但他却把自己当做大葱在叫卖,这是批评者的荒唐,还是被批评者的悲哀?
最后再看一句长安居批评朱德群的原话:“就其这件在拍卖会上以‘天价’成交的书法来看,他于书法的确是没有入门的‘门外汉’。”在朱德群面前,长安居是如此无视艺术规律、无视被批评者人格尊严的“批评者”,我看他才是艺术批评真正的“门外汉”,长安居是否可以考虑退出书法批评了?以免到后来,越来越难看,最后让书法本身对这副面相也看不下去了。(金肽频,著名艺术评论家、作家、当代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师范大学兼职研究员,安庆师范大学兼职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