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集锦】（319） | 张国清提出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国企怎么做？

近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张国清在重庆调研高新技术产业发展。他提到，要因地制宜发展高新技术产业，促进区域合理布局，防止低水平重复建设和“内卷式”恶性竞争。

张国清到重庆强调，牢牢把握高新技术产业“高”和“新”的特征，突出以科技创新引领产业创新，更好助力发展新质生产力、塑造高质量发展新动能新优势。防止低水平重复建设和“内卷式”恶性竞争是对发展高新技术产业说的。因为副总理这次是专门来看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的，“内卷式”恶性竞争在高新技术产业领域有所出现，甚至蔓延。

今年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提到要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要强化行业自律，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这是中央政治局会议首次用“内卷式”描述一些行业的竞争状况，有着极强的现实针对性。政治局会议明确定调防止内卷式竞争、畅通低效产能退出意味着将进一步推进供给优化，这对于新产业长期发展来说是有益的，也有助于稳定新产业的行业格局、价格和利润预期

其实，前不久张国清在《人民日报》撰文提到，推动各地招商引资从比拼优惠政策搞“政策洼地”向比拼营商环境创“改革高地”转变，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因为张国清是分管企业的领导，他的话尤其值得企业关注。

对于“内卷”一词，近来为大家重视。过度卷教育、卷孩子、卷工作，让不少人深受其苦，心力交瘁。那么，什么是“内卷式”恶性竞争，它有哪些“症状”？应当如何预防和破解？

“内卷”的概念最早出现于人类学家格尔茨的著作《农业的内化》，形容一种“很辛苦又很不经济”的模式。低质量、过度、同质化等“内卷式”恶性竞争，往往会形成低水平重复建设，造成资源的闲置和浪费。

一段时间以来，部分行业以创新之名行恶性竞争之实，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市场秩序，让合理成本、合理利润进入不合理状态，客观上成为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的阻碍。

比如电信行业。今年8月，《人民邮电报》刊文称，基础电信企业苦“内卷式”恶性竞争久矣。为了争夺新增用户，不少基层企业出现恶性价格战、策反用户、诋毁竞争对手等行为，同时竞争手段不断翻新，屡禁不止。

“内卷”还出现在一些地方政府身上。一些地方以不切实际的优惠条件吸引企业，给企业承诺过多的补贴和税收优惠，造成越招商财政越紧张的乱象。

光伏产业的“价格战”此起彼伏 图源：新华社

当然，最严重的仍然是企业。一些企业盲目“追新”，一遇到新概念、新赛道就“一窝蜂”地“大干快上”，比如“元宇宙”来了就搞所谓的“元宇宙”，“NFT”来了就搞所谓的“NFT”。他们往往忽视了对产业规律和区域条件的理解和把握，盲目入局、跟风扩产，不仅加剧了区域间的同质化竞争，还可能导致阶段性产能过剩和产业的内卷。“内卷式”恶性竞争的一大表现就是“卷”价格。企业间不拼质量拼价格，你降价我也降价，没有最低只有更低，试图“以价换量”，扩大市场份额。一些行业甚至陷入“不‘卷’价格就卷铺盖”的境地，企业为了生存，只能“贴身肉搏”。

比如，此前部分新能源车企无序竞争，简单粗暴打价格战，很多车企不得不将成本压缩向中上游转接，“内卷”的压力传递到了各个环节；一些电商打起“自杀式”价格战，让行业低价竞争越发激烈，线上线下商家都陷入噩梦……在高速增长阶段，利润往往可以覆盖成本，价格战引发的问题得以掩盖，可一旦潮水退去，“暗礁险滩”就可能露出，加剧“触礁搁浅”的风险。

不少新能源车企遭受恶性竞争困扰 图源：新华社

内卷，其实是市场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产业内部过度竞争产生的停滞现象。没有本事向深处发展，向高处攀登，于是便没有出息起来了。

一方面，是企业主观刻意“卷”出来的结果。竞争是市场经济的基本特征，为了争取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市场主体主动发起竞争，争抢客户等有限资源。随着竞争不断加剧，部分市场主体可能作出各种不正当的竞争行为，引发“内卷式”恶性竞争。

比如，正常的价格竞争可能演变成为无底线的“价格战”，有的企业、商家打到“赔本赚吆喝”的地步，阻击对手，甚至压垮对手，以达到一家独大的目的。这种竞争发展到一定程度，往往会走向垄断，对产业乃至全社会经济造成不利影响。

“内卷式”恶性竞争是一种低质量的卷 图源：新华社

另一方面，是企业不经意被动“卷”进去的结果。雷军有句话叫“站在风口上，猪都可以飞”，用以形容趋势、时机对产业兴起的重要性。不少企业正是因为抢抓“风口”而陷入内卷。市场经济中，各个分散的市场主体无法掌握社会各方面的信息，只能依据市场“价格信号”进行经济决策，具有一定的“盲目性”；市场调节是一种事后的调节行为，具有一定的“滞后性”。市场经济的这些难以靠自身克服的“天然缺陷”，客观上导致一些产业出现扎堆投资、重复建设、产能阶段性和结构性过剩等现象，从而引发、加剧恶性竞争。

近几年，汽车、光伏、半导体等竞争较为充分的行业，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不同地区、不同企业重复建设，竞相压价形成恶性竞争的情况。以汽车产业为例，公开数据显示，从2020年至2023年，我国规模以上汽车制造业单车平均营收一直呈现上涨趋势，整个行业的利润却呈现下降趋势。这四年，规模以上汽车制造业的平均利润分别为6.25%、6.12%、5.73%和5.04%。

也就是说，汽车虽然越卖越多，利润却越赚越少。这体现在整车企业上则更加明显。根据财报数据显示，2023年国内整车企业大多数单车利润低于6000元，很多企业都处于亏损状态。2024年以来，随着几轮降价潮的袭击，利润进一步下降。2024年第一季度财报数据显示，60家中国汽车行业上市公司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284.15亿元，同比下降23.3%。

张国清提出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是掌握情况的，也是了解原因的。怎么解决？张国清从根本上提出几条：

因地制宜是答案。上面几条，是治本之道。做到了，还会有什么内卷呢。

当然，解决内卷现象，要把行业自律的作用发挥出来，这是治标之策。中央政治局会议指出，要强化行业自律，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行业协会商会承担着服务企业发展、反映行业诉求、化解矛盾纠纷、加强行业自律的重要职责，是联系政府、企业、市场的桥梁纽带。

在行业层面，可以通过制定行业标准和规则，规范市场行为，形成广泛共识，鼓励和引导同业协会发挥作用，在行业内部通过自组织的方式，遏制恶性竞争行为。把公平的市场环境搭建起来。市场经济鼓励良性竞争，这是推动技术进步、提高生产效率的重要动力。而实现良性竞争离不开一个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这是企业和行业避免恶性“内卷”的基础，也是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推进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关键。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必须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创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场环境，实现资源配置效率最优化和效益最大化，既“放得活”又“管得住”，更好维护市场秩序、弥补市场失灵。观察相关行业的“内卷式”恶性竞争，欲消除这一乱象，就要让“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共同发力，有效市场、有为政府缺一不可。8月1日起，《公平竞争审查条例》正式施行，为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提供了制度支撑，使得企业都能真正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把更多的精力转向产品创新、管理创新这样的长期主义上。做好了，自然需要一个过程。

要从根本上破解困局，要进一步强化市场优胜劣汰机制，畅通落后低效产能的退出渠道，这意味着我国将进一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优化产业布局。

张国清在重庆调研时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