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中国国家画院花鸟画所成立于2019年,主要负责画院花鸟画的创作研究工作。建所之始即立项《花鸟画名师创作录》项目,旨在通过老、中、青三代花鸟画家的创作现状与传承经验,反映出目前中国花鸟画发展的基本面貌。
《花鸟画名师创作录》第一辑的作者以中国国家画院的研究员为主体,将陆续推出后续几集。
这里记录的是当代花鸟画家各自的艺术心路与一人一品的艺术面貌,包括他们的部分教学心得与成果。传承应是当代每一位花鸟画家的责任。百花不足以反映花鸟画艺术的全貌,嫣红姹紫才更接近真实的春天。我们希望把这项工作继续做下去。
中国画的发展是一条绵延的山脉,而中国花鸟画因为有了徐熙、黄筌、文同、苏轼、朱耷、吴昌硕、虚谷、齐白石、林风眠、潘天寿……而成为山脉中挺拔的高峰。
花鸟画反映的是自然中的生命。当人类把目光由自身投射到大自然中时,人就摆脱了狭义的生命意识,上升到更广阔的生命格局里。这种认识超越了人类的文化体验,而有了更高的视野。这是对自身强大的验证。通过花鸟画,我们更加热爱生命。
(文/乔宜男,写于辛丑之春)
林蓝花鸟画创作录
文字整理/马春梅
马春梅:在中国传统绘画中,写意既是一种过程又是一种结果。比如说在写意花鸟画的写生或是创作过程中,不会拘于花卉或是禽鸟在造型上的精准,甚至会以比较主观的角度进行夸张与变形,在最终呈现的画面效果上多是概括性的,您怎么理解当代写意花鸟画?
林蓝:其实我觉得有时候写意和工笔之间并没有很截然的区分,我最早的时候也是使用勾勒填色的工笔手法来完成作品,是在慢慢的积累之后抑制不住对自我的表达而逐渐形成了现在越来越写的状态,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以三大河流域群体细分,黄河流域文化发育比较早,逐渐形成了以北京、天津、河南、西安等地为代表的,整体比较具有概括性的写实风格,而江南地区是以文人意趣的抒发为主要的笔墨风格,也是我理解的作为传统意义上的写意的所在。江南地区的花鸟画的核心就是意,对意的表现淋漓尽致,文人气重,而我所在的岭南地区地处珠江流域,这里文化发育相对晚一点,对现世围绕在身边的东西要关注得多一点,为较务实的平民文化状态,岭南花鸟画多以写生为主。写生跟写实不一样,写实存在对物象的提炼与概括,而写生则更多来自日常生活中活生生的对象。写意、写实、写生三者之间并没有截然区别,但有一个主次排序问题,我理解的写意,首先就是字面上的以意为先,更强调主观意识的传达,把意放在首位,把现实中的形放在第二位。就花鸟画来说,全然无意的实跟无实的意都是不存在的,好的写意还是要在生活中提取鲜活的资源进行概括、提炼,在“生”和“实”的基础上建立的“意”,才是比较丰满的意。
马春梅:您认为写意花鸟画在题材与内涵上存在着哪些自身的特殊性?
梦.澳门.1999 211cm×171cm 2019年
林蓝:人物画脱离不开现实中人的形象,受形的限制也最大,山水次之。花鸟画最不受现实“形”的限制,这也是我选择花鸟画的缘由。其实近百年最大的变革应该还是在人物画上,尤其在人物造型方面。百年前西风东渐,西方的解剖学、三度空间观察法的引进,使得人物画整体的造型观念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迎来了千年以来最根本的变革,不再逸笔草草。山水画传统深厚,传统里的山水图式已经概括、提炼、总结得非常完善了,有着极致的高峰,在形制上更多地追求宏阔的表现尺幅。花鸟画则在造型上现实拘束稍微要小一些,在体量上,即使是小花小鸟,也可以一花一世界。因此,不少以人物、山水见长的画家也会留下一定数量的优秀写意花鸟作品,而写意则是中国画最本质的内核。无论是绘画、书法,还是文学、音乐,有别于西方,中国艺术品格里一直贯穿着线性、抒情性、写意性,这是我们最独一无二的状态。所以中国画一定还是要往写意,特别是大写意的方向走。其中,写意花鸟画更不受形的束缚,能体现更多的意,是最具民族精神的中国画形式与状态。
马春梅:写意花鸟比较能够取得形与笔墨之间的平衡。相对而言,写意花鸟画在国画里是特别普及的一科,现在有很多写意花鸟画都画得不错,但是很难出彩,更难拔尖,您觉得这是写意花鸟画自身的问题,还是其他的问题?
林蓝:可能当下每个画科都存有这样的问题,与题材和体裁并没有太多的关系。以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标准非常明确,尤其在新中国美术学院成立后,教学标准和审美标准都是以苏式美术教育体系标准为基础的,那是一个涌现出很多精品力作的时代。近几十年最大的问题其实是信息多元所造成的标准多元。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一张画可以红遍天下,因为那时候的标准很统一,中国画也毕竟还是在中国的范畴里进行讨论,做到标准中如传统造型、笔墨语言等方面极致到位便是一张好画。当下我们的社会正处在飞速发展变化中,各类信息交融,文化艺术交流频繁,形成的标准也就显得非常复杂了。对于画家来说,种种的形式选择太多,而观众选择也很多。面对多元的选择,艺术家会犹豫,观众也会犹豫。这些选择就好像水一样,把原来中国画特别纯粹的内核稀释了。
马春梅:以前的我们还是处在一个文化相对封闭的、审美风格相对单一的历史情境,写意花鸟画也主要以文人意象式的某几种创作风格为主,现在社会变革了,个人化的选择多了,肯定会把以往比较统一的审美取向消解成若干细小的分支。其实也不是说作品都不好了,而是标准多样化了,缺乏一个我们都认可的形式。从整个中国画发展的脉络来看,许多风格发展都与当时的文化形态、社会风尚、媒材发展有关系,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提取历史上某一个阶段的审美作为标准把整个中国画的审美标准固定下来其实也是失之偏颇的。
林蓝:现在也产生了很多挺不错的风格,但被人们很一致地认可、表达很深入的精品、力作似乎还不是很多。但无论如何,每个时代总会有它的代表人物、代表作,只是还得以一定的时间看,不可以年计,不可以三十年计,也不可以五十年计。若以百年计的话,大浪淘沙,一定会筛选出属于这个时代的大家、力作。
蓬勃 200cm×240cm 2014年
马春梅: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后中国画发生了很多变革,现在的标准,或者多元,或者混乱,或者有太多模糊的界限。有的人认为中国画的现当代转型应该向西方绘画借鉴一些社会批判性,认为中国画走入生活是推进其发展的重要方式;也有的人觉得中国画应该保留文人式的寄情作用,与生活略微保持距离的状态。传统如何不滑向守旧,创新如何不越界至脱离中国画的内核?对于中国画中的传统与创新的界限,争论似乎从未停止。中国画目前似乎还是处在一个需要多吸收的探索阶段。
林蓝:这个争论从辛亥革命以来的百年间从未间断,争论的焦点也从来没有发生过本质的变化。20世纪20年代的广东,以高剑父先生、方人定先生为代表的岭南画派,当时叫折衷派,便与同时代的广东国画研究会各持不同观点展开论战。高剑父先生认为要博取众长、为我所用,只要是能够用以表现自己活生生的现实感受的各国各派艺术,都可拿来集于一身。他画的《东战场的烈焰》所表现的内容就是日军侵华战场燃烧的残垣断壁,这不是古人画过的题材,不是人物画,不是山水画,也不是花鸟画,而同时广东国画研究会也有人坚定坚持着四王传统。所以这一争论一百年前有,现在也依旧还有。革命到什么程度,怎样改良,如何继承传统,真的是不易界定。西风东渐没断过,这一百年艺术的激变也一样从未停止。时代的变化往往会引起艺术状态的变化,其实原来占据画坛几百年主流的传统写意也得益于从绢本到纸本的技术变革。在宋画中,我们看到写意性往往体现为画面空灵的造景与造境,绢本的性质决定了它在笔墨技术形式上不会是我们所理解的最典型的写意状态。典型的写意状态出现在材料发生变化后,即大量使用可晕染的生宣以后,那时候才是写意真正作为写意所在,不光只有精神上的、境界上的意到,更有在晕化的宣纸上呈现的充盈着偶然性的触发的大笔大墨语言图式,内容和形式两方面构成了完整的写意核心,因此今天所谓传统写意也可说是纳新的产物。因此,回过头来,我觉得现阶段的中国画多吸收一些倒也无妨。一个艺术品类如果缺乏丰富的存在状态,是没有生命力的。严谨的工笔、豪放的写意,折中的、探索的、坚守的,肯定都要有,才完整,才丰满。例如我所身处的广州,就是百年前西方文化最早登上中国这片土地的码头,西方文化在这里上岸,中国文化从这里传出去,因此,它的文化是中西混融的码头文化,中的状态或者西的状态都不是很典型。沿海地区的粤港澳文化从建立伊始,就是在多元文化混融的状态中发展起来的,是两广文化、中原内陆文化、外来文化、海洋文化等的融合,一如广东画家群一贯的创作状态。
钟爱 50cm×100cm 2003年
马春梅:其实是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扮演的角色不一样。有的地区更强调传统的延续性、文脉性,但是也有一些地区要去做一些更具有推进性的尝试。在整个格局上形成一股张力,我们总要在这种张力里找一个平衡。目前的发展下,划一个统一的标准其实也不现实,保持开放性总归是好一些的。
林蓝:或将这标准推至更大范围,人生而为人,无论族类,在艺术审美上肯定还是有潜在共通的规律与标准,我们常常说及人类命运共同体,其实人类也有审美共同体。历史不停地向前,为什么会选择这而不选择那,肯定是有一种暗力在左右,那些暗合规律与标准的优秀艺术成果一定会逐步沉淀为历史发展的主纵线。艺术是自由的,但好的艺术应有标准,它不是断裂的、横空出世的,它要含有传统里面好的东西、包含前人的成果,它也一定要有新的状态,要有前人所没有的图式或形式,否则就没有意义了,但是这个新需要用好作支撑。好的内涵比较丰富,首先是否有宽度,是否包含我们整个时代的最着重要反映的问题;其次是否有深度,是否已经与传统中的优秀内容相接,而不是比传统更差;最后是否有高度,是否有前人没能达到的技术难度或者说思想的力度。在知识爆炸的时代,艺术家在作品里体现的思想是否有这么一个高密度的状态是至关重要的。新是基点,而宽度、深度和高度是作为新而好的支撑存在的,即如果这个新不以传承传统、不以反映当下、不以自身的艺术价值来支撑的话,它就不能成立。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与标准。
白牡丹 50cm×50cm 1999年
马春梅:孤立的东西肯定是不存在的,中国画是建立在深厚的文化传统沉淀的基础上的,肯定还是需要文化的内核与文脉的延续。但是如何坚守、如何继承、如何创新,都是左右画家前进的动力。其实画家要解决的还是艺术的基本问题,即如何把一幅画画好,如何达到理念与技法的契合,通过实践慢慢推进我们对艺术的理解。养分是综合的,理论与实践也应该是一种互相助力的作用,而不应该是互相牵制。
林蓝:画家以实践为主,作为一名画家,我们只能实实在在做自己能做的事情,画得好是最根本的。如果画得不好,就算走的路再对,有再多的说法支撑也照样走不远。所以归根到底自己最想成为的,还是一个好手艺人,一个画匠,而要做一个好的手艺人好画匠,理论和实践两条腿一起走是很重要的。画家一定要去学习,不停地学、不停地画,需要一点一滴的积累,多一些营养,那一笔里才能包含更多的分量。
马春梅:在当前的大写意花鸟画发展情况下,您觉得应该如何衡量、评价一位写意花鸟画家的价值所在。
林蓝:这个问题是否可以分为艺术价值、社会价值、历史价值三个递增的层面来理解。第一层面应是艺术家的个体艺术价值,艺术是艺术家个人生活的综合反映,艺术家首先必须具有鲜明的个人面貌,也就是在艺术这片生态“林”中作为一株“木”的特殊面目,这是艺术家个人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去把握的内在的必然因素。我们经常能看到这种独创性的最好的萌发—在选择样式后,把它加以充分发挥以达极致,从而在这个样式中说出旁人想象不到得多的东西。同时,这个面目必须吻合人类千百年来自然形成的潜在的艺术标准,其中还需要艺术高度作为支撑,才能“木”秀于“林”。其次就是横向的社会价值,包括对所处时代的社会影响、社会覆盖力等,这属于空间的序列,也就是时代是否选择了你,当中可能存有一定的外在的或偶然的因素,而最终考察一个艺术家成就的应是他的纵向的历史价值,历史价值属于时间的序列,唯有那些有着很好的艺术面目、在他所生活的时代社会引起广泛共鸣,且当与前人比较时,创造出新的与前人不同的并具有深度与高度的立得住的图式、形式,这样的艺术家才能说他可能保有历史价值,这也是三层面中最重要的一层。因此,对于一个艺术家的终极论定还是应该回到他的艺术的历史价值判断上。实际上,要评价一个艺术家或者一种艺术现象,不是哪个人、哪一时、哪一地能说了算的,需要由一定的空间与时间来审定,看其是否成“材”。
马春梅:也有人会拿西方艺术中情绪性的、宣泄性的线条与中国画中的线条进行比较,例如二者在表现性方面的相通性。但您提到了中国画所包含的特有的艺术品格,是不同于西方的根本。
榴红 50cm×50cm 1999年
林蓝:中国画的写意状态和西方抽象绘画的最大区别,在于它不全是直抒胸臆,与西方波洛克、德库宁癫狂、飞舞的线条表现不同,包含着理性、感性、传统、现代、自我、社会,包含着知识、文化、感知、顿悟、经营、境界等,得先把这些功课都做完了才能厚积薄发,要求的是一种高度总结的写意状态。首先,中国画的线条是有意味的线条,线与线间承载着形与意,承载着感性的抒发、理性的学意,承载的是中华五六千年的文化内蕴;其次,中国画线条本身即具独立性,古人在画论中说“一笔”,就是说在一笔里已经包含着画家整个人,情感、气质、学养、功力,体现着画家最大的个人特点,看一笔就知道这个画家与别的画家的区别在哪里。一笔所承载的东西含量不一样,画家自然也分出了高低不同;第三,中国画传统在线构成的内容上、线条组织的方式上,留下了一些程式化的东西。很多传统写意花鸟画题材因其经典的点线组合程式而成为千古永恒的表现对象,如梅兰竹菊。古人把这几个题材的基本元素提取出来,用线去作各种各样的组合呈现,点线方圆,疏密聚散,十分凝练单纯,却又饱含传统文化寓意,艺术含量很大。所以梅兰竹菊是写意花鸟经常表现的题材。
马春梅:在作画的时候,一笔一画是文化在画家身上天然的沉淀,是一种笔与墨相结合的意味。但是在写意画里,笔墨与情感表现达到契合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您觉得写意花鸟画的精神性和它的笔墨技术之间的矛盾关系应该如何去解决?
林蓝:如何通过画面中简练的几笔去表达丰富的内容含量?这是写意花鸟画最大的难点。但它的难点恰恰也是它的亮点。别的艺术品类可能有复杂、多样的手段去表现画面的内容,但写意画需要用几笔去解决同样的,甚至更多的内容,要求是简练而不是简单,那么画家情感、意绪的完满表达就需要长时间的训练而成就的很好的技术支撑,所谓“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也正因为这几笔背负着太多,所以写意创作成熟不易。很多院校刚刚出来20多岁的工笔画家能勾染得很好,但好的写意画家几乎都不是年轻人。齐白石先生最好的作品也是出现在65岁到80岁之间,大都大器晚成。
清华 104cm×104cm 1998年
马春梅:写意画家的晚熟其实跟中国画背后的文化性质也比较像,到最后是很洗练的、寓多于一的一种艺术形态,也与一个人人生最成熟的晚期更加呼应。
林蓝:比如颜真卿,他的字体外轮廓很紧,但里面是松的,有一种习武人的张力,这种张力在他青年的时候并不显露,还是很质朴中正的一个状态,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成熟,到他老的时候,字间沉甸甸的感觉就出来了。他这一辈子的阅历似乎就在这几个字的变化里呈现了,虽然在表面的形式上没有大的变动,个人的东西仍然体现得很内敛,但全部含到里面,一个字、一行字、一篇字里面包含的重量已很不一样。中国画是一个画家到很老以后还可以从文化、修养、境界去不断地深入,还可以做得更高更好的艺术形式,尤其是大写意,越老越好。
马春梅:民族文化品格不一样使中国画有自己的特殊审美规律,中国画这一艺术形式提供了一个完美结合文化厚度和个人极致的方式。反观现在很多从事中国画创作的年轻人,比较多是处于一个比较浮躁或者激进的阶段,可能有一个原因主要还是对传统没有那么深的感悟。
林蓝:青春本身就是叛逆的年龄,如果这个时候都不叛逆,没有超越现实的理想的话,那以后也不会有了。回过头来,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往往还是更喜欢那些特别能明显显示造型难度与技法复杂程度的东西,而写意画,没有太具体的形和可测量的技术难度标准,需要具备了一定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综合修养以后,才能对中国写意画有一定的欣赏与判断力,这还真不是在年轻阶段能够完全完成的事情。年轻人要从事中国画创作,首先还是要对中国画有真正的喜爱,其次是通过学习产生的鉴别能力,最后还要有不断研习达至的创作能力。如果没有第一步,不感兴趣的话就不会去学、不会去看,更不能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创作。所以有时候中国画,尤其是写意画,写意画家的成熟年龄在五十岁也不稀奇。三四十岁的时候慢慢地投入进去,五十岁的时候慢慢成熟,再用以后的三四十年再往前走,逐渐走向完满,而中国艺术延续了六七千年,还在不停孕育,不断吸收新的东西,不断地丰满、不断地往前走。正因为中国艺术有着如此久长的生命力,所以我们背负的东西更多,面对的困难更多,但越有难度的东西,创造出来的意义就越大,就越有重量。
子时 90cmx90cm 1998年
马春梅:现代社会讲究高效,年轻人的想法可能会更激进、更多元。但是文化需要沉淀,节奏需要慢下来,需要一种权衡和平衡。可能刚开始的时候他做得过了,但是会慢慢调整心手的契合度,进一步丰富或完善,以后也可以成为一种新的传统,给后来者的探索再增加新的养分。有时候往往是到了某个契机,积累的东西足够了,才能慢慢开始读懂传统。好的作品肯定是历久弥新的。每个人具体努力的点不一样,但是只要是从传统文化里去找自己的养分,保持艺术心灵的真挚,肯定还是会对实践产生一些推进的。
林蓝:确实画到一定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的小我是存在一个很大的事业整体里,每个个体的全部努力可能只在其中起到点滴推进的作用,但这就是个体存在的价值与意义。现在的社会选择太多元了,是不是应该这样走下去?走下去的意义在哪里?需要学习传统的哪些内容?需要从当下学习什么?什么才是最好的?新的试验会不断注入新的活力,不断拓宽,新的探索也会不断地被否定,但尽管否定了很多,结果还是为了往前走,而许多成功的创新者其实对传统是有着发自内心的尊崇的,他们在某一方面创新,在某一方面却坚守传统,不少观念新而笔墨仍很过硬。所以我觉得,中国画其实需要的不是完全的革命派,而是改良派。革命派认为以前做的完全不对,要把命革掉再重新开始。改良派则还是相信原来做的是对的,也相信在原来对的基础上继续做下去明天还会更好。中国艺术需要“拿来为我所用”的改良派,该坚守的东西还是要坚守,但该去开放接受的东西也需要去学习、接受,以此为基础的创新才是最好的传承,这也是对艺术发展规律的遵循。
马春梅:哪一条路都有人选择,但是不能切掉来源去找去路。
岭南风情——木棉、芭蕉、蛋花、荔枝300cm×75cm×4 2018年
林蓝:很多画家自身也在不停地变化,真正好的变化一定是自己的思想、技术积累已经装得很满了后流溢出来的感悟传达,那样的变化才是含量丰富的变化,才是有意义的变化。这是把传统的根都梳理好了以后呈现出来的健康生长状态,不是个人的小情小绪,是一种有厚度的堂皇之美。
马春梅:写意画,不单要在写上下功夫,对意的充盈和丰满肯定还是要靠自己的修为,这是综合的两个方面,最终才能达到对意的自然而然地流露。
林蓝:写是外在,意是内在,内在的意要用写的方式去传达,写意综合着写的技术和意的格调,写意画家一生都是这两个方面的渐进状态。
与导师袁运甫先生、师母钱月华先生与首届绘画博士生刘斌、刘旭光合影
资料整理
杜宁
广东画院专业画家
国家二级美术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委会委员
广东省中国画学会副秘书长
“广东特支计划”青年文化英才
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研究生毕业,获硕士学位
月朦胧 186cm×96cm 2018年
与林蓝老师合影
(来源:艺术公社)
艺术家简介
林蓝,1993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1996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并获硕士学位;2004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并获博士学位;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现为第十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广州美术学院党委书记,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广东画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其作品曾获全国美术作品展览银奖、全国中国画作品展览银奖等多个奖项,巨幅国画《诗经——长歌清唱》入选“中华文明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被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及长期陈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