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人:文艺是铸造灵魂的工程,文艺工作者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作为一名中国艺术家,您认为在当代语境下,中国美术应当坚持什么样的风气?中国美术家应该肩负起一种什么样的责任?
张振江:关注社会、保持独立的思想人格和追求真理是艺术家创作的首要职责,艺术家所呈现的作品要客观地反映真实的社会现状和社会历史。坚持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将艺术家对真理的追求和对生命的感悟,通过作品去传递给公众。
采访人:当前,艺术家处在文化全球化、艺术多元化的创作环境中,您现在如何看待当代艺术与中国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
张振江:当代艺术通过创新与变革使传统文化在当今社会中得以展现新的活力。传统文化则为当代艺术提供了丰富的精神资源和创作素材。当代艺术与传统文化既是相互渗透、又相互影响。当代艺术促进了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延续发展,而传统文化也推动了当代艺术的不断创新和进步。坚定民族传统文化的自信,使创作的当代艺术作品更具民族性和世界性。
采访人:您近期有着什么样的创作计划?对未来的创作,您有什么样的期盼?
张振江:打算对以往的作品做进一步地梳理,重点将放在关注绘画的本体语言上,力求表现自已对身边事与物的感悟。作品首先要打动自己、做好自己,才能有可能去打动別人。
物语和心语
——张振江艺术中的历史风景
画家张振江,湖南醴陵人。生活和工作在广东,在北京中央美术学院攻读博士,曾到新疆支教,现为广州美术学院教授。丰富的生活经历使他的艺术具有开阔的文化视野,其创作以油画、水彩和综合材料见长,画风质朴强烈,深厚沉郁,有很强的主观表现性。
当代艺术创作中最基本的关系是艺术家与材料的关系,也可以说是人与物的关系(这里所说的“物”,在哲学上与“精神”相对,是“物质”的含义),即主观与客观的关系。在艺术活动中,“物”是指创作所使用的具体的物质材料。张振江的艺术,早期以抽象性的材料表现为主,受西班牙著名画家塔皮埃斯影响,作品尺幅不大,可以看出画家对材料和形式的密切关注和研究,其作品专注于材料抽象和图像抽象,突出材料的物质感和肌理感。在其2013年创作的草图《书院计划之二》中,写有创作构思的文字,可以看到形式、抽象、材料这三个关键词,这一时期张振江在综合材料的表现方面做了深入的研究。
其实,张振江对西方艺术史多有研究,并且自觉地将史论研究的成果转换到自己的创作中。在其早期的硕士论文中,他就注意到德国著名艺术家基弗在作品中对于铅材的运用。张振江认为,任何一种物质材料由于人类合目的的利用都被打上了特定的文化内涵,有其特定的精神文化意义,比如说纸材,它的生产和利用都有不同程度的人工痕迹,或者是划过、擦过、撕裂过,或者是自然的破损,也许这种种痕迹本身就是图形、文字、记录、影像……总之是人类使用过就留下了人类的生存印记。这些痕迹在各个年代、地域、时间、空间中表现的状态各不一样,于是就留下了时代、地域特征。选择运用不同的材料,不但可以增加画面的形式元素,形成独特的形式感,而且更重要的是运用材料本身所蕴涵的文化意义,来表达历史的内涵。一种是材料的物质感,这是大自然的时间所留给我们的视觉财富,一种是人类文明的遗存物,其间有文化变迁与社会演进所留下的人文痕迹。张振江的艺术正是在这种材料的质感和文化的痕迹中呈现出其独有的价值,在其作品中,张振江以综合性的材料化的视觉语言向人们述说着他对国家、历史的情感与追思。
深沉的历史感成为张振江艺术中的突出特色。在中国绘画史上,“成教化,助人伦”的绘画功能主要是由人物画及历史画来承担的,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以后,革命历史画的创作不仅是学院教育的主要目标之一,也是新中国美术的主流。这种历史题材画由于时代的急剧变化以及电视等现代传媒的发达,呈现出衰退之势。最主要的是人们对历史及传统价值观念的疏远,对当下功利的追求,使得现代人的精神生活呈现出平面化、表层化的流行消费趋向。
近十年来,张振江积极参与了国家主题性美术创作,并在多个国家级主题性美术创作工程和展览中成绩优异。在他的创作中,既有《国之重器》等一系列新时期重大主题,也有辛亥革命、一带一路等重大历史主题。这些主题性创作,色彩凝重,没有轻飘的廉价的欢乐,以放射性和仰视性的构图,使表现的主体从画面深处向我们冲过来,具有很强的视觉张力。在反映历史人物的作品中,张振江表现了孙中山、黄兴、秋瑾、陈天华等革命人物,值得注意的是,张振江画中的孙中山等人物,并不像大多数历史画,依据照片复制人物形象,而将他们置于浓重而明确所指的背景中隐现,在他们的胸前,有干枯的花草,以泥土般的斑驳颜料,大笔触的用笔和用刀纵横涂抹,既表达了物质化的既视感,也增添了历史的遥远感,从而使张振江的历史题材创作,从客观再现转向了对历史的感受和认识,具有艺术家的独特表现形式。在反映新中国成就的主题创作中,张振江表现了航母、驱逐舰火箭军导弹、和平之盾坦克、海洋石油勘探、高铁建设等现代化成就。张振江在这些作品中并没有简单地表现物质化的科学与军事装备,而是将蛟龙号总设计师徐芑南等科研人员、军事指战员、工人等新时代的英雄作为表现对象。虽然,他们大多数在画面中是中远景的群体形象,但人民作为整体,与他们所创造的国之重器和重大工程,共同构成了新时代的壮观景象。
中国油画的发展至今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它选择了以写实和具像为基本的绘画形态。油画家的创作,具有很强的个人性,受制于时代和社会的外在事件的影响,在具体作品的描绘过程中,积累了画家对于画面的视觉感受与操作性积累,有很强的技术与经验特征。近20年来,中国美术中的主题性美术创作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现象,它固然有党和国家主导和推动的根本动力,也与中国美术家自觉的对民族国家的历史与英雄的追忆和信仰有关。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类存在,像“黄金”般的英雄崇拜就会存在,“在人们的胸怀中,没有什么比这种高于自己的人产生的敬仰更高贵的感情,在任何时刻,这种感情都为人的生活带来勃勃生机。”英雄崇拜是永恒的基石,人们将藉此开始重建新时代,这是人类历史巨变中有生命力的中流砥柱,也是近现代中国革命史的一个不可动摇的基点;否则,历史将变为一片深不可测和漫无边际的海洋。
美国艺术家理查德·蒂特(RichardTuttie)指出,人身上自然的东西应该与自然有一种和谐——材料就是自然。对艺术家来说,材料语言怎样在观念表达中恰如其分地展开叙述,工具和技术怎样在创作中推动表现的力度,以及物质材料怎样在艺术家手中魔幻般地超越原本的文化属性,始终是问题所在。与许多跟着感觉走的画家不同,张振江的艺术创作如此重视材料语言是因为他具有很强的理论自觉性,这来自于他对基弗等重要艺术家的艺术史研究,在研究基弗的博士论文中,他提出了“画语”的概念,所谓“画语”,就是由形体、色彩、材质及它们之间的组合方式、方法所构成的绘画语言。绘画语言承载着画家的思想观念,艺术家作迹造像的绘画过程,就是利用绘画艺术的基本元素,以不同的方式和方法进行物质呈现和视觉转化的画语表达过程。受到钟孺乾先生的“绘画迹象论”的影响,“作迹造像”成为张振江创作的艺术方法,即在画面运用各种材料和组合方式,形成表达观念的视觉形象与色彩痕迹,具有强烈的材料感与色彩层次的厚重感。张振江认为,基弗的艺术并非以令人愉悦为目的,而是具有精神追溯性。20世纪70年代西方现代主义艺术陷入困境,除了持续不断的、结构上固有的威胁外,现代主义艺术面对的第二个困难,就是装饰效果的不断扩大,将艺术转变为各种令人愉快的形式游戏,美与崇高的经典不再成为区分艺术的标准,令人愉悦取而代之。
(文/殷双喜)
张振江作品欣赏
(来源:创荣时代艺术中心)
画家简介
张振江,中央美术学院当代油画博士,现为广州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水彩画系第四工作室(综合材料与实验绘画)主任,喀什大学特聘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北京当代中国写意油画研究院研究员,粤港澳大湾区美术家联盟油画艺委会委员,中国70油画公社成员。
油画《重器·海洋石油981》入选文化与旅游部国家主题性美术作项目,“美在新时代——中国美术馆典藏精品特展”,“美在科技——中国美术馆藏科技题材美术作品展,“伟大征程 时代画卷”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伟大历程 壮丽画卷”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第十二届中国艺术节全国优秀美术作品展。
作品被中国美术馆、广东美术馆、广东省政协美术馆、内蒙古美术馆、吴冠中美术馆、诚丰美术馆、莞城美术馆收藏。
在《美术研究》、《美术》、《美术观察》、《美术学报》、《世界美术》等学术期刊发表十多篇学术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