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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丨飞翰苍崖

来源: 文化视界 2024-04-09 09: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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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北京开元室

问者:王鑫(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答者:李一(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李一丨飞翰苍崖

王鑫:您近年来一直在写山,一些朋友也关注您写的摩崖作品。写山不同于一般的书法创作,而摩崖又是一种较为特殊的书法形态,您能谈谈写山的体会吗?

李一:书法是一门无声的艺术,对书家来说,重要的是在静黙中书写,写比谈重要。而摩崖书法又是时间的艺术,要经千百年的考验。摩崖书法当然要写给当代人看,接受当代的检验。但更重要的是写给后人看,由后人去评价。从这个意义上说,作者谈不谈体会并不重要。历史上写摩崖的书法家,也没有留下写摩崖的具体创作体会。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古代的摩崖创作状况,由于语焉不详,使后人了解起来较为因难。创作者若谈一谈创作体会,使感兴趣的朋友对摩崖书法创作有所了解,也是有点价值的。

王鑫:古代的书法理论,多是书法家创作实践的总结。如何写大字,古人谈的比较少,至于怎样写摩崖,确实很难从古代的文献中找到。当代罕见写山者,您走出书斋去写山,是一个大胆的举动,请问您何时有了写山的念头?

李一:写山的念头已有多年,念头产生于学术研究的过程中。我自幼学习书法,如果从描红学字算起,学习书法的经历已有60年。如果从参加全国大学生首届书法竞赛算起,也已40多年了。但早年没想到写山。我是搞美术史论研究的,书法史论研究包含其中。大约在上世纪的1990年前后,开始研究古代的摩崖书法,专门到泰山考察经石峪,到邹城考察四山摩崖,撰写研究摩崖石刻的心得体会。1989年至1991年,曾发表《书法与环境艺术》《环境艺术的创造——论北朝摩崖刻经》等多篇论文,从环境艺术的角度论述摩崖刻经的特点和价值。随着研究的进一步展开,开始考虑当代书法与环境艺术的关系。考察邹城四山摩崖时,就被1500多年前的创作者僧安道一以石传经的精神所感染。当时就想,古代需要环境艺术,当代更需要环境艺术,古人能做的事,今人也可以做。如果有条件,今人也可创造当代的摩崖作品。屈指一算,产生这样的念头,一晃也有30年了。

王鑫:据我所知,北齐的僧安道一40岁左右开始写山,您写山开始于何时?从哪座山开始的?

李一:从年龄上说,我写山较晚,60岁才开始。60岁前虽然想写,但条件不具备,首先是时间不允许,因写山不同于一般的室内案头创作,写山是野外作战,写完还要镌刻和传拓,是个工程,创作者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60岁前任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美术观察》杂志主编兼法人,工作繁忙。虽有写山的想法,但没有时间和精力。2017年,甲子重周,得以卸任有关的职务,才有了野外作战的时间,便开始了写山之履。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写的第一座山是曲阜石门山。我出生于曲阜,石门山是我的家山,小时就爬这个山。2016年,我在浙江美术馆举办书法个展。展览需要一巨幅大字,为写巨幅大字,我特地从北京回到曲阜,借孔子美术馆的空间创作。一些老同学老朋友前来围观,在场的一些老同学讲,这么大的字应该到山上去写去刻。这时恰巧石门山旅游风景区负责人找我题写牌匾,并希望我到石门山写擘窠大字。与曲阜市有关领导交谈时,他们也希望我为开发石门山旅游做点贡献。我早有写山之想,这样一来,可以说不谋而合,于是故地重游,再登石门山考察,做写山准备。至2017年,开始了曲阜石门山摩崖创作。

王鑫:您2017年开始了写山之履,至今一共写了几座山?所写之山的自然生态如何?

李一:从2017年至2023年,7年共写了5座山。先后是曲阜石门山摩崖、重庆南山老君洞摩崖、青州南驼山摩崖、临朐齐鲁嵩山摩崖、临朐冕崮山摩崖。这五座山都是旅游风景区,各有特点。所写的第一山曲阜石门山可称为儒家之山,石门山位于曲阜城北二十五公里处,山青水秀,花木长荣,树苍石古,人稀景幽。两千多年前,孔子曾在石门山传《易》,三百多年前,孔子六十四代孙、著名剧作家孔尚任曾在石门山结庐读书吟诗。第二山是重庆南山,位于长江南岸,南山群峰拔地而起,草木茂密,山上的老君洞道观素有“川东第一观”之称,始创于汉而盛于唐,布道传经,福佑四方,至今香火颇旺,属于典型的道家之山。第三山是青州南驼山,南驼山居海岱之间,嘉植延苍,境界清旷,多古今佛教胜迹,可称为佛家之山。第四山是临朐齐鲁嵩山,第五山是临朐冕崮山,这两山又不同于前三山,属于尚未开发的原生态之山。齐鲁嵩山是临朐境内第二大山,山峦峻拔崔嵬,壑深谷幽,清泉碧溪,秀幽险奇。而冕崮山山顶平而陡峻,仰视其顶部,状如帝王之冕,它顶戴帝王之冕面南而坐,山前弥河如练,如帝王腰间锦带拖于足下,周围群山,恰似群臣下伏朝拜。五座山,座座风景如画,徜徉其中,仰望着高耸的崖壁,创作的欲望油然而生。心情正如刘勰所言:“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

王鑫:我们注意到,您比较重视书写的材料试验,在写山之前,还写过纸以外的一些材质。您能谈谈书法材质与书法创作的关系吗?

李一:所谓材质,也是载体。材质对书法创作非常重要。应该看到,古代的书法材质是十分丰富的,甲骨、青铜、玉石、竹木、绢帛等多种多样,都是书写的载体,但到了今天,似乎书写的载体越来越单一,大多数人只在纸上写。我当然也在纸上写,有“曾书废纸三千卷”的自嘲诗句,但除了纸,我还写过树叶、木皮、陶等材质。之所以探索在各种材质上书写,就是为了突破材质单一的局限。十年前我在中国美术馆的书法个展就展出过写在树叶、树皮和陶器上的书法。曾用玉兰叶写篆书,在陶坯上写章草,也曾与朋友一起去山东泗水柘沟设计制作陶器器形,调制写陶坯的釉子,创作了一批较为古朴厚重的陶器书法作品。今天应该认识到,材质对书法创作非常重要,不同的材质,创作起来有不同的感受、不同的要求和不同的效果。我认为当代书法创作,应该发扬古代的大书法传统,进一步探索书写材料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多方面展现汉字书法之美。

王鑫:从纸上书写,到写树叶、树皮,到写陶,再到写山是自身的需要,符合逻辑的变化。60岁开始写山,可以说是新阶段的开始。能谈谈由书斋迈向山野的想法吗?

李一:年近花甲时,请冯其庸先生题了新斋号“开元室”,“开元”意为一元复始、重开新境。甲子重周,做学问、搞创作都应重开新境,写山也是为了另开新境。在室内案头写了几十年,感到斋室隘陋,无以尽其意。研究绘画史,发现石涛好野战,潘天寿也好野战,很佩服他们走入山川,“搜尽奇峰打草稿”,于是书法上也想野战,走向山林。到了60岁,也有了野战的条件和机缘,开始了由室内走向自然的实践。这里的“走向自然”,有两层意思,一是走向自然山川,二是追求艺术的自然境界。前者指在书斋写了几十年,应该到山野中呼吸空翠,挥笔书写,创造自然生态艺术。后者指艺术追求目标。老子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是道家的最高境界,也是中国艺术最高境界,我本人想通过写山去追求去体验自然的境界。

王鑫:写山刻崖是工程,涉及人力、物力、财力很多方面,能写刻一山就不容易,而你接连写刻五座山,更不容易。五座山写下来,最突出的感受是什么?

李一:机缘也!吾生有幸也!连写五座山,均当地所邀,众友相助。造物无私,假以天时地利,世缘多助,惠我挚友良工,遂得践写山之夙愿。摩崖之工程得以完工,有赖于有关方面之支持,朋友之相助,刻工、拓工之尽力,我只是工程队伍中的一员,做了一点自己想做的事。借此机会,向所有关心支持帮助摩崖工程的朋友道一声感谢!

王鑫:作为工程,摩崖书法有哪些重要的环节?

李一:选址与立意,文本创作,攀岩书丹,镌刻和传拓都是重要的环节。

王鑫:能具体谈谈吗?

李一:选址和立意是摩崖书法的首要问题。选址要就地取材,因地制宜。作为环境艺术,摩崖书法具有影响周边环境的作用,也能赋予环境以视觉秩序。创作者应从有助于自然生态环境和谐,有利于人文与自然有机融合的高度来认识,树立尊重自然、保护自然、顺应自然、美化自然的生态文明思想和艺术创作观念。摩崖地点要细致考察,精心选择,注意作为书法载体的自然状态与周边环境的关系。与一般书法创作不同,摩崖书法的载体是不可移动的山石崖壁,因而选址非常重要。摩崖书法镌刻于天地之间,是山水中的书法,跨时代而保存,更应強调立意和意境的表现。能否表达出主题思想,拓展自然山水的意境,关乎摩崖书法的成败。我所写五山,都有相应的主题。曲阜石门山是儒家主题,重庆南山是道家主题。青州南驼山是佛家主题。而临朐的齐鲁嵩山和冕崮山则从景观的角度考虑主题思想和意境的表达,以求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的融合。选址的同时琢磨立意,酝酿文本内容和艺术表现。以齐鲁嵩山摩崖为例,所选的二十余处摩崖,根据自然山色特点,总体上以野逸峥嵘、清旷幽籁为主题,以临朐丰厚的历史文化为背景,以嵩山特有的景色为表现对象,草拟文本内容,考虑表现手法。

王鑫:近年来您一直提倡诗书合一、文本原创,并在创作上身体力行。您在北京中国美术馆、浙江美术馆、山东美术馆、江苏省美术馆的大型个展,写的都是自己的诗文。摩崖作品写得也是自己的诗文吗?

李一:是的。摩崖书法是山水中的书法,有着特定的自然环境和人文底蕴。首先要考虑文本创作的内容。文本创作应该与当地的历史文化、自然生态、民俗风情相关联,突出地域特色,同时又体现出时代精神,应内涵深刻,语言隽永,有诗意诗魂。我所写五山,均因地制宜,或诗或文,或以少字指认、命名、点出景色,或以多字抒写风土人情。曲阜石门山摩崖写的是追和古代乡贤孔尚任咏石门山诗,以求古今对话,共赞家山。重庆南山是道家之山,特撰《道铭》及《集虚》,以道为主题,阐释道家思想的博大情怀。青州南驼山崖壁数折,峭拔摩空,微风导径,焚唱停云,因喜其境清旷,故撰《南驼行记》以抒怀。而临朐齐鲁嵩山的二十余处摩崖,则以“桃海闻钟”“嵩山多柿”“一线天”“嵩高遗峰”“天镜”等为题目,或以诗,或以文,或以赋,写景抒情,歌咏齐鲁嵩山特有之大美景象和神韵。冕崮山的七处摩崖,或以少字点题,或以诗歌赞其“一峰孤耸、峭壁摩天”的壮美。

王鑫:攀岩书丹是摩崖书法创作的一大特点,请您谈谈书丹的情景和体会。

李一:关于攀岩书丹,我曾有诗句记当时情景。写曲阜石门山:“雨霁林柯雀往还,新花满目水潺湲。华年心事浑如梦,共仰危峰绝陟攀。”写重庆南山老君洞摩崖:“松风不断雾岚苍,一扫尘嚣净道场。黄桷满山临洞府,危崖百尺对斜阳。沉钟破梦萦晨夕,画字参天出角芒。眼底江城如隔世,夜深灯火竞辉煌。”写青州南驼山摩崖:“身登足踏赖长绳,骤雨才过暑气蒸。刀斧留痕同铁笔,佇看石壁耸崚嶒。”写齐鲁嵩山摩崖:“心似云间野鹤闲,手提斗笔上嵩山。一登峰顶回头望,身在千峰万壑间。”应该说写山的感受是多方面的,野外写山,最关心的是天气,时时看天气预报,随天气的阴晴风雨而行事。几次写山是在多雨的夏季,“薄雷碾空濛,骤雨倾盆盎。”因雨时写时停,深深感觉到写摩崖是经风雨见世面的艺术。就书写姿态而言,攀岩书丹大大不同于案头书写,而是攀登于崖壁,身系长绳,手提椽笔,走笔而书。摩崖的天然石壁高低不平,凹凸起伏,书丹时要随山势而行,左手牵安全绳,右手提斗笔,两脚前后左右上下移动。头或低或举,臂或弯或直,腰或躬或挺,身体或随石壁旋转,或随山体蜿蜒。人悬半空中,笔在云气里。上为蓝天,下为涧户深渊。攀岩书丹,有难度且有险度。摩崖书法,前人是怎样书丹的,语焉不详,缺乏具体描述。北齐僧安道一写邹城四山摩崖,写泰山经石峪,没有记载他是怎样写的,是直接写还是用碳条等工具双钩,至今仍是个迷。而我写摩崖,经尝试,用斗笔蘸红炳稀颜料书丹。书丹时切身体会是,攀崖书丹的执笔运笔、结体和章法不同于一般书写。天然崖壁壁面粗糙,凹凸不平且有落差,因而行笔阻力大,比书论上所说的“如锥画沙”的阻力还要大,用行笔艰涩形容毫不夸张。因崖壁行笔艰涩,速度较慢,直白地说,是想快也快不了。

运笔最深切的体会是对涩笔的理解,笔锋与崖面的摩察声,声声入耳入心。感觉运笔的作用力与崖壁的反作用力一直在较量,感觉笔锋不是入木三分而是入石三分。点画之间的关系,上下字的呼应关系,特别是左右行之间的空间安排节奏变化,是在凹凸起伏的崖壁上表现的,受着特定的制约。必须随山就势,随机调整。从另一方面说,受制约的同时也为展现艺术构思提供了尝试的巨大空间,可以进行大胆的试验。

王鑫:野战有难度有险度,听说您写山时还受了一点伤,能谈谈具体情况吗?

李一:因有险度,必须重视安全性。对摩崖创作群体,包托刻工和拓工,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安全第一”。在写重庆南山老君洞摩崖时,我本人因不填头部碰到手脚架钢管上,眼镜镜片碰碎扎进了左眼窝,流了不少血,立刻被送到陆军大学医院治疗,所幸眼球未伤,眼皮缝了6针。还好,过了一段时间就恢复了,现已看不出痕迹。所写刻的五山摩崖过程,应该说基本是順利的。在写、刻、拓过程中,我与刻工、拓工师傅结下了深厚友谊。野战虽苦,但我本人收获颇多,深感快乐。攀爬于山间羊肠小道,走笔于悬崖峭壁,与天地对话,与山水相融,创造景观艺术,其中有真乐也!

王鑫:镌刻、传拓过程安全顺利,您与刻工、拓工多日相处,请谈谈镌刻传拓的作用。

李一:摩崖书法是集体创作,众人心血的结晶。书丹仅仅是开始,镌刻和传拓则是摩崖之所以成为摩崖和成为另一种艺术形态的关键。镌刻使空间的二维变为三维,使平面的书丹变为立体的摩崖,使书法与大山融为一体,成为与山同在的艺术。从某种意义上说,镌刻是书法艺术的二度创造,关系到石刻艺术的成败。我写的五座山,请的都是富于经验的石刻能手。石刻能手们在艺术总监韦良成先生指导下,精心研究摩崖的具体刻法,终以高质量完成。传拓是摩崖书法创作的最后一道工序。传拓虽有复制功能,但不等于复制。传拓本身就是一种创造,通过传拓,将三维的立体摩崖变为二维的黑白(墨拓)或红白(朱拓)效果即是另一艺术形态的创造。五座山的传拓,请的是邹城传拓四山摩崖的几位名手。

王鑫:书体是书法艺术的形态,有篆、隶、草、行、楷五体之分。书体不同,效果不同。在摩崖书法创作中,您是如何使用书体的?

李一:就环境和景观艺术的丰富性而言,书体应该多样,以满足多种审美需求。孙过庭曾説过诸种书体功用多变:篆尚婉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章务检而变。而楷书之庄重,行书之自如,更可在应用中见其特点。我写山,篆、隶、楷、行、草五种书体都使用并根据具体情况有所侧重。使用的原则也是因地制宜,结合岩壁的具体情况,选择合宜的书体。单就书体而言,前人所写摩崖,以隶书、楷书居多,亦有篆书,行草罕见。而章草摩崖,古未有之。我习章草几十年,感觉章草书法,古朴雄浑,适于写崖壁,展现大美之境,于是率先用章草写摩崖。曲阜石门山的《追和孔东塘诗》,重庆南山老君调的《道铭》,齐鲁嵩山的《海岱风光》《一线天》《秋声春色》《离尘松作伴》,冕崮山的《万仞晴苍》,均以章草写之。这或许成为我摩崖书法的特点之一。

王鑫:有人从网上看到青州南驼山摩崖图片,山体岩石犬牙交错,立面凹凸不平,很像炸石开山后的痕迹,认为是为了写摩崖而炸石开山,是这样吗?

李一:这是天大的误会。山体确实被破坏过,那是别人干的,与我们写刻摩崖没有任何关系。是数十年前有人为了采石,把山体用炸药炸坏的,至今崖壁的许多地方还残留放置炸药的炮眼。近年来,青州市政府响应国家号召,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搞“复绿”工程,对一系列曾被破坏的山体进行修复植绿。青州南驼山摩崖,正是“复绿”工程的组成部分。如果说这多年前被别人破坏的山体与写摩崖有关系的话,摩崖创作正是用艺术为美化遭受创伤的山体。由于山体曾被人破坏,山石犬牙交错,无论写还是刻,难度系数危险度系都较大,是五座山最写写最难刻的山。但为了“复绿”,还是咬紧牙关完成了。经过修复和美化,被破坏的山体已重披绿衣,摩崖大字闪现在其中,使其更加好看,更显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现在回想起来,摩崖书法能为“复绿”工程尽微薄之力,感到十分欣慰。

王鑫:写山有难度有险度,费时费力,您年过花甲乐于此,可能有人不理解。冒昧地问一句,你所从事的写山活动,是公益性的吗?写山之事以后还做吗?

李一:写山是公益性的,为当地所写的五座山,我本人分文不取。因有危险,曾有朋友出于好心,劝阻做此事。转眼我快70岁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写山之事不可能永远进行。回顾已做之事,觉得有意义。关于写山,我曾有一首答友人诗,诗曰:“不知我者谓何求,渐近苍茫易感秋,写到石门清兴永,痴情狂梦一时休。”艺术创作,必须有痴情狂梦,写山事,亦痴情狂梦也。7年中,能提巨笔,攀岩峦,驭长风,追至境,怀抱通于管锥,钩画系乎天地,快事也!笔下所写,巳与山同在,成为景观艺术。在增添了自然景观的历史文化内涵的同时,拓展了自然景观的意境,苍崖飞翰,不亦乐乎?

至于写山事以后是否还做,随缘吧。

(来源:书法导报社)

书法家简介

李一丨飞翰苍崖

李一,1957年生于山东曲阜,博士,美术史论学者,书法家。现任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中国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画学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第八届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第五届、第六届、第七届理事。曾任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美术观察》主编。

[ 责任编辑:窦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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