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朱炯丨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

在褚朱炯以文化课第一、专业第二的成绩考上中国美院之前，苏州的震泽高中已经十年没有出过一个画画的人。

他用天分平息反对，凭才华走到今天。

幼时临池学书，初中即举办了个人的篆刻展。

这位被江南文化滋养大的少年，一早就发现，夜晚自学校返家的途中，铺下的如水月华，池塘边的春草，比书包里的任何一张高分考卷更能抚慰他的内心。

身体里的诗情画意，随年岁撑开了筋骨，生命自然朝向远大。

十八岁那年，他出人意表地选择了综合艺术系，正式开启了艺术生命的新篇。

二十年前中国美院的综合艺术系，与综合绘画系概念不同，更像是今天跨媒体学院的前身。

“打破画种的界限，注重形式语言。跨界交叉互融，借助革命性的艺术精神，重构一种宏大关怀的文化意识。”

这一理念带给褚朱炯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不仅使得他在艺术层面始终有着多维度的思考，而且贯彻到他后来的教学、科研工作之中。

读研时褚朱炯回到了架上绘画，他常常把现代元素和古典意象叠合在一起，在具象和抽象之间进行体验式研究。

对于他的创作历程，我不认为是一部断代史，而更像是一种精神突围。

因此他的绘画语言极富个性和想象，多元而丰富，是具有弹性与摩擦力的水。

在形而上和形而下之间填补了一道空缺。

即便是进行主题性的油画创作，褚朱炯也能巧妙融合国画的技法和语言，在看似漫不经心的笔触中凝炼出精神的张力。

“一件作品只有与美术史对话，完成对主题内容的超越，回到绘画本体，才能获得价值。”

譬如这幅与郭健濂、井士剑合作，入选央视《美术经典中的党史》节目的作品：《太行山上的新愚公——李保国》。

漫山的苹果，布有塞尚的足印。主人公手中的枝叶，又有传统花鸟小品画的遗痕。

他打捞起所有的历史和当下的碎片，切入个体的、当代的生活和生命体验，融入创作，转化为一种绘画语言的创新。

至此，题材的限制不再是真正的限制。

正如他所言，“真正好的艺术作品，一定是超越主题的。”

我思故我在。

个体精神，绝不会变成群体固化底色的一元。

如果说艺术家与画布的对话是一场深沉的交流，那与纸张的对话就是充满了感性智慧的灵光一现。

“画纸本更加放松，往往会有突破。”

于褚朱炯而言，无论是哪个阶段的转变，纸本的作品都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他在一个更加无边界无束缚的创作思维中体察着绘画的过程，表达着时间与空间，自身与社会的关系。

“我们要做的是厘清问题，并不是啥都需要宏大叙事。”

跟主题性创作相反，他的小景画，以微观见宏观——正所谓“吾心即宇宙”。

在他的笔下，原本枝叶横生的奇诡意象化为了大道至简的诗意图景。

这种自然而然的表达，可以给人精神上的安定。

他会避免画一些很典型、很美的东西。

比起庭中名花，褚朱炯更垂怜涧边幽草。

德国的海德格尔哲学家说过，“诗人的天职就是还乡。还乡使故土成为亲近本源之处。”

绘画亦如是。

褚朱炯的池塘系列，即是对故乡的回望。作品既保留着传统的审美气质，又展示出当下性的文化姿态。

“我喜欢草这个意象，自然率意。池边是它的生长环境。「池塘生春草」，是极富诗意的江南意象。”

在他看来，江南春草同样有着“一岁一枯荣”的生命哲学，却有着不同于“离离原上草”的气质。

不必惊天地，却可动人心。

褚朱炯在母校中国美院接受了完整的学院派教育。

从1998年到杭州艺考班求学，到2018年离开，他在杭州待了整整二十年。

这甚至超过了他在故乡苏州生活的年岁。

然而，从江南再到岭南。这个跨越重重关山的决定，褚朱炯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有水之处即为家。

或许对他而言，每一次的向外走，都是走向自己内心的过程。

事实上，一个人生命的元气越丰沛，生命的冲击力越强；一个人的生命的感受力越敏锐，感应到的事物越深广。

这二者合力叠加在一起，就会生发出不同凡响的创新动力。

因此，能为常人不能为的事业，可证悟常人不能悟的“无上正等正觉”。

悠悠六载，自诗中长出的青草，亦蔓延到他岭南的双栖斋外。

双栖，曾是少年“栖息于东西方文化两端”的立愿，如今兴许还有着“栖身于中，坐望光阴两岸”的取义。

生命是一场永不回头的逆旅。

万事到头来，都摇落。

惟心造境，山高水长。

（文/谢逸琛）

（来源：长川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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