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没想到童年最讨厌的颜色,经年之后,会变成自己的心头好。
岁月轻易完成了颠覆——没什么道理可讲。
就像他本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在南方生活的时间已远远超过了在故土。
没有一条河流不是孤单地曲折着它自己的路程,正如没有一个人不是独自地在收拾自己的脚印跫音。
许多人介入绘画的方式是不同的,对张永来说,从事文化宣传工作的父亲算是他的一个引路人。
然而,因为动用父亲的墙绘颜料,在家里涂鸦大作,张永没少“吃生活”。
至今他依然记得在某个午后,自己又一次悄悄打开父亲的颜料盒,像将军检阅他的部队一样,一一点过那些方格。
◎《春日江南》
80cmx80cm
◎《一双秋水》
80cmx80cm
岂料一个不慎,遭到翠绿色那一格的叛军偷袭。
那一刻,将军卸甲,复归一个肇事顽童。
手上甩不脱,洗不净的翠绿色,成了淘气的实锤,挨揍的前兆。
不愉快的记忆勾连,以至于生出了嫌隙。
行年渐晚,张永忽然又爱上了那个被他冷落多年的颜色,就像重新返身拥抱他的童年。
他还这个颜色以公平,却也阻止不了逝去的似水流年载着诗舟远去。
所幸的是,性情疏阔的人,从不耽溺于离殇。
张永更愿意潇洒地挥一挥手,从容迈向生命下一场。
◎《湘亭街头》
60cmx80cm
处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艺术相关的学习资料极度匮乏。
即便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张永的艺术考学之路,亦非一帆风顺。
所有的路得自己去探。
行路之难,他一笔带过。
反倒是对知己相伴同行岁月里感知的美好念念不忘。
“每天醒来,和朋友一起,就是画画。感觉生活的每一天都充满阳光,特别的幸福。”
◎《今昔淇澳》
60cmx80cm
被华东师范大学正取之后,张永求知若渴的劲头不减反增。
有时掏钱买下一本杂志,仅是为了能细细观摩其中一张插图。
年少之时,我们甘为理想付出一切。
可当我们不再年轻,是否还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对此,张永给出的是肯定答复。
执教数年,本可安稳度日的他,终是带着终已不顾的孤勇,重新走入旷野,去领去他的未知。
“志于道,游于艺。”
去光荣地受伤,去勇敢地痊愈自己。直到生命的尽头。
张永不怕做一个伤痕累累的人,比起受伤,也许他更怕的是感知日渐麻木的沉沦。
◎《牛首山之秋》
80cmx80cm
俄罗斯圣彼得堡之行,对张永无疑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他的第一张画,是在冰天雪地里完成的。
自此去,他的画作中除却飒爽之风抒发性灵,以虔诚之心钩沉现实和记忆,还会有一种清刚坚毅的自尊力量。
这种自尊力量的种因,无疑根源于北方冰雪的薰习。如果说生于齐鲁之通衢的郯城是埋下冰原火种,那么圣彼得堡三年则培育壮大了它。
只有生存于严酷环境中的人最明白,放弃就是死亡,认输等于自杀,求助于外物永远不如求助于自我。
◎《冬宫广场的亚历山大柱》
35cmx25cm
◎《弗拉基米教堂前的婚礼》
30cmx30cm
◎《涅瓦街书店的一角》
30cmx30cm
可圣彼得堡不仅有冷得彻骨的严冬,还有瞬间美成童话镇的清秋。
这让张永感觉到这座“被艺术渗透的的城市”似是战神和美神交锋下的结晶,而他本就是带着战神精神前来向美神求索的人,不谋而合。
画画始终是他宣泄情感的方式,三年的时间过去,用他的话说,“最初的忐忑被画面缝合成坦然。”
之后他去过不同的城市,可是没有一座城市,能像圣彼得堡一样让他爱极恨极,刻骨铭心。
◎《难得的阳光》
30cmx30cm
◎《教室窗外午后的阳光》
20cmx20cm
淘黑金的人和藏风雅的园,会同时出现张永笔下。
他当然不是要让苦难与繁华对照,用人物与风景母题的简单框定,也似乎落于浅滩。
北方矿工与江南园林。
二者都具有「生命的脆弱性」,张永比任何人都先洞悉了这一点,用「人文关怀」做了串联。
◎《连云垄断》
60cmx80cm
他其实是情深的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不然他不会身处娇软的南方,却时时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与自己生活相去甚远的矿工群体。
这也让他免于陷入一种过分精致的裹胁。
即将精气神聚焦在盘根错节的内部结构,它是驯服的,是毫无新意的重复。
长此以往,绝不会让自己开辟一方新天地,创造一种新规则。
◎《表情》
180cmx180cm
◎《欲》
100cmx180cm
◎《淘金者NO.7》
200cmx180cm
张永置身矿工群体,窥其情感奥秘,听其挣扎之声,深具体感和温度的笔触,是对生命本质的深层次探索和表现。
而回到园林世界,他依然将自身“流浪无岸”的隐形性格映射其中,“观物取象,立象尽意”,让真与幻完成共舞。
人们日常见惯的,是各色各样的单向夸张。而他却肯细加调配,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
◎《苏州记事之狮林秋意》
80cmx80cm
◎《苏州记事NO.18》
60cmx80cm
◎《翡冷翠之沧浪亭》
80cmx80cm
张永常跟自己的学生说,“一张画布摆在你面前,画布上没有一个角落,是让你去浪费的。”
反刍过往繁华,张永是极用心的。
也许生命,就是为了其他生命而存在的,生接续了生,扩大了生,是以生生不息。
他始终都在生活里,笔下没有无病呻吟与无根爱恨。关于未来的创作方向,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定案。
愿意像河川一样,完成自己的旅程,最后毫不犹豫地入海。
因此,他说——
“不是我选择了艺术,而是艺术收留了我。”
(文/谢逸琛)
(来源:长川美术馆)
画家简介
张永,1972年11月生于山东郯城。先后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艺术教育系、俄罗斯国立师范大学艺术造型系,澳门科技大学博士研究生。
现为江苏省油画雕塑院专职画家,苏州大学艺术学院硕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油画学会常务理事,南京市美协理事;苏州市青年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北京当代中国写意油画研究院研究员,苏州美术院特聘画家;70油画公社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