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也不去：顾文璟个展第零空间 北京2023
顾文璟人如其名，身上有一种年轻人少见的书气，安静内敛，纤细敏锐，讲起话来慢条斯理。在与文璟的对话中经常听她提到“时空”一词，科学认为时空是我们和其他一切存在于其中的物理宇宙，然而即使在其中生活了几千年，我们仍然不知道时空到底是什么。也许文璟并不是从物理学的层面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关于时空与存在的问题始终萦绕着她，并贯穿于她所有的作品系列中。
深秋的11月，顾文璟首个个展在北京798艺术区第零空间揭幕，展览以“哪也不去”为主题，涵盖了“我哪也不去”“北京哥特”“石景山失乐园”等摄影系列，影像作品《宝玉的世界》，以及从“我哪也不去”延伸创作的一组绘画作品，呈现了艺术家眼中一个真实又不太真实的世界。
“在第零空间举办个人首展是文璟自己决定的。”谈起策划这次展览的缘起，策展人李裕君打开了话匣子。原来文璟在一次看展过程中偶然进入了第零空间便被整个空间的格局和气场吸引，经过多方协商，在定下展期后一切便快速运转起来。从确定主题到挑选展品，从设计空间布局到画册出版，最终让每个系列在空间中以时间线索呈现出独特的视觉风格。在李裕君看来，一个优秀的展览需要策展人与艺术家共同参与，从每个细节入手用心准备，一位优秀的艺术家和她的作品如果能通过一个展览得到更多的关注，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观展，那么也是对策展人工作的认可。
对话顾文璟：
图像间的时空徘徊
采访者：此次展览名为“哪也不去”，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吗？
顾文璟=顾：展览的名字源于我的一个摄影系列“我哪也不去”，展览之所以以此为名是因为我的每个作品系列里都带有一些对时空的思考，所以“哪也不去”意味着在时空选择之前的一个徘徊。
哪也不去：顾文璟个展第零空间 北京2023
采访者： 摄影是一种大众艺术，但在当代艺术中似乎又比较边缘，你是如何看待摄影这种艺术的？
顾：我觉得摄影是高度运用了现实的一种艺术，它在当代艺术里的定义或位置跟现成品艺术有一些相似之处。我把摄影本身作为一种媒介，摄影的内容是常贴近现实的，甚至是直接挪用了现实，所以它作为媒介的主观表达相对于其他的艺术门类可能没有那么多，但正因为这样，我们在使用它作为媒介的时候的主观性表达会有更不一样的意义。
采访者： 这次展出的摄影作品除了“我哪也不去”“石景山失乐园”“北京哥特”，还增加了三件新的作品？
顾：对，这是一个叫“无题”的新系列，我其他作品都有很强的主题性，但这个系列没有，所以它游离于其他系列的边缘地带。我觉得这种感觉挺好，所以没有必要再给它取名字。
无题
数码微喷
2023
无题
数码微喷
2023
采访者：说到主题性，包括“石景山失乐园”、“北京哥特”、“桥”等等，这些系列的主题你是怎么样提取的，或者说你是怎样想到要创作这样的一些主题的作品？
顾：其实都是因为一些偶然的契机。比如“石景山失乐园”就是我散步路过那个地方时突然决定去做的。但是后来再看这些作品我发现都和我对某个不明时空的向往有一些关系。我去到某一个地方就总会想这里可能发生过什么，或者曾经是什么样的感觉，在一个我不知道的时候有谁来过，所以不管什么作品都会带有这种思索的开始。
哪也不去：顾文璟个展第零空间 北京2023
采访者：所以时空与存在是你创作的一个母题？
顾：对。
采访者： “我哪也不去”记录的是你在杭州的家，过去家里的场景和物品，你为什么会想记录这些东西？它们对于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性？
顾：因为小时候突然搬家，所以当时在杭州的家里有很多来不及带走的东西，小时候我很喜欢把东西摆在各种地方，让它们彼此之间产生一种关系，有点像过家家，产生一种戏剧性，因为来不及带走，所以隔了十年再回去，会对自己当时的思维有一个反向的追溯，这种感觉也是偶然发生的，也由此引发了这个系列作品的创作。
我哪也不去
数码微喷
2022
我哪也不去
数码微喷
2022
采访者：“北京哥特”这个系列很让人好奇，首先这个主题源自什么样的想法？
顾：“北京哥特”一开始也是出于我在北京生活后对北京的感受。
采访者：北京很“哥特”吗？
顾：其实没有，最开始是想拍一些晚上的北京会显露出的东西。
采访者：是不是有点中世纪的感觉？
顾：是的，这种感觉在晚上看到北京的一些东西时会出现，后来发现时间不一定局限于晚上。和大家熟悉的认知意义上的北京不同，我觉得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有一些和“帝都”北京这个地方特别冲突的东西，所以我想从中找到一种视觉上的感觉，比如一些欧式建筑的局部，但我也不希望这些东西完全是为了猎奇而存在，它们更多的应该是诗一样的存在，带有一些诗意和审美。
北京哥特
收藏级摄影微喷
80×53.3cm
2021-2023
采访者：《宝玉的世界》是你大三时候的作品，创作的灵感来自哪里？想要探讨什么？
顾：也是非常偶然，当时想要做一个超现实主义的短片，在网上搜索相关电影资料时正好旁边有一个解读红楼梦的小广告，于是我突然想到也许可以拍一个跟红楼梦相关的带着我自己思维想法的短片，于是就开始着手写剧本并思考要怎么表达这种感觉。《宝玉的世界》其实投射了我看待这个世界的一些想法，我觉得很多事物对我来说都很孤立，就像宝玉在他的世界里一样，他不断尝试和周围的角色进行对话，或者和他的环境产生关系，但实际上这些关系都是在一个浅表的过程中，仿佛大家生活在平行的世界中，难以交集。
宝玉的世界（截图）
采访者：创作这样的一部作品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项目，经历了这样一个完整的创作过程后你有什么样收获和感受？
顾：还挺辛苦的，因为从客观上来讲这个片子需要把控的地方还挺多的，包括编剧、制片、导演、美术、剪辑等等，所以表达上会比较自由，但其实也有一些我不知道算是好还是不好的部分。比如当时我和演员的交流比较少，只是把脚本发给他们，所以他们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表演的，不过现在看来我觉得交流少一些反而比较好，因为在看成片时会有一种陌生感，我也猜不透演员的想法是怎样的，如果我全都把控好告诉演员应该怎么演的话，在看成片时就不会有这种陌生感了。所以现在每一次看都会发现一些新的东西。
北京哥特
收藏级摄影微喷
80×53.3cm
2021-2023
北京哥特
收藏级摄影微喷
80×53.3cm
2021-2023
采访者：这点像绘画创作中的偶然性，虽然画家有一个大致的构想，但在绘画过程中会产生一些偶发的东西，结果就产生一些自己都无法预料的偶然性。后续你还会继续创作这样的影像作品吗？
顾：应该会，但是这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成本，不过因为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种探索，所以我不会就是停下，肯定还会去做。
采访者：在创作上有哪些艺术家、流派或观念曾经带给你启发？你个人追求怎样一种创作风格？
顾：说实话给我启发的艺术家不是特别多，更多时候是在思考自己的创作如何表达，如果说真正给我带来启发的艺术家的话，我觉得是法国观念艺术摄影家贝尔纳·弗孔（Bernard Faucon），他拍了很多自己童年时期的玩偶，因为他小时候家里开了一个托管所，所以他可以和很多小朋友玩，长大后他买了很多玩偶，回到家里重新办了一个托儿所，然后在这些灵感中进行创作。当时我觉得这很有意思，也挺喜欢他的作品。还有一位对我产生启发的是捷克导演杨·史云梅耶（Jan Svankmajer），我喜欢他的定格动画，但更喜欢他的一些偏电影感的作品，比如《爱丽丝》（Neco z Alenky 1988），《午后的午餐》（Picknick mit Weissmann 1968），我喜欢其中探讨的一些思想，一些更有趣的表达。
关于个人风格我是有追求的，不知道大家是否能看出来，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留给观众慢慢体会，艺术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
just kitchen2
50×60cm
布面丙烯
2023
预言
24 x 18cm
布面丙烯
2023
采访者：这次还展出了从影像系列“我哪也不去”中延伸出来的一组绘画作品，作品无论是风格还是语言都跟摄影作品有种一致性。你在学摄影之前都在画画，什么都画吗？
顾：什么都画，但是材料种类没有那么丰富，当时只画自己喜欢的东西，全凭兴趣，比如喜欢的电影、歌曲，我会通过画画表达一些自己的感觉，没想过创作不创作的问题。后来有段时间我对画画不是很有自信，因为发现绘画似乎需要找到一个自己的路线，但是我发现自己什么都喜欢，都感兴趣，所以担心如果找不到自己的路线该怎么办。现在其实也是这样，我还是对什么都感兴趣都喜欢，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摄影，慢慢地也重新梳理了自己的绘画创作。
哪也不去：顾文璟个展
第零空间北京
2023
采访者：那么绘画和你的摄影及影像作品之间是怎样一种关系？
顾：三者对于我来说都是创作的媒介，它们从性质上没有太多区别，因为都是一种创作的表达，只是用不同媒介进行创作的时候我的心情也不同，感觉不太一样。
采访者：为什么你要在摄影作品系列之上再用绘画去延伸它呢？
顾：因为我觉得摄影跟绘画是其实没有隔的那么远，用绘画延续的过程中会产生一种新的图像生成方式，我的绘画创作从这个系列才刚刚开始，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说不定，也许会形成一种新的创作机制。另外这类题材确实比较吸引我，会让我有很多想表达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是通过摄影，也可能是通过绘画，或者通过影像，所以我会继续以这些题材为灵感去创作。
哪也不去：顾文璟个展
同名画册
第零空间北京
2023
采访者：你在创作中有没有一些小的习惯或癖好，比如一种仪式感？
顾：有吧，但不是特别多，首先肯定不能有人在边上，其次我的摄影设备不是特别丰富，会一直用同一个相机，用得有点包浆了都不会换。
采访者：在你的摄影创作中，作品的好坏或者成功与否，摄影器材的选择会是一个决定性因素吗？摄影器材的重要性有多大？
顾：我觉得不是决定性的，器材肯定是重要的，但对我来说又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很多时候我的创作会比较偶然，我需要很快记录那个“决定性瞬间”，如果放太多心思在设备上就会错过一些当下的感觉。
采访者：你用的最久的设备是什么？
顾：是一个索尼的微单，用了很长时间，偶尔会换换镜头，这次展览中的作品都是这款相机拍摄的。可能是用的时间太长了，拍出来的照片会有点泛灰，反而造成了一些人为因素以外的效果。
哪也不去：顾文璟个展
第零空间北京
2023
采访者：这两年AI生成图像的技术发展特别快，从技术到观念都对艺术领域都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尤其是摄影和影像的创作，你怎么样看待AI带来的影响，是否也考虑过用AI去创作？
顾：有好多人建议过我用AI去创作，但是我现在对此还没有太多研究。其实在前两年也就是本科的时候对这些比较感兴趣，当时还拍过一个叫《网络天使》的剧情短片，讲述的就是关于AI的故事，但现在我对这个题材不是特别感兴趣，我还是更喜欢关注人本来所面对的生活。AI诞生后为人的生活提供一些便利和享受，是为人服务的，所以我始终认为它也是一种媒介和工具。
采访者：你会好奇观众的反馈和评价吗？收到过的最触动你的评价是什么？
顾：我特别好奇大家的反馈和评价。今年三月参加过一个群展，展出了一系列摄影作品和《宝玉的世界》，当时好多人就跟我说我的作品不像是我这个年龄的人做的。不认识我的人会觉得我是一个70后或80后。当时参展的另一位艺术家也说：“这个小孩的作品好像跟我差不多年纪”。
魔咒
50×40cm
布面丙烯
2023
又这样过了一天
40×50cm
布面丙烯
2023
采访者：其实我也有这种感受，你的作品很安静，时间和空间都静静的，静静地述说着一些故事。你是一个经常在自己的内心或自己的世界里生活的人吗？
顾：也许是吧，不过这两年有一些变化，变得挺爱和别人交流，尽管如此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更静更舒服一些。感觉自己仿佛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很爱和别人交流，另一个自己呆着的时候就会很安静。
采访者：除了影片以外你还有什么喜好？
顾：还喜欢听音乐，但我听音乐也很割裂，因为我喜欢的音乐之间的差别都非常的大，各种类型的都很喜欢，有一次和朋友出去玩，他们看到我的歌单时说：“你听的歌不像是一个人听的，像是五个人听”。古典、摇滚、爵士、电子乐……各种类型和风格里都有我喜欢的音乐，我不排斥其中任何一种。
采访者：接下来还有什么创作计划吗？
顾：接下来可能会继续绘画的创作计划，以及延续“北京哥特”这个系列。
哪也不去：顾文璟个展
第零空间北京
2023
展览开幕现场
展览现场嘉宾、策展人与艺术家发言
展览现场合影
展览介绍
哪也不去-顾文璟个展NOWHERE TO GO- Gu Wenjing Solo Exhibition
出品人/王海英
Producer / Wang Haiying
学术主持/邓岩
Academic Commentator / Deng Yan
策展人/李裕君
Curator / Li Yujun
开幕Opening/2023.11.2515:00
展期Duration/2023.11.25-12.12
主办/第零空间
Organizer / Zero Space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2号798艺术区红石广场B01第零空间
Location / Zero Space,B01,798 Art Zone,No.2 Jiuxianqiao Road Chaoyang District,Beijing
（来源：库艺术）
艺术家简介
顾文璟，1999年生，现居北京。2022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摄影专业，获学士学位，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
个展：
2023“哪也不去“顾文璟个展——北京798第零空间
群展：
2020第八届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济南山东工艺美术学院美术馆
2020首届济南国际艺术双年展——济南济南市美术馆
2021万向启物“爆破”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作品展——北京798zero零艺术中心
2021丽水摄影节——丽水丽水摄影博物馆
2021第二届大艺博展览会——武汉武汉国际会展中心
2022初次见面，后会有期第二届大学生毕业展——北京悦美术馆
2022第五届毕业歌夏季展——北京方圆美术馆
2022第三届大艺博展览会——武汉武汉国际会展中心
2022沈阳国际在地影像节“和光同尘”院校影像展
2023“白天的房子”协力空间首展——北京798协力空间
2023青年艺术100年度展——北京嘉德艺术中心
2023艺览北京——北京展览馆
2023Jingphoto北京影像艺术博览会——北京悦美术馆
2023巴蜀青年摄影季“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成都当代影像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