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胶济铁路创建》420cm×240cm 2013年
脉络与走向——齐鲁水墨名家李勇访谈
故园
记者:在一个全球化的时代,地域特色渐渐淡薄,城市、乡村的面貌在现代化进程中趋向一致,我们都失去了记忆中的故乡,能谈谈您对故乡与家园的体验吗?如今写生,也是努力向故园的回归,能谈谈您心目中的故土吗?
李勇:说到故园,我父亲是山东人,母亲是广西人,桂林贺州。遗憾也罢,不遗憾也罢,我从没见过姥姥、姥爷,只是在六岁时全家一起“走姥姥家”过年,回去过一次。姥姥家邻水而居,烟雨奇幻,云遮雾罩,满目青翠,静谧而领秀,这些情致缠绵大都是长大成人后在书本、影像中反映或折射出的印记。那会儿,只记得:晚上睡觉,被窝里要放“火炉”;亲戚们大年初二就下田担肥、插秧,竟然还都光着脚;三姨妈家木楼前有条小河,汇通漓江,据大人们说是划着竹筏,一天一宿就能一直飘到广州。那种小小竹筏、巍巍青山的景致和北方深冬白茫茫、灰蒙蒙一片有着巨大的反差,只是现在连白茫茫也少见了。我想,有一些东西是潜移默化或者是刻意保持的,只是多多少少包含着人们客观印象和抽象认知之间的含蓄性,在骨子里日日发酵渐渐生成的印记,大概这就是“一方水土”吧。包括写生,我常到陕北,这可能和我的画风思考、图式构成、画面色彩的理解和偏爱有关系,千丝万缕,潜移默化。在哪儿,心无杂念,足不出山,做什么事儿都慢悠悠的,选个朝阳的山坡,拿个舒服的架势,哼着酸曲画着画,看哪儿画哪儿,心随着笔,“见那面面容易啦话话难”,那点儿零散的心事儿早已信天而游了。今年秋天又去佳县,我试着用水彩颜色画点东西,自私地认为很悠雅,很贵族,等画面干的过程很是享受。那段日子,到点画画,到点吃饭,“懒人的春天”般的慵懒与散淡,上下通气,吃嘛嘛香,无意送春归。另外,陕北对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有着浓艳的红色记忆,上小学那会儿,铅笔盒、演草本,甚至连搪瓷杯、铝饭盒上都印着“巍巍宝塔山,滔滔延河水”。老一代油画家钟函先生画过一副表现毛主席和陕北老汉夕阳余晖中在延河边散步聊天的作品,平实,亲切,不露技法,聊什么?主席的湖南口音陕北老汉能否听得明白?背影里觉得出两人都在笑。现如今,羊皮袄,羊肚子手巾见不到了,山下面是一片市场,延河两边也是高楼林立,很杂乱,很无序,但当地人车里都有几盘嘶哑的或酸溜溜的陕北民歌,时而高亢、时而低婉,配上车窗外的圪梁梁、沙蒿蒿,把人的骨头都唱酥了。当然,也有“队伍上的调调”,依然是“夕阳照耀着山头的塔影,月色映照着河边的流萤”。 很神圣,很崇高,回荡在宝塔山下无意中你定会肃然起敬,眼光炯炯,用现在的话来说就叫“洗脑”了。先认知它是革命圣地,毛主席常来溜达,接下来,再查查资料知道这也是一座道家名塔,它在宗教史上、建造史上还是能占有一笔的,具有极高文献作用和永恒的人文价值。我们试图努力将经典的革命样式和朴素的人文内涵在今天的文化情境下获得重生,以至于,略显得有几分谦卑和从容,这份儿谦卑来源于对历史的敬畏,这份儿从容来源于对经典的信任,毫不足怪,这就退到第二步、第三步了,知中有行,行中有知。日子久了,这种心象与画迹的同谋,就渐渐形成了一个画家自己的操行符号和心象标识,旧迹发微,我素我行,自然是偶然中的必然了。
《东风破》240cm×200cm 2009年
先贤
记者:齐鲁大地曾经出现梁楷、李成等绘画大家,近现代的于希宁、黑伯龙、关友声等画家也享有盛誉,您的绘画是否受到齐鲁先贤的影响与启发?请举例说明。
李勇:我们这代人接受的是“散养式”教育,自诩“野蛮生长”,已经打破了“开宗立派”、“拜师学艺”传统样式的束缚和区域文化的制约。既对祖辈保持尊重,又坚守自我的心性,不失迷也不踟蹰,自出机杼。年轻时对传统文化吃的不是很透,小心翼翼,不越雷池。对现代那种有点的超前意识“新文化”、“新理念”,反而能更快地吸纳并融入,但也有点盲人骑瞎马的意思,,走哪儿是那儿的架势,那年头,大伙儿都精神贫血嘛。以前很多人学画和学字,往往古往今来从头捋一遍,等顺到自己感兴趣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气喘吁吁、手脚发麻了,我认为,大可不必。从你的兴趣点先切入,往两头找,上下求索。你觉得哪些是对你有滋养的,自己知识范畴没有的东西,什么髨残、倪瓒,什么德库宁、霍克尼,既刨根问底又深入浅出,这种“自发性”鲜活琐碎的状态,看似中间有一道屏障,一道鸿沟,但两边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和气象,特别养心。我们可以从当代一些成功典范、知名画家的临摹、研习入手,结合当下的一些造型理念、图式经验,由点带面,左右逢源。“明知故犯”,“将错就错”也是一种反向、逆袭的进取方式,正面攻不破侧面攻嘛。如果你考学前先学梁楷,牧溪,一出手“泼墨仙人”,“六柿图”,什么学你也考不上,没商量。(但挡不住哥们儿成大师)。可当你感兴趣了,可以再往回走,捋捋他是从哪里来的?如何来的?我们哪方面有些不足或欠缺?往上古找找,这叫追溯吧,或者再往国外找找,那就是博采了。这可能和我们这一波儿人“文革”那会儿受的教育也有关系,几乎可以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种大型展览、主题性创作在绘画史上的时代贡献也好,在我们艺术轨迹中的发蒙和启迪作用也好都是蒂固根深,覆盖不掉的,并用一以贯之的真诚妥帖地表现出了那个特殊年代的特殊的精神波动-----令人成长。
《古典影子 游春图》160cm×160cm 2001年
显隐
记者:在儒家根脉丰厚的山东,山东文艺在外界的印象往往是厚重有余灵动不足,保守有余探索不足,群体性强而个性不足,在入世精神深入人心的山东,很少会出现隐士,主题创作十分兴盛,能谈谈您对这方面的理解吗?
李勇:问题言重了,谈到了“儒家的根脉”,又牵连出绘画的品行和节操,我想,风格的建树往往不可避免、一定如此的体现在画家的人格魅力上。前面谈到怎么出走、怎么归来,其实我一直在这些事情上纠结着,包括绘画的状态也好、思考的方式也好,一直在拧巴的状态中慢慢摸索着往前行,作茧自缚也好,画地为牢也罢,这其中也包括出世和入世的关系,还包括丰子恺老先生推崇的“人生三境界”。其实,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面貌特征,前些时间,人物画艺委会编了本文集,就叫《面貌》,一语中的,这风格不拘瞬间片刻,还要一生一世。山东很多画家要想在社会上,在圈子里立足扬名,风风光光,就要参加一些综合性的展览,这也是把“双刃剑”,耍好了,过关斩将,所向披靡,耍砸了,也会伤筋动骨的,这可不是“一百天”能养好的。昨天,看了于明诠写给朱新建的品评文章,说是看到朱新建的画作以后,现代画家的画都感觉假了,他后面在括弧里还明确的注了一笔“所有的画家”,痛快,过瘾,这一针扎下去,见得岂止是血。何止是假了?包括我们自己多年树立、经营我们自己的苦心,简直就是煞费,枉费。很多画作有些是有感触的,但大多是应付绘画惯性、生存现状的产物,不一定是骨子里很想表达的东西。记得台湾作家李敖也自嘲式解说过“妓女通常不是有了性欲才接客的”,文化人的歪门左道,一开口就诱发起我等活泼泼的遐想,令人唏嘘。言不为心声,轻说是言不由衷,往重里说那就是口是心非了,我们一方面应付社会的一种大的文化生态,另一方面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还要慢慢地往外流淌,这两者怎么搅和得好一点,出世的东西有点入世的状态,入世的地方又把出世敏感结合在一起,其实这是一种很纠结,让人很难受的状态。如《礼记。中庸》所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兴于自然,感激而成,包括我自己在内也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不免补了东墙倒西墙,手忙心乱。前段时间展出的《秋郊浴马-----致敬赵孟頫》,包括一些鱼的变体画《浮生鱼》,那是自己淡淡的静下来的画,那反而是自己理想心态的自然流露,可那些画也就给同行看看,讨个口彩,跟应付社会的常态、应付现实惯性压根是两码事儿,这是两手,这两手都要抓很难拿捏,两手都要硬就更别着劲儿了。包括我崇拜的女画家周思聪,她早期画了那么多力作,特领风骚,独执牛耳,一代人物画家的典范和偶像,后来改画荷塘了,越画越淡,越画越减,倒也清新明快,物我超然,那是因为她确实病了,心态及神态到了不由自主的一种无奈状态,也只有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可控之下的事情做到最好,这份儿无奈也算成就了她,把她推向另一则高峰。我也常常反思自己,怎么从入世点化的状态中慢慢地滑脱出来、稀释它、消解它,又把那种出世无为的情分慢慢地渗透进去滋养它、反哺它-----大大方方地补肾。
李勇作品欣赏
《古典影子 乐技供养》160cm×160cm 2001年
《古典影子 伟仪出行》160cm×160cm 2001年
《青花碗》2001年
《阳光百姓》220cm×200cm 1999年
《祥云》200cm×200cm 1997年
《日全食·俑1号》145cm×140cm 1997年
《日全食·俑4号》145cm×140cm 1997年
《南极村的姑娘之一》45cm×45cm 1991年
《南极村的姑娘之二》45cm×45cm 1991年
《南极村的姑娘之三》45cm×45cm 1991年
《南极村的姑娘之四》45cm×45cm 1991年
《温柔的垛之一》70cm×70cm 1990年
《温柔的垛之二》70cm×70cm 1990年
《温柔的垛之三》70cm×70cm 1990年
《小张庒》220cm×200cm 1989年
《静静的微山湖》200cm×200cm 1987年
《红网》180cm×160cm 1986年
《甜蜜的城·红伞》80cm×80cm 1995年
《甜蜜的城·紫气》80cm×80cm 1995年
《甜蜜的城·青花》80cm×80cm 1995年
《甜蜜的城·红尘》80cm×80cm 1995年
《甜蜜的城·白巾》80cm×80cm 1995年
《甜蜜的城·青风》80cm×80cm 1995年
画家简介
李勇,1963年生于山东济南,1985年毕业于山东艺术学院,获学士学位。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中国画学会副会长,山东省美术家协会人物画艺委会副主任,山东工艺美术学院造型艺术学院原院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山东画院艺术委员会委员、院聘画家。
作品参展:庆祝建军六十周年全国美展,获二等奖;第七届全国美展;首届中国画大展;第八届全国美展,获优秀作品奖;首届中国画人物画展,获铜奖;首届国画家学术邀请展,获国画家奖;第九届全国美展;全国画院双年展·首届中国画展;今日中国美术大展;第十届全国美展;第十一届全国美展;全国第十届艺术节优秀作品展:新中国美术家系列国画作品展。代表作品:《静静的微山湖》、《小张庄》、《青花碗》、《甜蜜的城》组画、《祥云》、《圣士》、《日全食·俑》组画、《阳光百姓》、《古典影子》组画、《风景远逝》、《东风破》、《辛丑·惊蛰———胶济铁路创建》、《甲午·惊梦》。出版画集:《当代中国画精品集——李勇》、《出走与归来——李勇画集》、《中国画技法精粹——青山无尘》、《当代中国画名家档案——古典影子》、《中国画名家研究——李勇线描卷》、《清虚·清音——李勇彩墨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