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美术馆馆长应金飞参加2023年国际博物馆馆长论坛·圆桌论坛
重塑边界与突出重围——浙江美术馆的认知体系和运行策略
浙江美术馆作为习总书记在浙江工作时亲自推动修建完成的国家重点美术馆，在践行习总书记文化思想中，把原创的“有机美术馆”理念作为核心方法论，将“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融入到美术馆发展方略中，通过“顶层设计”打通美术馆在展览展示、公共教育、典藏活化和对外交流的壁垒等方面，明体达用、体用贯通，真正把习总书记文化思想贯穿到美术馆的各项工作当中。
一、方法论：以“有机”促生长
一座美术馆建成对一个地区意味着什么？一座美术馆的时代气息和中国气质又体现在哪里？以上这些无疑是浙江美术馆在近几年发展中时常思考的问题。正是在长期的实践与思考当中，我们又开始重新追问一个最朴素的问题，即“什么是美术馆？”以及“什么是适应中国现实语境的美术馆思维？”
近年来，浙江美术馆开始自觉构建“有机美术馆”的发展模式，并以“深度策展”为核心理念，打造了“策展——创作——展览——典藏——交流”全方位一体的结构，将文化传承的学术理念经由展览策划、组织创作、作品收藏、海外交流等艺术实践转化为有形成果。经过多年发展，该模式培养了浙江美术馆的自主策展能力，构建了青年策展人和美术馆专业队伍，使美术馆功能的各个环节都活化起来。
“有机美术馆”发展模式的确立，大概经历了三个阶段：首先，我们大胆提出“美术馆不是博物馆”的思维体系；其次，参考“马克思社会有机体理论”，以“发展融合力”“内生驱动力”“学术引领力”为目标；第三，在新的思维体系和发展目标引领下，通过“顶层设计”重塑美术馆的各项职能，以“整体性”和“创新性”为美术馆发展注入不竭源泉。
“大地史诗——中国大运河主题艺术展”展览海报
在这三个阶段中，尤以“美术馆不是博物馆”的提法引发强烈反响，而我们更是将这一理念生动应用到展览策划中。2022年，“大地史诗——中国大运河主题艺术展”成功举办，在策划本次展览前，我们遇到的首要问题：即如何在公共文化场所职能重叠的今天，策划一个带有明确美术馆属性，且被大多数观众喜闻乐见的主题性展览？带着这个问题出发，我们首先区分了美术馆、博物馆、文化馆、展览馆在当下现实语境中的不同特征，尤其强调美术馆与博物馆之间的差异性；并由此做了一个非常鲜活的比喻：如果说博物馆是一本严谨的历史书，那么美术馆则是一本优美的文学书。通过“美术馆思维”策划的“大运河”主题展览，应该充满了想象力，以极其短小的诗句，启发人们想象宏阔的运河历史。
“大地史诗——中国大运河主题艺术展”展览现场
“大地史诗——中国大运河主题艺术展”展览现场
近代以来，“西学东渐”如滔天巨浪席卷而来，潘天寿则以中华文化主体性的文化自觉，明确提出“中西艺术应该拉开距离”。今天，我们提出“美术馆不是博物馆”，不是否定西方认知中的美术馆是艺术博物馆的理念，而是通过拉开“美术馆”与“博物馆”的距离，确立起当下中国式“美术馆”的身份认识体系。从这一身份认知体系出发，我们开始系统性建构“有机美术馆”发展模式，并基于实事求是的原则，在“发展融合力”上强调美术馆发展策略呼应国家战略；在“内生驱动力”秉持“深度策展”理念，成为浙江美术馆发展活力与创新生命力的“成长密码”；在“学术引领力”上把理论研究和艺术实践紧密结合，在持续发掘中华文化优秀基因进行当代转换上取得重要突破。
二、内生力：以“两创”定方略
浙江美术馆近年来始终把坚持“两创”工作摆在最核心的位置；并于2016年推出自主策展品牌——“东方智慧”，旨在推动中华文明的新时代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赓续中华文脉激活其生命力,尤以研究保护、阐扬传承、创新发展、传播交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核心内容，持续探索传统文化基因在当代艺术展示机制中的创新、创造成果，在秉承东方文化独有的内生视阙与记忆属性的同时，通过建构当代视觉文化的诗性叙事框架，倾力打造当代艺术创作与优秀传统文化之间的多层次对话机制，进而弘扬“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东方哲思，于当代集体文化记忆的发生现场带给观众以想象力与启发性的双重激荡，进而致力于实现美术馆、全社会、海内外的多维度有机融通，主动担当更高层次、更宽视野、更大力度的浙江美术发展重任。
“水印千年——中国水印版画大展”主海报
目前，本馆已陆续策划推出“水印千年——中国水印版画大展”“纸上谈缤——中华纸文化当代艺术展”“山海新经——中华神话元典当代艺术展”“大地史诗——中国大运河主题艺术展”等项目，通过不断深入发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水文化、纸文化、神话元典、运河文化等精神标识，并依托当代艺术作品语言，向世界展现了古老东方文化属性的哲学观念、思想体系和生命智慧。2023年是杭州的亚运年，全球目光聚焦中国江南，浙江美术馆在前期展览基础上进一步发掘、策划推出了“东方智慧——中华传统文化当代艺术展”，展览主要聚焦中国传统哲学体系所阐释的世界观、伦理观、价值观、人生观等核心观念，并将其中所蕴含的天下为公、民为邦本、天人合一等理念与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的关系、人民主体思想进行有机结合，在中华文明的特性中融入了波澜壮阔的当代社会实践，从艺术视角映射与辨析东方哲学主张，于文明革新的演化过程中焕发与古为新的内生活力。
“东方智慧：中华传统文化当代艺术展”系列展览展厅现场
“东方智慧：中华传统文化当代艺术展”系列展览展厅现场
一个美术馆的发展策略应该与国家战略紧密结合，践行“两创”精神除了推出核心展览品牌外，浙江美术馆更是将其贯穿到工作的每个方面。例如，通过深刻领会“以人民为中心”精神，我们构建起“以观众为中心”的发展目标，打破专业群体与观众群体间的壁垒，实现双向衔接；在“讲好中国故事”的使命担当中，我们着力把“讲好”内化为艺术的方式，以更加温情的方式让远隔重洋的各国人民共同沐浴于人性之美，艺术之魅的文明光辉中；紧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目标，开展多项艺术活动，倡导实现精神共同富裕；深入学习“数字化改革”会议精神，通过各项活动使浙江省数字化改革成果惠及每一位民众等等。
“东方智慧：中华传统文化当代艺术展”海外巡展现场
“东方智慧：中华传统文化当代艺术展”海外巡展现场
三、在地性：以“亚运”迎新机
2023年，在杭州举办了第19届亚运会期间，浙江美术馆系统系推出“意造大观——宋代书法及影响特展”“博弈论：亚运竞技主题数字艺术展”“东方智慧：中华传统文化当代艺术展”三大展览。三个展览维度不同，却殊途同归的使中国式现代化创新基因深入当下展览语境，藉由项目落地而多维铺陈：源起道家哲思的尚意书风彰显中华气度，以水文化为底色的东方智慧以博弈之论镌刻辩证史观，“创新”溯源被视为迈向未来的重要通道，中国气质和浙江辨识度时时闪耀跨越时空的当代光辉。
“博弈论：亚运竞技主题数字艺术展”展览海报
“东方智慧：中华传统文化当代艺术展”展览海报
“意造大观——宋代书法及影响特展”敏锐抓住宋韵文化的核心“书法”，以尚意为线索，以书写为通道，高效汇聚国内顶级文博机构藏近百件宋至清书家名作，完成了杭州首次宋至清书法史的整体梳理和公开展示。
“博弈论：亚运竞技主题数字艺术展”作为杭州亚组委办公室唯一官方指导的艺术展览，以“电竞入亚”这一标志性事件为契机，进而引发当下对“人与人工智能”、“艺术与科技”关系的思考。展览同时把中国传统的“博弈观”引人其中，主张从“零和”走向“共赢”，通过弘扬人类共同价值，寻求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从而打开一个非对抗、更具包容性的亚运比赛观看方式。
“东方智慧：中华传统文化当代艺术展”是浙江美术馆从“两创”精神向“第二个结合”深层次跨越的硕果之一。策展理念以秩序建构为核心，聚焦中国传统哲学体系的核心观念，重点借鉴东方文化体系独有的感知理念，结合波澜壮阔的社会实践，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更多精神力量和智慧支撑，持续向社会传递“中国风”的气韵之美。
浙江美术馆建馆之初就确立了“重在当代、兼顾历史，立足浙江、面向世界”的立馆方向。作为立足于浙江发展的国家重点美术馆，浙江美术馆抓住本次“亚运”机遇，同时推出回望传统的书法展、坚持“两创”的当代展、更有面向的“科艺”融合展，不仅更好地传递了亚运理念，丰富了亚运文化，营造了浓厚的亚运氛围，更向亚洲各国彰显了与时俱进的文化自信态度。
迎亚运主题艺术展览现场
四、创新力：走中国式美术馆发展道路
开拓创新，一直以来都是浙江精神最基本的底色。尤其是数字化时代的降临，让我们更加意识到只有不断创新，才能追随上这个时代前进的步伐。浙江作为数字化改革的热土，从政府到企业，都把数字化改革作为自身发展的重要驱动力。然而，对于数字化改革来说，创新则是它的第一驱动力。浙江美术馆立于这片热土之上，通过多种形式呈现浙江数字化改革成果，并以精神引领方式激活创新思维的广泛传播，是我们把握时代气息、彰显时代之美的主要路径。
2021年浙江美术馆主办的“平板向度：从纸面到虚拟的视觉艺术”，从绘画与平板电子媒介的艺术交融性出发，对现阶段平板绘本的创作与发展进行全面的梳理总结，通过呈现国内外平板绘本的主流作品进而开启电子媒介在艺术领域的开放性交流，致力于进一步激发平板媒介在当代艺术创作领域的新思路、新可能。2023年9月，第19届亚运会将在浙江杭州举办。浙江美术馆将于杭州亚运会期间推出“博弈论：亚运竞技主题数字艺术展”，旨在为讲好中国故事提供鲜活生动的艺术表现支撑，为创新推进数字中国的国际传播，加强对外文化交流和多层次文明对话提供浙江精神的强劲动力，以浙江窗口为缩影，展示中国精神与东方智慧在数字时代所焕发的浩博力量。我们始终致力于不断突破原有的认知、行动和媒材边界，用数智“写意”浙江。
“平板向度：从纸面到虚拟的视觉艺术”活动现场
“博弈论：亚运竞技主题数字艺术展”活动现场
从美术馆自身发展来讲，重视原创，把创新植入到每个浙江美术馆人的血脉亦是我们的重要使命。在“有机美术馆”的发展模式之上，浙江美术馆展开了“顶层设计”工作。从展览体系来说，浙江美术馆确立了学术研究探索系列、中国传统经典系列、典藏精品活化系列、现代艺术综合系列、百年浙江传承系列、世界美术引鉴系列。这些系列展览建设，使浙江美术馆成为吸引各个年龄层的综合性场馆，尤其是对年轻观众形成巨大吸引力。从公共教育体系来说，我们着重培养人们的系统性人格和倡导精神共同富裕。所谓“系统性人格培养”，指的是美育不仅是让人看懂一幅画或听懂一首歌，而是建立、健全自身人格，以更积极心态面对人生；浙江美术馆近年的各项活动，无论是百校百师，还是开放“数字化藏品系统”，都是把美术馆资源最大程度的奉献给社会，从而为精神共富做出贡献。在“典藏体系”方面，以“高质量收藏、高水平利用、高品质服务”建立起立足浙江美术发展的“线上+线下”美术馆藏品体系。在“对外交流”方面，我们不仅引进来，更倡导走出去，尤其是以“讲好中国故事”的浙江篇章为己任，践行“双创”精神，把中华文化中的优秀基因，通过当代转换介绍到世界舞台。
“看见·她们的面容”展览现场
“你的理解方法与世界观决定了所有的行为。”这是我在全面主持浙江美术馆工作时的表态。重塑边界并不是完全打破美术馆的现有体系，而是基于我们目前所处的现实环境，通过“在地性”寻找一种更适合自身发展的美术馆思维体系，而且这种体系在实践中被证明是现实可行的，不仅吸引了更多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进入美术馆，更发挥联动作用，把创新性精神根植于浙江这片土地上。在习总书记文化思想指引下，浙江美术馆将在发掘中华文化优秀基因、倡导精神共同富裕、数字化改革、国际交流等工作上走得更稳、更远。
（文/应金飞）
（来源：南艺国际博物馆学院）
作者简介
应金飞，汉族，1967年11月生于浙江仙居，现任浙江美术馆馆长。二级教授，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水彩画艺术委员会委员，中国博物馆协会美术馆专委会理事，浙江省文史研究馆馆员，浙江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