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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俊、吴碧琳|“AI+艺术”来了,艺术家如何转变角色?

来源: 文化视界 2023-08-21 09:4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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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的发展伴随着机器对人类的模仿,从早期模仿动态的拟人机器装置,到今天模仿大脑皮层的神经网络算法,机器的形态和思维逐步展现了其“拟人性”上的成熟。随着近年人工智能的发展呈现出指数性增长的趋势,生成对抗网络(GAN)、扩散模型(Diffusion model)等深度学习算法极大提升了AI在艺术中的表现能力。以OpenAI ChatGPT为代表的海量人工智能生成内容(AI generated content,AIGC)的出现,带来了人机协同的新革命。算法生成的文字、图片甚至影像的质量之高,令人难以分辨其作者究竟是人类还是机器,历史上艺术这一原本独属于人类话语权的产物首次出现了创作主体的混淆。

但在AIGC普及的过程中,机器创作仍然缺失了某种与人类心灵的联系。一方面,AI通过对海量数据的理性摹写生成图像,其技术的基本逻辑无法带来真正原创的艺术风格的诞生;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目前的内容生成仍是不可解释的,它仅仅呈现一个结果而不能解释作品中包含的理性或感性逻辑。而人类能够在创作过程中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带来创新与背后思考的价值。如何发挥人类与机器之间“身份”的协同,是探索人工智能艺术创作边界的起点所在。

在大规模AIGC内容产出的今天,人与机器分别以何种身份达成了何种交集?本文将结合艺术中创作者身份与创作边界的视角,带来AI与艺术创作协同的几种基础模式。

艺术家作为人机关系的设计者

人与机器的第一层创作关系,是艺术家作为人机关系的设计者,机器则成为人机关系的链接与沟通者。在传统的交互设计中,人与对象之间的交互往往是被人类可解释的数据转化的体现,而人工智能的不可解释性却带来“非人类”的读写,通过新的身份视角,成为沟通艺术中不同对象之间关系的链接者。

《水曰》是2021年参加武汉东湖国际生态雕塑双年展的作品。作品以石门峰纪念公园的一座人工湖作为场地,结合AI声纹情绪识别技术进行互动。观众可以通过湖岸边的交互装置完成对水的倾诉,水在理解了每一段话语的情绪后,会以涟漪作为水的原生语言予以观众回应。作品尝试把科技作为灵媒,让自然以一种超自然的“自然语言”显灵,通过AI在其中的转译重建人与自然的链接,唤醒我们在文明进程中遗失的对自然的敬畏感。在《水曰》中,艺术家将AI作为人与自然之间语言的转译者,带来了新型的人机关系,也重新塑造了人与自然之间的链接关系。

艺术家作为AI算法的架构者

人与机器的第二层创作关系,是艺术家作为AI算法的设计者,机器则成为架构背后的“机器智能”表达者。在以算法为代表的生成艺术(Generative art)中,算法的结果往往被认为是理性而冰冷的,它来自预先被设定好的语言与规范。而AI算法的不可解释性却能为其带来非理性的“感性”一面,人类创作者则可以为其设定这种机器感性背后的认知基础。

《有趣的世界》装置二结合了AI图像识别技术、谷歌地球以及虚拟地图引擎开发的交互式叙事装置。装置中的网络摄像头会基于图像识别技术来识别每一位现场观众的外貌、表情和衣着的色彩等特征要素,并给每个人打上分类标签,基于这个“以貌取人”式的综合认知,人工智能程序会运用具有语意关联能力的算法来为每一位参与互动的观众生成一段独特的基于虚拟地球的叙事漫游,将观众连接到世界上任何一个从算法逻辑上具有“相关性”的人、物或场景。

《有趣的世界》装置二并非采用单一人类的思维模式,而是通过AI协同探讨了机器智能的可能性。艺术家首先为交互系统构建了AI算法的架构,再由工程师完成具体的算法设计。人工智能在艺术家设计的框架中,以机器智能的方式构建观众的氛围值,依靠对表情、职业、衣服色彩等代表意象化认知的数值混合生成。以机器智能的感性认知基础,为机器注入语义联想的算法机制,让理性的算法拥有了某种从感性认知到感性表达的可能性,独属于人类的“意向”与“诗性”的边界被机器的感性认知拓宽。

费俊、吴碧琳|“AI+艺术”来了,艺术家如何转变角色?费俊 有趣的世界(装置二) 互动影像装置 尺寸可变2019

艺术家与AI互为内容的引导者

人与机器的第三层创作关系,是艺术家与AI互为内容的引导者。与过去单一的艺术家将算法作为工具,或由算法为主的自动化或随机生成不同,今天的艺术家与算法可以在内容的各个层面达成多元的深度协同,成为彼此创作上的引导者与执行者。

《三联生活周刊》纪念版AI数字艺术项目包含两部分,体现了人机协同的两种不同的内容引导模式。项目一是基于对以往1200期周刊封面的机器学习,提炼出图像素材,以此为基础进行CG创作,在这种创作模式中,AI高效地完成了图像提炼的过程,提供了辅助思考的素材,艺术家则是最终图像的主导者;在项目二中,艺术家通过具有修辞性的文本及参数,AI则直接生成作画,在这种创作模式中,艺术家提供图像参考与辅助设定,AI成为了图像生成的主导者。

两种不同的“人机共谋”式的创作方法,将人工智能对于“读”和“写”的不同优势与人机协同结合,通过“读”对历史图像再诠释(Re-interperate),通过“写”将原有的元素打散、解构,带来新的意义生产路径。今天,在我们疑问人工智能是否具备艺术创作的创造力时,也许从后现代主义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所谓的“原创”,任何创新其实仅仅是对人类已有文化内容的重组与排列,而关键的核心在于创建新的关系和语境,而不是作为图像或者物体的对象。艺术和设计中的创造力,恰恰来自在这些关系和语境中的具身经验,与它们带来的直接或者间接的感受。AI虽然不具备这样的“身体”,却无疑可以协同人类的感受传达,在工作效率、拓展想象力和创造力边界方面带来愈渐积极的意义。

艺术创作自诞生以来,艺术家与其使用的媒介便不断发生新的碰撞,对于身份与边界的探寻未曾停息。今天,面对人工智能时代,以合作的姿态去面向未来,去接受不确定性,是我们保持创造力发展的法则之一。对于人工智能发展中的诸多问题,艺术家与机器之间应该保持对彼此身份定位的开放性,从而带领“AI+艺术”突破理性的边界,达成感性的体验。

文/费俊,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教授 吴碧琳,中央美术学院博士研究生

(来源:《美术观察》2023年第8期)

[ 责任编辑:窦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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