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通常称为东京都,即日本的首都。东京都泛指周边卫星都市相连而成的"首都圈",人口3800万,是全球人口最密集规模最大的都市区。若将东京视为一个国家,其GDP总量高于加拿大、韩国、俄罗斯等,成为重要的世界级城市。东京古称江戶,自德川幕府时代以来开始成为日本主要都市之一,明治维新時期改为现名后,发展为日本政治、经济、文化、交通等众多领域的枢纽中心。经过二战后的急剧发展,东京不仅成为世界商业金融、流行文化与時尚重镇,亦为世界经济发展及富裕程度最高的都市之一。
东京(夜景)
除此之外,东京还拥有复杂且密集的城市轨道交通系統,其中单就东京的两大地铁系統管辖区段每日平均运客量达880万人次,如将地铁直通运转路线、私铁通勤路线及JR通勤路线纳入计算,则每日平均运客量位居世界城市轨道交通运输系统第一位。
东京的新宿站
这一庞大的都市圈对于通勤者来说,交通极为便利,即使如此,东京的上班族平均通勤时间为1个半小时,那是因为首都圈的面积太大,上班族每天乘车赶时间如同竞走比赛一样加快了整个东京生活的节奏感。
这些密集人群中有一位刚刚踏上这块陌生土地的年轻人开始了他新的工作和学习生活,他就是通过和日本笔友进行书信交流,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获得到日本留学机会的中国学子一一王凯。
东京新宿西口的高楼耸立(远眺富土山)
东京新宿东口的商业街
上个世纪80年代未至90年代初,日本泡沫经济走向全面崩溃阶段,此时的王凯和其他留学生一样刚刚赶上日本经济萧条初期赴日留学的末班车,对他来说日本东京是一个既向往又新奇的花花世界,他将要上的第一所学校则是东京国际日本语学院,学校座落在东京最繁华的新宿区,新宿站是东京最繁忙的车站之一,每天平均上下乘车者为380万人次。新宿西口摩天大楼如雨后春笋一般耸立,有公司、酒店、医院、大学等,新宿还是东京都政府的办公所在地,可谓综合性的超现代化的商业与文化融合为一体的都市区。新宿东口有很多百货大楼、商场、电影院、书店等,熙熙攘攘的逛街人群,车水马龙的街道衬托出都市的繁华景象。在这里甚至还有灯红酒绿的歌舞伎町,它构成了日本最有名的"红灯区",金城武主演的电影正是将这里的"黑社会"及"风俗娼妓"的镜头搬上了《不夜城》的影幕。梄息在这样的喧闹区还有一片静谧幽玄,景色怡人的"新宿御苑",它调合着社会压抑的人们放慢脚步悠闲惬意地赏景散策。
东京新宿的不夜城~歌舞伎町
东京是"自由人"的"天国",在这里人们活的是好是坏,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一切都无人问津,无人理会,各其所欢、各其所乐、各其所悲、各其所哀。这里有富人出没的高级酒巴,卡拉OK、居酒屋、交际俱乐部;也有寄人篱下、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为养家糊口疲于奔命的人;更有逃避现实不愿工作或公司倒闭而失去理想和信念的人,他们宁肯在露天或地铁站的灰暗角落里栖息,充当社会最底层的穷人,也不想再去抛头露面进入上流社会。此时此刻的王凯看到这一幕幕残酷的现实,不由地感叹人生:"这里的世界真精彩,这里的世界真无奈"。
新宿御园
新宿御苑的日本庭园
人生命运谁主沉浮,许多中国留学生经不住金钱和色情的诱惑,从而落入其途,断送前程,何去何从全靠每个人自己的意志去把握。王凯看到这一现实情景,面对残酷的世界,在高物价、高消费的国度里感到自己的微弱和渺小,他将如何支付起昂贵的房租、学费、以及生活费?如何在这样的竞争社会中生存下去?如何立足脚跟实现自己的梦想?这一连串的问号不由地在脑海里浮现,这里举目无亲,这里没有上帝,这里只能依靠自己勤奋的双手去开拓。在日本,即便是父母和孩子的关系也没有相互的依赖性,孩子成人后就开始了经济独立,事业自主,父母老后不依靠子女的帮助和照顾,他们之间平时甚至一年也见不上一面,各自东西,亲情关系淡薄,即使亲朋好友一起吃顿饭也是AA制。表面上看,这个社会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似乎十分冷漠,但反过来说,谁也不给谁造成心理上和经济上的负担,谁也不给谁添麻烦。这就是日本人待人接物的方式。当王凯了解到日本人的这种生活习惯时,下意识地决定必须尽快安定住处,找份工作,把日本笔友曾帮助支付的学费尽快全部还清,这时他觉得自己肩上好象压了一座沉重的大山,使他喘不过气来。赴日留学前,他在中国的月工资当时只有70元人民币,那样的收入即便是用几年的积蓄也经不起在日本几天的开销,日本的临时工1小时可挣80元人民币,从中国带来的僅有的钱维持不了几天的生活。不仅如此,他突然意识到曾经下苦功夫自学的日语竟然是"啞巴日语",不但发音不准,从辞典中硬背下来的单词竟然和日本人的习惯用语有着很大的差异,语言上依然存在巨大的障碍。他惆怅、他徘徊,面对新的人生似乎失去了钢强的犟劲,他面临的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东京的住房非常昂贵且难找,大多数房地产公司不租借给外国人,尤其排挤中国人,因为当时中国人贫穷,在现实生活中,贫穷就要被人欺,贫穷就要被人瞧不起。这里验证了当时流行的一句老话:"出了国门更爱国",确实这句话有它的几分道理,在那样的环境下,一种不由自主发自内心的期望:中国在世界上快些强大起来,祖国繁荣富强,海外学子就能挺起腰杆。
东京塔(六本木)
在东京,王凯为了寻找一间住房,可谓千辛万苦"跑断了腿",千方百计获取租房信息,终于通过一家民间留学生支援机构寻找到从新宿站乘车约1个多小时距离的一间破旧木造房子,房屋四处透风,冬天,寒风凛冽,睡在冰冷潮湿的席子上寒气逼人,让人瑟瑟发抖;夏天,焦阳似火,小屋里如同蒸笼一般浑身汗水淋漓,闷热难熬,让人彻夜难眠……。每月房租加务业管理费3万多日元(当时约2500元人民币)已是不能再便宜的了……。他暗自下决心吃得起苦才能感受到甜。就这样,他开始了孤独的留学生活,那个时代没有手机,只有依靠写信的方式和家人联系,往返一封家信至少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为了不让父母担忧,信中总是报喜不报忧,孤身海外的思乡之情只能寄托在未来的梦幻之中,今后的命运自身难料,偶尔的国际电话也只能与家人进行简短的安慰和问候,国际通话竟然是一种奢侈。当时,许多中国留学生为了节省生活开支,使用购买伊朗人伪造的电话卡,从而被警方搜捕強制遣送归国,就这样断送了留学的前途,这就是当时在日本发生的电话假卡流行事件。
东京的公用电话BOX
中国自费留学生为了学业、为了生存,不得不半工半读,勤工俭学,许多留学生都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寻找一份满意的临时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白天上学,晚上打工,3K工作(脏活、累活、危险活)大多数都是留学生去做,不分高低贵贱,不分职业高低,不分职种好坏,只要有份工作就谢天谢地,留学生心里明白,日语的好坏及个人能力的高低直接取决于能否找到怎样的工种及收入不同的工作,学业和打工的安排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事情,打工时间少了学费交不起,打工时间多了会影响学业,其实那时的留学生无法安心学习,高额的学费给每位中国留学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而且日本政府对待外国人就劳时间的规定十分严格,这些因素都直接影响到每个留学生能否升学问题。
新宿(ELSA)餐館
王凯经过奔波努力,工作面试的合格,在新宿站附近找到了一家综合性的餐馆(E L S A),开始了洗碗涮盘子的工作,他庆幸能这么快这么顺利的寻找到一份工作,上午上学,下午至晚上打工。每天的生活就是:学校、打工、家,这三点连成了一线,数年的艰苦劳动,使他在这家餐饮店留下了许许多多的难忘记忆和辛酸经历。
王凯和柳川育子的儿子(于东京新宿)
王凯和柳川育子(于东京新宿)
在他打工的第二个星期的某一天,餐馆更衣室内他和一位打工的日本学生搭上了话,那位日本学生说是从北海道来,在东京的一桥大学上学,胸前别有"柳川"姓氏的名牌,王凯则立刻说道,在中国和几位北海道的画家是笔友,其中的一位女画家名字也叫"柳川",日本学生惊讶地回答,我的母亲和中国的一位叫"王凯"的画家相互书信交流了数年,此时的王凯惊呆了,世界这么小,人生这么巧,天下奇事无巧不成书。翌日,柳川的母亲从札幌乘飞机来到东京,三人相会之際感嘆不可思议的人生之缘。正是因为这份不同寻常的机缘,使得王凯在今后的日子里,特别是在日本的大学期间,创作了有关日本的少数民族一一阿依奴族作品,用绘画的形式描绘了许多北海道的自然风光,更有机会八次赴北海道进行写生,由中国驻札幌总领事馆后援,在北海道札幌市成功地举办了《王凯日本风土写生展》,并出版了《日本美的探索》一书,日本广播电台、电视台特意到他的简陋小屋进行了采访,播放了他来日本后绘画创作的实况。当时他创作的大型油画《阿依奴的农耕》作品在亞细亞现代美术展荣获《日本亚洲国际航空奖》,并免费邀请赴台湾进行美术交流,随后该作品又获《海外优秀作品选拨奖》,选入越南胡志明市立美术馆进行巡回展出。大学毕业时亦撰写提交了《阿依奴民族的美意识》的论文。那一切的成果都和北海道美术家协会的笔友柳川育子、柏谷聪、小出昭三等人有着渊源的关系。
《阿依奴族的农耕》(油画· 160 x 130 cm)王凯
众所周知,日本人做事十分死板认真,制定的规则必须一板一眼地进行照办,上下级管理及前后辈的关系非常明确,打工的餐馆就可明显的体验到日本人对工作精益求精,工作的责任感超过于人情世故。某一天,餐馆举办宴会,要洗的碟子堆积如山,王凯埋头洗涮,突然不小心被破碎的碗碟划破了手指,顿时鲜血直流,痛疼难忍,此时的日本人看到便说,工作优先,受伤的手没关系。于是,王凯只好忍着痛疼将受伤的手伸往油腻的水池中继续作业,浸泡在水池中的手指仍在流血,满池的水逐渐变红……。时隔三十多年,至今他的手指上的那块伤痕仍未消去。那种拼命工作,人情淡薄的事情在日本亲身领略,可以说屡见不鲜。
在新宿餐馆里打工的王凯(1990年)
那时候,在日本的留学生、外国人不算太多,日本艺术类大学比较难考,录取率很低,甚称"受验战争",许多留学生都望而生畏。为了报考艺术类大学必须有足够的资金支撑,所以对他来说必须积蓄到付起报考艺术大学费用的程度才行。就这样,他在餐馆打工的基础上又找到了其它几份工作,他干过清扫、搬家、测量、盒饭制作、电脑配线、便利店店员等等的工作。一年四季没有一天的休息日,每天睡眠严重不足,疲惫不堪的身体达到了极限。
王凯于日本富土宫市进行测量工作
当他考上艺术类大学时,他终于病倒在床上,由于居住条件的特别恶劣,不久,螨虫进入了他的呼吸道和肺部,从早到晚咳嗽不止,囗吐鲜血,他仍在忍耐,医生诊断后劝告他千万不要留下后遗症,这才将全部工作辞掉。不去打工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同时将会面临辍学的危险,一切都会前功尽气。这该怎么办?他又一次意识到留学之路的艰难,走到了人生何去何从的十字路口……。
王凯水墨艺术展(于日本川崎)
王凯水墨艺术展现场
经过短期内的休息调养,他的体力有所恢复。正因为这次的生病使他原本健康的身体元气大伤,他静静地思考,自己有一技之长的绘画技术应该发挥出来,基本的日语会话也已在实践学习中掌握,要扬长避短,应该寻找到一条在日本生存的新路。他把自己的水墨画作品整理出来举办了一场小型個展,同时招收日本学生办班讲学。他的水墨画作品具有中国传统的笔墨韵味、造型扎实、意境深远,抒情的画面、饱满的构图营造出了自然美的诗意,其写意山水、花鸟、人物的表现均吸引了许多日本美术爱好者的青睐,并且希望跟他学习水墨画。自那时起,他创办了日中国际绘画交友会,经过几年的努力,壮大了协会的队伍,会员们经过他的严传亲授,绘画水平达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水准。他频繁地在日本举办展览,每到大学的寒暑暇,他都带领日本美术专业者和业余爱好者到中国采风,与中国的大学、研究机构进行交流,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起到了实质性的中日文化交流的互动作用,这对于一个当初仅仅靠打工生存的留学生来说,这一步无疑是人生转折的重大契机,他有了更多的时间进行绘画创作和美术理论的研究,以画养画,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王凯为日本美术爱好者进行现场实演(于东京上海大饭店)
原日本内阁总理大臣村山富士为王凯亲笔题字:"王凯水墨画艺术"
他在日本的艺术类大学本科留学中选择了油画和日本画专业,进行了全面系统的实技学习;在硕士研究生的专业学习中选择了美学美术史理论的研究;在博士课程中他又选择了艺术学东方美术史的研究。在长期刻苦的钻研过程中,大学期间他先后完成了多部学术著作的出版,以优异的成绩多次获得日本文部科学省的奖学金。日本著名美学家、国学院大学教授谷川渥称他为"日中文化艺术交流的架桥人"。日本著名美术批评家、武藏野美术大学教授藤枝晃雄称赞他"用日文撰写的中国现代美术史让日本人了解到当今中国美术的现状"。日本原总理大臣村山富士亲笔为他题写了"王凯水墨画艺术"。他置身异国,孤闯东京,以曲折坎坷的人生书写了自己的梦想,那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发生,而是刻意的追求,是辛勤血汗的浇灌。一个从日本最底层的打工仔步入到日本的高等教育学府执教,从日本人瞧不起中国人的贫穷,到日本人对中国人发自内心折服和尊敬的改变,这一切的一切都谱写出了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王凯和日中国際绘画交友会会员于中国九寨沟
东京新宿御园的樱花
王凯旅日三十余载,东京的繁华依然如故,新宿大街小巷的喧嚣程度仍然不减,新宿御苑的樱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时光流逝,风景依旧……。但王凯的人生道路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留下了他难以忘怀的记忆、留下了他最美好的年华的回忆、留下了身后一串串艰辛坎坷的脚印。至今当他回忆起曾经打工的岁月,就象虚拟梦幻的迷红灯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闪烁,静静的夜晚让他常常在恶梦中惊醒:富士山脚下测量,冒着刺骨的寒风,脚踏厚厚的积雪一步步艰难地前行;炎热的施工现场一锹一锹的挖土作业,汗水浸透了整个衣裳;黑暗的阁楼中铺设电缆,积尘呛得他难以透过气来……。这就是一位中国学者、一位旅日艺术家的艰辛而又离奇的经历,他告诉我们如何在逆境中顽强拼搏、如何在夹缝中生存、如何在孤独中求索。如今的王凯依旧不停手中的画笔描绘他心中的追梦,继续撰写着中国美術史的研究论文,他珍惜来自不易的现在,一个旅日艺术家的赤子之心延续着他的余生,他笔下的作品蕴藏着无限的光芒……。
最后引用并截选一段王凯关于《艺术家的孤独》一文结束此文,让我们共勉人生的"孤独"。
对于一位艺术家来说,只有懂得"孤独",才能享受"孤独"。庄子曰:"人唯孤独,方能出众”,"独有之人,视为志贵"。"孤独"宛如艺术家的一幅"自画像",他可能会描绘出绚丽多彩的现实生活、可能会勾勒出复杂社会的原点风景、可能会渲染出憧憬未来的理想世界、可能会刻画出蜿蜒曲折的坎坷人生⋯⋯
(文/影子)
艺术家简介
王凯,文学博士、策展人、美术教育家、美术评论家、画家。日本早稻田大学艺术学美学美术史博士后课程毕业。曾先后在日本武蔵野美术大学、国学院大学、日本大学任教,并担任硕愽生导师。不仅培养出数千名日本学生,而且培养出包括中国留学生在内的世界各国许多外国留学生,传播和弘扬了中国美术及文化历史。现为:日本国际艺术研究院院长。在国内外举办和参加了无数次群展、联展,举办个展32次,多数作品被各国美术馆、博物馆、美术团体以及个人收藏。